有什么硬物同时抵上了老人的腹部。

    “砰！”秋酌收枪。

    结束了一场自杀式攻击的他此刻却几乎要站不住，粘稠的血不断涌出，创口在诡异地愈合。

    衣服不堪重负地滑落，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和脖颈。湿冷的风这么一吹，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捂着嘴咳个不停。

    几人七手八脚地帮他清理身上的血迹，圆圆还趁乱拍了拍他的背，说道：“没事了哈，勺勺不慌。”

    他们刚才击杀的孟红烛和老人都是土偶分身，这次的任务不得不继续下去。

    耗时又耗力。

    “好烦啊。”言唸抓了抓头发，不耐烦地甩动了两下尾巴。“秋酌，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去捅他们的老巢然后把那俩人暴打一顿吗？”

    “还没到时候。”秋酌换了一件新的衣服，随意地披上制服外套，“情报太少了，我有点后悔这次没有申请指挥部配合了，如果是阿露伊亚的话，扫描一下我们周围区域的地图，我们也不至于连一个老人和小女孩都找不到。

    “如果我没猜错，有两种可能。第一，七层塔是E的本体所在的位置。第二，按照预言书提供的顺序三清观是他们藏身的地点，而七层塔只是一个途经点。”他顿了一下，“我更偏向第二种，这地底下有东西。"

    圆圆来了精神：“刨地是吧，这个我擅长。用炸弹行不？阮笙的炸弹我带了好几个，正愁没地方用呢。”

    “行。小心些，这下面可能是空心的，别掉下去了。”

    “轰！”

    巨响过后，众入低着头掩好口鼻，缓步靠近坟地正中被炸出的巨坑。坑很大，露出底下锈迹斑驳的金属。

    老旧的铁门紧闭，诡异的是，那门上的门环是新的。漆黑的门环上歪歪扭扭地刻着赤红色的眼球，七个眼球紧凑地排列着，挤在小小的一片区域里。

    “好恶心的门。”圆圆满脸嫌弃地瞟了一眼门环，缩到秋酌和林北翼身后。

    “我来吧。”秋酌和林北翼交换了个眼神，把左手递给他。

    “如果我遇到什么危险，请护我周全。”

    他将另一只手伸向门环。

    林北翼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温暖干燥的手掌抚过他白皙的手背，随着源源不断的温暖一起传递过来的还有安全感。

    很强烈的安全感。

    言唸和圆圆稍微站远了些，远远地观望着这边的情况。

    说句实在话，林北翼是个非常值得依靠的人，无论是作为队友还是作为恋人。

    他是秋酌身后的最坚实的后盾，好似理所当然地给予秋酌照顾，小心翼翼地护着他。旁人看不出，他甚至比秋酌年少些许。

    门开了，一道白光稍纵及逝。

    这门是通向地下的，打开之后，在场众人皆是脚下一空，下坠感突兀地袭来。

    秋酌跌入一片空茫，他走了几步，活动一下四肢。视觉慢慢恢复，随后是听觉、触觉。意识逐渐回归，猛然回神，他发觉左手一片冰凉：

    林北翼呢？

    深秋的风冷得刺骨，秋酌跑了起来。

    穿过树林，踏过溪流，仿佛被这阵风掌控着，疯了似的穿梭在这个模糊的世界。

    前面有一座教堂。

    他看见洁白的屋顶，看见雕花的大理石柱，看见延伸至门内的红地毯。

    怀着不知怎样的心情，他走进去。

    红毯之下遍布着荆棘，毫无规律地将地毯拱出一个个小尖包。随着他往前走的脚步，地毯下的东西也跟着不停地爬行，蠕动。

    他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还有那窸窸窣窣的微小的动静。

    他感到毛骨悚然，脚步却怎么都停不下来，直到他站到了祭台前。

    他躺了下来，不，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倒在祭台上。洁白无瑕的台面紧贴着他，令他脊背发凉，动弹不得。

    荆棘躁动起来，窜上了他的身体，勒住了他的脚踝，捆住了他的手腕，最后，扼住了他的脖子。

    忽地，一滴烛油从上方滴落，滴在他的心口，隔着衣料，灼痛了他的心脏。

    又是一滴，落在脸上。血红的烛油似泪又似血，缓缓地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沾在脸颊旁的台面上。

    太痛了，简单的吸气和呼气的动作都带着滚烫地灼痛。

    恍惚间，他看到了模糊的人影。看不大真切，可他认出来了。

    是陆宥之啊。

    那个手捧烛台，居高临下蔑视着他的人，是陆宥之。

    秋酌忽然惊醒，迫切地想挡住自己的脸，手却被紧紧绑缚着，怎么都挣脱不出来。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非常狼狈，这副模样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陆宥之”看到。

    “你罪无可恕。”陆宥之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认吗？”

    秋酌闭上双眼，唇瓣轻微颤动，发出些微弱的声音，“我认。”

    他生来一张笑唇，仅看下半张脸，会错觉他在笑。可将视线上移，看到那双暗沉的眼睛，就不会觉得他在笑了。

    他现在闭着眼，嘴角的弧度便好似是坏孩子做了错事后玩世不恭的笑，不算太讨喜。

    教堂的两侧被一块块彩色琉璃和壁画装饰，日光自窗外洒进，将琉璃彩色的影子投在向四个角落。

    有一人，从壁画中显露身形。洁白的长袍包裹全身，勾勒出青年人匀称的线条。阮榆的脸随后完完整整地出现在秋酌眼前，他的眼睛倏然睁大，带着些震惊地看着来人。

    阮榆的长袍上映着琉璃的色彩，像披着霞光。他的眼神无悲无喜，步伐缓慢却又轻盈。

    他缓缓展开身后的羽冀，将陆宥之完完整整地包裹在其中，昭示着他对此人的偏爱。

    羽翼遮住了光，阴影覆上陆宥之的脸，他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

    阮榆的到来伴随着一声长叹，荆棘又活跃了起来，有几根长的高高扬起，噼里啪啦击打在祭台的台面上，尖刺剐蹭着台面，刺耳的声音挥之不去。

    在这极具冲击感的一系列事物的打击下，秋酌的眼神开始失焦，脑中思绪涣散，从刚开始的尖锐的痛感，慢慢地变得麻木。

    荆棘好似吸饱了他的血，忽地不再动弹。

    身体一沉，祭台消失，他像是落入了水中。水流涌动着，粗暴地推搡着他，拖拽着他下沉。

    直至将他完全吞没。

    在水中，他模糊地看到了自己打满补丁的，千疮百孔的，破烂不堪的灵魂。

    有这么一双手悄无声息地靠近，将他托住了。

    秋酌防备不及，被抱了个满怀。

    他下意识伸腿去踢，水流虽阻挡了他的一部分力道，但这一下还是给结实实踹在身后人的身上。那人显然吃痛，却没有停顿，就着这个姿势将他带出了水面。

    呼息到新鲜空气，他后知后觉地开始剧烈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