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都怪那个八婆。这次考试没及格，回去又该挨打了。”
温语此刻正在解决一些生理问题，和某些陌生“同性朋友”站成一排。
“对啊，装什么清高。又没抄她的答案，连传一下都不传。”
“最看不惯这种人了，我从没见过这种木头一样的家伙，脑子全是大便纸。”
温语已经完成例行任务，到洗手台洗手，耳朵继续传来他们的对话。
“哪天我要是看见那个八婆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哈哈哈，我也很期待看到她要是被吓哭的样子。”
温语此刻心理想着：这种喜欢惹事生非的家伙，从来不反省自己还想教训别人。然后甩干手准备走出厕所。
耳边他们的声音渐渐变弱，但还是不自觉灌进温语耳朵里。
“那个人我收试卷的时候看到她名字了，叫温语，三楼A1班的。”
温语……
——薛数？温语此刻停下了脚步，往后转身回走。
她开始注意说话的那两个人，这两个人此刻也正好拐弯走出走廊。温语就这么在走廊中间定住，正好挡在他们两前面，温语目光直直看着前面，好像在对空气又好像对着他们，没头没尾来了一句：最近学校抓违法犯纪好严啊！
——薛数没帮你们作弊反而是对你们的另类保护，而且，别想做一些危险的损人不利己的事，老师会及时发现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你们！
这两个男生相互望了望对方，温语记住了——一个留着锅盖头，眯眯眼的男生，另外一个寸头，耳垂很大。
“有病吧？”
另外一个嗤笑一声，两人自顾自地离去。
温语得注意起这两个人了，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来阻止某些事情发生。
今天放学前，温语就早早发信息给父亲让他这段时间不用来接她回家，借口是要加班加点学习，学习方式是通过留校或者去同学家谈论作业——语文古文攻坚战略。他义正言辞在信息里描述，说明此次计划有目的有策划，必须重视！
父亲不知道他突然搞这个有什么小九九，但是他相信儿子，相信他一直以来的为人战略，相信他因为一直的认真态度而取得的语文成绩上显著的进步！儿子他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哦。父亲回复。
给予温语无比的支持。
温语不太担心学校之中的事情，因为薛数在学校一般都像她一样待在教室附近等人多的地方，不太可能被下手。她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独自一人的时刻——放学。
她不能直接。这样告诉薛数：你最近好像惹祸了，需要我来保护你。
薛数只会觉得她很多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了坏事就会有应有的惩罚的！
因为薛数认为自己做的永远是正确的事情，正义一方永远获胜！即使问题找上他他也只会推推眼镜，罗列逻辑，输出一二三四。最重要的是，温语发现薛数不会吵架。他目前为止说过最重的话是：你怎么这样？
温语甚至能想象得到薛数遇上这种故意找麻烦的人说上这句“你怎么这样”的情景——弱得像只封上嘴巴连急了也不会咬人的小白兔。
所以，至少在薛数学会吵架前，最好的方式是她得像电视剧剧情一样默默跟踪温语回家，守护在温语身边。更何况，有的时候确实是男性攻击和威慑力更强。
此刻薛数正收拾书包准备走路回家。
温语收拾书包悄悄跟在薛数后面，护送薛数。还好家离得不远，路上薛数得注意这两个家伙有没有埋伏在附近，如果见到了，我就去面对面交流一下。如果没见到，那就没大问题。
温语注意离薛数大概三十米远，一路跟到公园附近。
薛数回家途径一个公园，里面有树荫乘凉，草坪上有体育设施，附近小区人们会在此锻炼不过这个时间段很少人出没。
薛数不乖乖回家跑公园里干什么？温语一路上观察，没见到可疑人物，一转头，把薛数跟丢了。
公园里树木林立，温语边走边寻找。
薛数在一个石桌子旁坐下，开始写作业。
不是吧薛数？温语心急如焚，这样下3去得加时了，他估计得一个半小时才写完作业。晚餐肯定赶不上了。温语此刻蹲在花圃后面，时不时抬头瞄瞄薛数。
树木草丛的地方蚊虫多，温语那两条一米多的腿一下子多了很多蚊子的亲切盖章。
唉。她一边挥舞手臂赶蚊子，一边应接不暇地用手摩擦手臂等裸露肌肤。
心烦意乱。
大概半个小时。薛数终于起身了，温语见他径直往她所在的方向，缩起脑袋胡思乱想：难道他早就发现了？没道理啊，一路上都没回过头……
果然。
“温语，你跟我一路干嘛？”
温语拍拍头上的杂草碎屑：“什么时候发现的？”
“进公园前就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
“有辆载着玻璃板的车子经过，反射出了你的身影。跟我干嘛。”
“其实……”温语挠挠头，“想去你家一起写作业，这样可以及时反馈问题，写作业时间更短，还可以相互督促进步。你觉得怎么样？”
“那你不早说，非得跟我一路。”
“我这不是怕你介意嘛……”
“还好。我觉得很合理。正好我觉得最近没动力学习了。”
“那我们回家吧。”
薛数第一次尾随跟踪，失败。
守护薛数回家获得合理性，成功。
一连几天，温语都和薛数“如胶似漆”，上学坐在一起，放学一起走路回家。一连着风平浪静了好几天，温语连长得像那两个人的人都没见着，这一路上最坏的生物估计就是横冲直撞扑到脸上的小虫子。而温语以为一起这个借口能长久地用下去，但现在——
“今天你先回家吧，我要先去街上买点女生用的东西。”
“我和你一起。”
“你也要买东西吗？”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写作业的嘛？”
“今天没有作业你忘了吗？老师只让我们对试卷答案。明天讲解。”
“这……这……”温语想不到任何没完成的任务，一是他们一起学习效率挺高，二是实在也不想写作业了，好不容易周末放假想放松一下。“那我陪你一起走走……”
“走走可以，但改天吧。我要去的地方估计现在的你去不合适。难道你要对我买什么内衣指指点点提供意见吗？”
“这……”温语现在作为一个男生确实不合适，但他现在依然有说话权力：“街上拐角那家店我以前经常去，你可以优先选择那家，它们店的码数和质量都挺好，特别是……”温语脸红了……身体作为一个男生好像想了什么不该想的。
“行，我会考虑一下。你还要一起去吗？”薛数反问。
温语沉思了一下，觉得还是想知道一些东西。
“如果你在街上遇见坏人了作为女生的你该怎么办？”
“坏人？怎么坏法？”
“流氓啊，痞子之类那种。”
“流氓找我干嘛？”
“找你麻烦呗。”
“嗤。”薛数不屑，“就你……就我这姿色能有什么流氓找我麻烦？他图什么？我觉得他要是真找我了，那他就真的是找麻烦了。”
薛数在说自己，心理很不爽。
行。反正上大街这么多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温语不想过度担心了。
各自收拾书包，离开。
薛数背着小书包，一路来到街上。第一次去买内衣，他踌躇在几家店铺外面始终不敢走进去。他刚刚在外面店里吃面百度了一下女生内衣应该如何挑选，网上的信息纷纭，薛数发现女生要选到合适的内衣需要丈量胸的大小，还有胸的形态，甚至有些店的店员还会贴心地帮你穿内衣，把你的胸用她们的手挤到合适的位置，教你内衣的正确穿法……
“我还是直接去老店铺吧。”省的重新挑选，他只需要买上次买的同款就可以了。
记忆中要去到那家店最近的路程需要走过一个路口，穿过一条小巷子，店铺就在小巷子的尽头……
从对面路口，一个锅盖头和一个大耳垂正搭着肩膀走进一家网吧……他们认出了他，他却没在意他们……
“别看了。进去打游戏吧。”
锅盖头收了视线，两人笑着走进网吧。
薛数低着头走进巷子，巷子光线被两边的房子遮挡，有些昏暗，薛数不是第一次走进这种巷子，但这一次，他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心里慌慌的——
可能是因为前面不远处有个黑衣服外套的消瘦身影男人正手拿着一瓶白酒，手背显露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纹身，另一只手伸进裤子里面不知做着什么动作。
薛数想转身换条路走，但前面那个男人突然回头看到了他，他觉得如果他此刻忽然转身显得有些奇怪像是做贼心虚，而且前面不远处就是出口，就马上到店铺了，于是他最终决定假装不在乎，低着头加快脚步快速通过。
快到出口，他停下了脚步。
——不是因为主动停下，他身后的包被扯住了。
薛数回头——那个人的脸颊凹陷，皮肤黑黝黝的，像是电视机里那些吸毒分子的不健康，而且明显喝醉酒了——糟糕。
“干嘛？”薛数假装淡定。
“小……小……妹妹，去哪里？”
“不关你事。”薛数不想再理会，决定一鼓作气冲出去——向着光明的地方。
那个人力量竟然出乎意料地大，薛数的小背包反而被扯脱了肩膀。薛数一着急，回头想抢回背包。
男人突然撒开了手，薛数猝不及防一个踉跄。
“我看看你的包里有什么好东西……嘿嘿……”
包里就几支笔一个笔记本和试卷。手机和钱都放在薛数口袋里。
“把包还给我……”薛数想上前拿，男人高高举着书包往后退，薛数也不自觉往巷子里又多走了几步。
“几张破纸。”
此刻，温语正在拐角的一家店铺里。他一走进来，老板娘先是打量了一下，然后犹犹豫豫地开口：“姑娘，我这里可能没有你这尺寸的内衣……”
“你好。”温语笑着开口，“我是想问一下今天下午这个女孩子有没有来过这里？她说好像落了东西，我顺便过来问问。”
“哦。”老板娘马上认出温语出示的手机里的图片，“她的确是店里老顾客，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来……上次来……也没见落有东西在这啊……”
“那东西你不要那你还给我。”
男人把背包往身后一藏，一只手抓住薛数手腕——那只放进裤子里的手。
薛数头皮如针扎似的发麻，同时一阵恶心感涌上心头，薛数顾不了这么多，下意识用力挣脱男人。然而薛数越努力挣扎，身体反而越来越靠近这个男人——
“放开！你再这样我喊人了啊！”
“好说，你要是亲我一口我就给回你……”
薛数不知为何脑子里想起温语，他想起今天在学校温语跟他说的那些话。
——都是她这个乌鸦嘴！都怪——
“温语！”脑子里想的突然不由自主发出了声音。
“喂！”
一个穿着一整套校服，领子扣得规规整整的男孩子出现在薛数视线——
他背对着光走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像是渡着金边的神——他记得这个校服，他认得她的声音！
温语一步并两步插入他们两个中间，掰开男人那只手，把薛数扯到自己身后护着。温语的手紧扣住薛数细细的手腕，从手掌传递出的温暖让薛数顿时平静了一些。
“干嘛？你想干嘛？”
“你……你是谁……”
“管我是谁。东西是你的吗？你就拿。”温语凭借着相差不远的身高直接一把抄回了书包。
“关……关你什么事？”
“她是我朋友你说关不关我事。”
温语一把再夺回他手上薛数的笔记本连带夹杂着的试卷。没想到男人脱手反应太迟，试卷被撕成两半。另外一半轻飘飘地盖在了一摊不明液体上面。
“怎么啦怎么啦？”后面闻声赶来了老板娘和附近一些路人居民。
男人一看人多起来，“我……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跑掉了。
人们劝了几句类似“耍酒疯的人”“以后见到这种人躲远点。”的话，也自行散去了。
薛数蹲在地上久久盯着半边试卷发呆：试卷……要不了了。
“没关系。拿我那份去复印一份就好了。”温语站在旁边摸摸他的脑袋。
薛数一下子站起来，扑向温语，用手紧紧环抱着，“都怪你这个乌鸦嘴！”
怀里的薛数浑身颤抖，温语把笔记本塞回书包，也环抱住薛数“没事了，没事了。”怀中的薛数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用手往脸上快速擦了擦，“谢谢。”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附近？”
“我……”薛数没办法承认他那时候满脑子都是温语，但是又找不到任何解释的理由。
“那我们要不回家吧？”温语转身就想走。
衣角被拉住了。
“我害怕。”
“那我们一起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温语还是照样和薛数同时放学，薛数出去上街也会主动邀请温语一起。
温语每天和薛数走回家，然后一起写完作业，有时候和薛数一起买菜做饭，吃了饭再回去，有时候写完作业回家吃饭。
这每天跑来跑去的，温语觉得十分麻烦。
“要不我直接回家收拾行李，跑过来跟你一起住吧。”
“可以吗？”
“我就撒个谎说和男同学住一段时间，然后我睡原来自己房间，你去爸妈那睡呗。”
“行。”
——温语回家。
“不行！绝对不行！”母亲斩钉截铁。
“为什么？你还怕我走丢不成？我都这么大人了。”
“你住别人家，别人多不方便啊。”
“他平常一个人住，可欢迎我了。”
母亲回过头，正视温语：“回答我，其实你是想和那个女孩子一起住对吧？”
“哪里……”
“你敢说不是吗？”母亲的眼神坚定，像一束光穿透了温语的内心。
“是。”温语不想否认，“但是这没什么，我们一直只是学习伙伴。”
“薛数，你是个男生。”母亲一字一句说道，“而温语，是一个女生。”
“我不管你有什么正当理由。你得考虑到，你们住在一起，就叫同居。你觉得没什么，但是人家女孩子，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你们，会怎么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会怎么看待那个女孩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些？”
温语还真没想到。温语也觉得很有道理。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一段时间过后，薛数也渐渐脱敏了，开始恢复自然平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