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长假温语的爸妈抽空回来陪温语一段时间,顺便准备给温语那远嫁的小姨的女儿的带孩子回来过生日顺便看望小姨,总的来说,关于温语的事情就是——家庭聚会,给侄子过生日。
刚接到通知,薛数就手心一把汗,他此刻捏着手机和温语通电话,问有没有什么具体指使或者注意事项,毕竟要和好多人接触。
温语坐在床沿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淡定地安慰薛数:没事没事,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都没关系,大胆的释放你自己!再说了,你拥有我身体的使用权,一切需要的记忆辅助都会有的,不用担心露馅哈!我相信你!
听到这些话,薛数觉得十分感动,有一个如此信任他的人并且作为敏感而脆弱的女孩子的脸面如此重要她都放心交给他,他下定决心,要打起十分精神来好好表现!
假期的一天下午,薛数坐在沙发上看书一边等外卖到然后吃晚餐。
门突然被敲响。
可是薛数并没有收到外卖员的电话,即使是外卖员,他通常把外卖和快递地址写在隔壁隔着走廊不远的那个门,因为温语之前也是这么做的,她告诉薛数,隔壁原来住着一对老人家,后来他们都搬去和子女住了,长年不在这里,而且他们在外面有了新房子,即使偶尔突然回来他们也不会介意外卖员敲门。还有就是,通常的快递员和外卖员不会敲门,他们放下东西就走了——敲门也不可能敲他家的门才是啊……
手机显示外卖还有十分钟到……
会是谁在外面?
温语这栋楼暂时就她这一户,没有别人住……
从来不会有人敲过这扇门……
专门来找他的?除了温语,谁还知道这里……
薛数不禁想起了当初被男生堵在路上的那个时刻,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但他总后怕,难道是他们叫人来家里堵他了?
怎么办?
薛数第一时间打给温语,手机响起俏皮而愉悦的背景音乐,但此刻薛数只觉得越来越像是嘲讽和幸灾乐祸。
直到音乐结束,通话都没被接听——温语在洗澡。
此刻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紧密而不耐烦。
有一个男人在外面说:东西都先放下,我先找找那家伙开门……
薛数深吸了几口气,号码110已经在等候,只要门一破他一发现状态不好,立马摁下拨通键联系警方。他先站在门背后,幻想着破门而入的他们冲进来,趁他们不注意,他就从门背后第一时间跑出去……对,就这样。
咔嚓。
门不是被撬开的,是被钥匙缓慢的打开的。
“嗯?怎么不在家?去买菜了?”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响起来,“诶?”
——是妈妈。
薛数松了一口气。
薛数从门缝透过去看,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和眼前的女人形象重合。她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各种购物袋。
那后面的应该是——爸爸。
虚惊一场,也不怪薛数,平时都是和妈妈进行交流,爸爸的话也通常通过妈妈来传达,即使有记忆,现实中真正遇到了也难免会有陌生感。
男人也拎着大包小包进来:“诶?”
所以他们说的“东西”就是这些礼品袋子,然后“家伙”是钥匙。这时薛数才从门背后悠悠地闪出来。
“鱼鱼,你为什么躲在门背后?”妈妈问。
薛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扯到另外一个问题:“你们不应该是后天才回来么?怎么突然提前到了?”
“工作提前完成了,反正不忙,就早点回来啦。”爸爸坐在沙发上休息。
妈妈放下东西找到自己的房间,逛了一圈出来“诶?”
然后走到温语的房间看了看,“诶?”
“诶?”妈妈坐在爸爸旁边眼睛亮闪闪地对着薛数。
“怎么了?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你还为我们提前收拾家里了?”
“也不算是吧……”薛数挠了挠头,平常就是这样,不过比起温语之前的作风确实大不相同了。
“不错不错。”
这时候,手机响了——外卖。
然后温语发信息过来——怎么啦?
他走出门一边回信息:没事了,爸妈提前回来了。来到旁边门拿外卖回来——他只点了一小份披萨。
“鱼鱼,最近你还喜欢点外卖呀?我记得你一直自己做饭。”
还好今天点的外卖,要是他们看到他做饭做成现在这样——饭煮成粥,青菜又经常炒不熟。非得大呼小叫起来。
“哎呀,这个点外卖啊……”
点外卖吃不健康——他就回答,做饭太麻烦了,为了节省时间好好学习他选择点外卖。
点外卖太浪费钱——他们应该不会埋怨钱的问题吧?
点外卖不卫生——现在食品监察局十分负责,对三无食品把控非常严格,要相信政府,相信党,相信国家。
“点太少啦!”
诶?
“就是!你看看,晚上怎么就吃这么小一份披萨,你看看你,都瘦了,点!再来一大份小龙虾和一些炸串。老公你想吃玉米还是韭菜?鱼鱼,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烤牛肉……我看看……”
“点外卖不卫生,不健康,浪费钱。不要点太多了。”薛数劝阻他们。
“诶!怎么说话呢,我和你爸也还没吃饭呢。不想做饭就不做,现在食品安全可好了,想吃什么有什么,又方便——钱有什么可浪费的,钱赚来不就是用来花的嘛!”
行。行行行。
薛数有些难以理解在这样的父母观下温语怎么做到勤俭节约的。他自己是耳濡目染,而她完全就是超凡脱俗,一朵莲花绽放在淤泥之中。
……
接下来的日子其实挺正常,有时候他们会买菜回来做饭,有时候一起出去吃,有时候还是点外卖,而薛数本身大部分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情,到吃饭时间就出来,爸爸妈妈也出门去找些老朋友叙叙旧什么,吃饭等面对面时间一起聊着一些有的没的,而爸爸妈妈也不会突然去关心或者去试图打探学校情况除非他自己说。确实,基本没什么好操心的。
因为小姨的新房子最近正在改装,所以家庭聚会和三岁小侄子的生日都会在温语家里举行,这让薛数感觉更自在了一点,毕竟自己家可以不用遵守太多的规矩,他还可以躲在自己房间里不理会外面的大人。
那天晚上乌乌泱泱来了七个人五个大人和两个小孩。为了做好“东道主”,维持良好的形象,并且做好“本职”工作。薛数那天晚上就端坐在沙发上,等门铃响就主动去迎接客人开门,开了门就笑脸盈盈地亲切问候他“大姨,大姨父,表姐,表姐夫,小姨”还有一个大概六岁的小侄女一个三岁的小侄子叫……记忆搜寻失败。
“沫沫,舟舟快向你姑姑问好!”表姐介绍道。
两个小孩嘻嘻哈哈地不管不顾冲了进来,到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换到少儿频道,看了起来。
女孩应该就是沫沫,男孩舟舟。记住了。
大人们放好物品各自攀谈起来,时不时瞄一眼两个小孩,确认是否触碰危险物品,是否互相伤害,然后便万事大吉。
薛数和爸妈在厨房忙碌,薛数洗好水果和蔬菜,将水果切好端出去。父母和亲戚们看在眼里甜在心里,但这样有利也有弊,现在总害怕自己家的晚熟的小白菜突然被猪给拱了,而以前就总担心自己家带刺的小白菜把人家的猪给扎坏了。哎呀,糟心哦,糟心。
“哎呀,鱼鱼长大了,懂事啦。”
“是啊是啊,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了。”
“哪里哪里。”这不是应该做的嘛。薛数想。
客厅的沙发上洒满孩子吃剩的零食包装和糖果纸。两个孩子你追我赶,一下子躲猫猫,一下子又木头人的,苍蝇似的转来转去还自带噪音。
他们两个现在躲到哪里去了?薛数一下没注意,突然感觉周围清净了一会儿,决定起身去看看。
话音刚落下没多久。“啪”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玻璃似的东西摔碎了。
怎么啦怎么啦。厨房里的妈妈和薛数闻声靠近——在温语房间里传来。
摆在二层书架上的一个立体水晶球摔碎了,温语房间唯一的装饰品。房间里,床上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皱巴巴的像是一张脱水的菜叶子,书桌上笔筒翻倒,文具撒满桌子,桌面上的书本被翻开打乱,不过还好他们没在上面乱画。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木愣愣地站着,沫沫手里还扯着一个被薛数放回柜子里的兔子玩偶不知怎么被她翻出来了,舟舟躲在沫沫身后,探出半只脑袋露出一只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这怎么办呢。妈妈没有去安慰两个小孩,她看着薛数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薛数表姐也闻声赶过来。说话!她对这两个闯祸的孩子说。
舟舟想看看这个玻璃球,我说不能拿,他自己爬上椅子碰倒的。沫沫回答。
你们怎么……
薛数赶紧插话,打断表姐本来的责问。
没关系沫沫,没关系舟舟。你们没受伤就好,不过水晶球太危险了,容易摔坏然后会刺到手的,你们要是喜欢等你们长大了我就给你们一人买一个好吗?然后薛数就从角落拿着扫帚清理残渣。
沫沫,妈妈,表姐又感动又欣喜又悲伤。
沫沫说:姑姑,你长大了。
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前年我来你家的时候你还和我抢玩具。
什么情况?
这时妈妈补充:沫沫上次拿了你的泰迪,那只你小时候很喜欢的小熊,然后你们两个像拔河一样拉锯这只小熊。
……记忆里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温语还口口声声地说,要从小让孩子懂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乱拿,这叫偷。
呵呵,小孩子的事情也叫偷么?
看见孩子们没事,妈妈和表姐离开了。
为此,薛数终于懂得为何温语不怕他丢脸了,原来她的脸早就被自己丢了。薛数调动知识,搜索育儿百科类型,在“如何教育培养一个好孩子”中的第三条和第二十一条有提到“要无条件的爱孩子”“播撒爱的种子才能收获爱”,所以,指责和争吵是没有好结果的,我们得先让孩子感受爱,从而理解爱,最终表达爱!
薛数自作主张,打开衣柜中装满玩偶的那个隔间,对两孩子慷慨激昂:沫沫,舟舟。你们喜欢的玩具就拿去吧,送你们了。
沫沫:姑姑你真好!我好感动!
然后他们走进东看看西看看,拿起一个玩偶,看了看又放下,再拿起一个,又放下,回头看看薛数——
薛数一脸大无畏。
沫沫放回了那只兔子。
“姑姑,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薛数一脸欣慰的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然后缓缓关上柜子。
——“我实在挑不出来,我都好喜欢。我可以全部带走吗?”
“什么?”
“这里一共有二十四只玩偶,我和舟舟刚好一人一半。”
呵……呵……温语该不会杀了他吧?
“而且玩偶们一直待在一起,如果要让他们彼此分离他们肯定会很伤心的,不如一起到我家去吧。顺便衣柜里可以装更多新衣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薛数麻利地准备好袋子把衣柜里的玩偶都清空了。
为此,薛数如愿以偿获得了属于小孩子的纯真的爱——关于柜子的空间的关爱。
晚饭过后,就开始举行生日祝贺,大家围着舟舟给蛋糕插上三根亮堂堂的蜡烛,把灯关了,蜡烛的光照得人的脸黄澄澄像橘子,大吉大利。
聪明的舟舟用他那清脆的童声许下三个愿望,有两个是关于他自己,大概是希望自己开心,早一天成为蜘蛛侠,还有一个关于薛数,他说——祝姑姑好。
好什么?
就是好。
然后欢呼声中吹灭了蜡烛。
晚上十点左右,他们要回去了。临走前沫沫突然往薛数手里塞了一张纸,目送了他们进了电梯,和两大袋玩偶暗暗告别,薛数回房间看起纸来。
薛数沉默着,他在想,该怎么跟温语解释今天的事情。
薛数最终打开了手机:今天有两件坏事和两件好事,你想先听哪种?
温语:我就知道会有坏事,先说坏事。
薛数:你的水晶球被舟舟打碎了。
温语:(惊恐表情)那你有没有打他?
薛数:当然没有!
然后薛数紧接着打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打小孩的人吗?刚想发送,他看到温语发来信息——
就该往他屁股揍他几下,让他下次还敢乱动我东西!
我就知道。薛数把字全删了,重新打:第二件事是你柜子里所有的玩偶都被沫沫带走了。
温语:薛数我希望你说的是假话。
薛数:但是!
薛数:有好事!
温语:?
薛数:舟舟许了一个关于你的愿望
薛数:说,你好!
温语:?
温语:你好?
薛数:不是你好,是希望你好。
温语:合着我好只是个希望而已?
温语哭笑不得。
温语:还有一个什么好事?
薛数发过来一张图片,拍下了那张纸,上面有沫沫稚嫩的笔触。原来是蛋糕配送的一张生日贺卡,沫沫偷偷的在上面写下她真挚的祝福:祝姑姑 找到好难人 早生柜子 百年百合 还画上了一道标准的彩虹。
温语笑了,被彻彻底底气笑了。
合着她被祝福出柜呗!好,很好,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