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茉一惊，她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不过话说周锦锦已经三十多了，考虑个人问题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
这有些为难，她和秦风临只有工作上的交集。
工作室与服装厂、供货商间的合同会咨询他。乔茉的原创设计被其他工作室抄袭时，也会向律所寻求法律援助。
“姐姐，锦筵和他关系不错，你为什么不让他帮你找啊。”
乔茉小心翼翼开口。
“他？算了吧。”周锦锦白一眼对面喝粥的弟弟，“上次为了求他原谅，坑了我二千万呢。”
“啊？”乔茉嘴里的豆沙包立刻就不香了。
“这是内部价，对外我要得更高。”周锦筵慢条斯理地插一句。
“茉茉，你帮帮我好不好。就一次，成不成无所谓，你把他约出来就行。”
“我……试试吧，不一定行的。”
“必须行，要不然我就把隋言纠缠你和情书的事告诉小筵。”周锦锦压低声音。
酒吧那晚后，乔茉算是和周锦锦交了心。关于隋言的事吐了个八九不离十。没想到坦白居然落得这个下场，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处处是把柄，处处被拿捏。但还是咬牙应下了，“好吧。”
周锦锦开心地嘚瑟起来，一个劲儿朝周锦筵翻白眼。
“我去洗手间。”乔茉放下豉蒸凤爪，手上都是酱汁，需要洗洗。
她走后，周锦锦才坐直身子，看向周锦筵，“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
“什么？”
“别跟我装，情书的事你早知道。为什么不说。”
空空的茶杯在周锦筵手里转了好几个来回，他闷声说道，“怕她伤心。”
周锦筵难得在姐姐面前吃瘪。
他不想乔茉伤心在过去，一腔赤诚被人随意丢弃，乔茉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的茉茉就该像次第开放的茉莉花，一路绽放下去。
“马上就过去了。你都准备出手了，还问我？”
“你又知道。”
“你的手段我都经历过，早就门儿清了。”
“也好，你装不知道，她还能被我吓唬住。”
“我静静的看你头破血流。”
……
周锦锦翻个白眼，追个男人还能难倒她，不信了。
乔茉回来后，两人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依旧冷着脸。
“得走了。今天文楚兮直播，她会穿我设计的裙子。”
其实文楚兮的通稿发出后，不少粉丝已经开始关注那条别致的青碧色长裙。文楚兮气质优雅端庄，整个人如天女下凡尘，不少人直呼“兮姐好美。”
周锦筵揽着乔茉上车，周锦锦被拦在车外，“坐自己的车去。”周锦锦懒得争辩，转头趴在玻璃上，十分没有形象地和乔茉确认，“中午，必须。”
乔茉点头了，她才走开。
“你觉得可行吗？”乔茉忧心忡忡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周锦筵。
秦风临毕竟是他的朋友，她拿不准周锦筵态度，不好办。
“风临比我小，但是成熟稳重，有原则，比沈博文强。”周锦锦这种无法无天的就该找个严肃的好好管管。“不过，算了。顺其自然吧。”
“那我约了。”
乔茉看他表情无碍，笑道，“我看他们也挺般配，秦风临一表人才、学识渊博、斯文……”
乔茉越说越起劲儿，直到周锦筵扳过她下巴，才意识到他生气了。
“老公我错了。”
“你从来没这样夸过我。”
“现在我就夸。”
周锦筵挑眉，准备听听她怎么形容自己。
“老公，你优秀、好看、聪明……”乔茉掰手指头数着。
“我不配用四字成语是吗？”
乔茉调皮地眨眨眼，接着夸，“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胆色过人、风度翩翩、体力超群……”
周锦筵很高兴，点头笑道，“一直说到下车。”
乔茉一口气没上来，漏了一个词，周锦筵点点她，“快点儿，不能重复。”
幸好一路绿灯，畅通无阻，乔茉下车挥别她那玉树临风，腹黑小气的老公后，上楼灌了一肚子白开水。
“茉茉，已经准备好了，来看吗？”齐妍守在门口。
乔茉的设计在媒体前亮相，拾茉的设计师们都很期待。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你们看吧，直播结束，赶快剪辑好视频，传到咱们的运营号上。”这都是齐妍专长。
直播前，拾茉设计室的社交媒体上就已经在预热了。乔茉对设计有信心。这几日除了抽空做男装线稿，她还把女装风格发展成了一个系列。
一个有乔茉特色的中国风系列。
所以她没空看直播。
作为品牌方的周锦锦本来也该关注这场直播，可她满脑子都是秦风临。到公司都没坐稳，就微信轰炸乔茉。
【联系了吗？】
【中午没空，晚上也可以。】
【明天后天都行，我随时都能见他。】
【茉茉，你到底问没问。】
乔茉扔下马克笔，咬咬牙，亲自给秦风临去了电话。
平时都是齐妍负责联系，也不一定非要找秦风临，律所里有专门人员对接拾茉设计室的法律事务。
因此乔茉第一次主动上门，还是替别人，心虚得很，几次说错了时间和地点。
好在秦风临大度，碰巧有个约会取消了，答应了乔茉的邀请。
【云端8号，6006包房，中午12点。】
【爱你。】
乔茉收到这条潦草又充满“爱意”的信息后，再没遭到打扰。她边画稿边想象，周锦锦边看直播，边优雅地对镜上妆。
而真实情况是，周锦锦根本没关注文楚兮那场直播。在她看来，文楚兮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了。不过是利用她最后的光芒，把拾茉设计室推到众人面前。
相对于专注设计的乔茉和专注约会的周锦锦，国棉集团总部的周锦筵可谓焦头烂额。
沈家名下服装公司一批出口到美国的货物被海关扣下，因为原料含有国棉集团新疆分公司的棉花致使货物滞留，沈家要求国棉集团协助解决。
周锦筵正联系一些留学时的朋友，先行解押，后续再做打算。他给乔茉打了电话，中午不能一起吃饭了。
这就导致乔茉中午面对秦风临时很心虚。
她是打着周锦筵请客的名义才把秦风临约出来的。如今主角突然缺席，怎么看都像是别有用心。
“很突然，说是沈家一批货有问题。”乔茉尽力解释得清楚些。周锦筵说得很快，她只能凭记忆理解。
好在秦风临聪明，意会了，“是被美国海关扣押了。最近经常这样。”
“嗯嗯，是的。”这样听起来和周锦筵说得一点儿不差。她暗笑自己，除了设计，真的什么都不懂。
秦风临笑笑，微微欠身，“我去打个电话。”
包房是玻璃围成的，中间是毛玻璃，上下都是透明的，既通透明亮又给了客人隐私空间。
透过玻璃，看见颀长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没有焦急踱步，只是手撑在栏杆上，边说边点头，甚至自信地笑笑，仿佛对方看见了，就会更笃定他是对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秦风临算不得帅。但这人把名字中的“风”字诠释出了别样的味道——端正而洒脱。
随后秦风临收起手机，整理好袖口，缓步回到包房，款款落座。
整个过程秦风临温柔谦和，就像他只是告诉你记得带把伞，而你就确定今天一定会下雨，那般信任他。
“不出意外他可以吃晚饭了。”
“谢谢，真抱歉。我想既然约好了，总不能……”乔茉还在找借口，秦风临却大方地不计较。
“没关系，我也要吃饭。但是今天，我来请。”秦风临满杯茶，推到乔茉面前，“下次等他请客谢我。先点菜吧。”
他的眼睛是深深的大地色，真诚而饱含温暖，看着让人安心。
“还有一个人，锦筵的姐姐，她中午找我有事，就凑一起了。你……不介意吧。”乔茉一撒谎就口干舌燥，抓起茶杯，润了润。
“没听他提过。”
“我也才见过几次而已。”
乔茉憨憨笑着，心更虚。
“既然约好了，就一起吧。”
气氛尴尬到掉渣，乔茉只能闷头翻菜单，秦风临在一旁介绍菜的口味和特色，比服务员更专业。
这样一来乔茉更愧疚。
包房门再次推开，乔茉抬眼，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她穿得也太……太隆重了。
白色职业套装把周锦锦的嚣张跋扈掩饰得很好。将近一米七五的身高，盘发精致利落，连鬓角碎发的弧度都精心修整，知性优雅。
最主要的是衣领有必要那么低吗。
“这就是锦筵的姐姐……”乔茉赶忙过去拉她。
周锦锦没理会她，直接伸手向对面，“周锦锦。”
“秦风临。”
大方握手后，三人落座，周锦锦眼睛就没离开过低头看菜单的绅士。
乔茉在桌子底下戳她，眼睛都要挤飞了，衣领提起来点啊。
周锦锦依旧骄傲地如白天鹅，手搭在膝盖上，忽略乔茉的挤眉弄眼，一心一意向对面散发魅力。
眼睛闪着光，嘴角弧度恰到好处，指尖轻撩发丝，连说话都刻意降低几个分贝，婉转动听。
乔茉愣愣地望着侃侃而谈的周锦锦，努力回想着酒吧那天的她。
只能说判若两人。
她顶着发光的脑袋，闷头吃饭，听周锦锦挑逗秦风临，暗暗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幸亏秦风临有涵养，否则掉头就走也无可厚非。
“风临，我能这样称呼你吗？你是小筵的朋友，叫名字怪怪的。你可以叫我小锦。”
“不太好，毕竟第一次见面，我不习惯。”
秦风临拒绝得很干脆，但语气柔和。就像一首听不懂的外文歌曲，只是为优美的音色折服，而忽略了内容。
周锦锦掩唇轻笑，“那倒也是。你也爱吃和牛，真巧，我也喜欢。我知道有一家很地道，找个时间一起啊。”
“我不挑的。”秦风临咀嚼得很谨慎，是珍惜食物的样子，“对于美食，我无条件接受，不设任何边界，但其他的就另当别论。”
乔茉听出一丝不悦，谨慎地看向秦风临，他只是笑了笑。本是与初见相似的笑容，她却读出了更深的拒绝。
周锦锦努力维系着表面的淡定，谈笑风生，这场别有用心的饭局终于进入尾声。
乔茉手机响起，是齐妍的电话。
“茉茉，姐姐让我在这时给你打电话，把你叫回来。”
齐妍说得干脆利落，乔茉都感叹周锦锦过河拆桥的速度。她哦了下，说声知道，就挂了电话。
周锦锦适时地扭头关怀道，“茉茉，你是不是有事。”
乔茉压着嘴角，有没有事，你不知道吗。装，真能装。她从牙缝里挤了个是。
周锦锦努力绷着表情，“我让司机送你先回去。我累了，想再坐坐。”转头对上秦风临，“你陪我再聊聊可以吗，关于代言合同的问题，我想顺便请教。”
“好。”
既然秦风临没意见，乔茉自然也不愿再当电灯泡。她快烧着了。快步，离开包间。
门关上的刹那，周锦锦的嘴角终于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