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干涸的田地里，地主吆喝着，用长鞭催促农夫干活。响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地回荡，鞭笞在瘦骨嶙峋脊背上的鞭痕，同样也打在在一旁小男孩的心里。

    这个小孩也十分的瘦，他已经没力气站着了，靠在土堆旁坐着等着父亲回来。凸出来的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小男孩就是小时候十岁的秦安。

    看着父亲被打成那样，就算他想哭，干涸的眼睛也流不出泪来，因为家里已经断水好几日了。

    小男孩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的天灾下地主就能生活的很好？明明粮食是父亲种的，鸡鸭鹅是母亲养的，最后为什么也落不到自己手里？小秦安空洞的眼里开始满是怨恨，怨恨这不公。

    此时的父亲似乎感受到儿子的情绪，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微笑。父亲想鼓励自己的孩子，因为孩子是希望。他由衷的期望，期望孩子不会重蹈自己的覆辙的。可惜背上的鞭伤火辣辣的疼，他努力挤出的微笑变成了怪异的苦笑。

    而地主看见这个长工还敢分神，还敢在那做鬼脸？加大了力气鞭打，最后这个可怜的父亲最终还是倒下了。

    “父。。亲。。”看着父亲像一个羽毛一样，飘在了地上，小秦安此刻竟然感到无比的平静，因为父亲终于解脱了。在死亡面前，人人都是平等，这个像只肥猪的地主也会死，而且这只猪会死在自己手上。

    小秦安的母亲早就走了，兄弟姐妹也死完了，只有父亲在苦苦支撑。如今父亲也走了，地主就把小秦安卖给了人牙子。

    人牙子在稻草般的头发，脏臭的脸中，看出了这个小男孩不俗的长相，笑呵呵的领走的他。洗了个澡，调教了下礼仪，过一段时间就把小秦安带去了一个官家老爷的府邸中准备卖掉。

    这个府邸其实不大，但却在京城闹市中。那大门是小秦安从没见过的气派，里面长长的走廊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在管家的指引下，饶了半天，终于在花团锦簇的盆栽中，看到了买家，两个玩耍的小女孩。

    看衣服与应该是丫鬟和小姐，两人玩的开心，人牙子也不好打扰。他带的人不止小秦安一个，还有一个黝黑壮实的小男孩。当然人牙子不会舍得给吃饱，小秦安依旧瘦的衣服都灌风，除了长得眉眼深邃，还算好看，也无其他优点了。

    果不其然，小女孩看了几眼后，没有选择小秦安当她的仆童。没选择就没选择吧，小秦安心里虽然有点失落但也接受了。

    可是，这个小女孩干嘛一直看着自己！有什么好看的，嫌弃他太瘦？觉得他身上臭？

    小秦安很是难堪，忍了好一会儿，但这个小女孩还是扑闪这大眼睛，围着他绕了好几圈。就在小秦安要忍不住发怒的时候，小女孩说话了：“你太瘦了。”

    呵，果然嫌弃自己了。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嫌弃我，你们种过地吗？织过布吗？都是一些贪吃耍懒的蠢货！

    “呐，婉婉给你个玉佩吧，父亲给我个姑娘家家一个雕了马的玉佩干嘛。我也不适合，给你好了。”小女孩肉乎乎的手上拿着玉佩，这价值看起来能买好几个小秦安了。

    人牙子眼睛笑成了一条线，觉得赚大发了，难得遇上个这么大方的蠢蛋啊：“哎呦，姑娘这么大方怎么好，臭小子快收着，不要辜负了姑娘的好心。”

    眼看着人牙子就要把玉佩拿走了，本来愣住的小秦安眼疾手快的抢了过来。低声说了声：“谢谢。”

    小姑娘也很开心，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她靠近小秦安：“不用谢，只不过你一定要多吃点哦，太瘦了。”粉雕玉琢的小脸笑了起来，嘴巴咧的大大的，把刚掉牙齿的事都暴露了。可小秦安觉得她此刻比旁边的花还美。

    人牙子带着小秦安走了之后，丫鬟问小姑娘：“小小姐，既然你将玉佩给了那个男孩，你也可怜他，那为什么不留下他呀？”

    小姑娘这时抱起手，很是自信的说道：“他那么瘦，只要是能回家，有了父母的疼爱，肯定就会吃的很好啦。我还给了他玉佩，他们一家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而我不留他，他就能回家啦。”

    丫鬟年纪也不大，只比小小姐大了一两岁，望着五岁的小小姐，觉得她说的好像对又好像不对，疑惑的挠了半天头：“也对，夫人太严厉了，说是要开源节流，都不给小小姐吃多，连带着我们也吃不太饱。”

    “是吧，婉婉我聪明着呢。”小叶婉清觉得自己处事成熟，都快可以独当一面了。

    要是秦安知道曾经叶婉清不选择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估计会吐血三升。

    人牙子和小秦安回到住处后，就马上让小秦安把玉佩拿出来。结果这小子倔强的不肯拿出来。

    “嘿！你拿着有什么用。你是我买来的，你还想有自己的东西？”人牙子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上手要去打小秦安。

    但是小秦安死都不拿出来，被人牙子踹了好几脚肚子，嘴角打的带了血，也依旧不给。小秦安蜷缩着，倔强的死死护着玉佩。

    人牙子打累了，因为要卖个好价钱，也不能往脸上打，手脚也不能打残了。而收着力打的结果就是，他倒是打的满头大汗了，也没抢回玉佩。

    “呸，小臭王八，你的未来在我手上，你还敢得罪我，有你好瞧的。”说完吐了口吐沫在小秦安身上。

    “缩成个乌龟正好。”人牙子拿出绳子把小秦安绑了起来，把他拉去厂子，收了几两钱，准备阉了小秦安。

    尽管奋力挣扎，但小秦安还是变成了个太监。下面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快爆炸了，他感觉自尊和身体都被折磨的稀巴烂。

    完事后人牙子也没继续针对虚弱的小秦安：“臭小子，你要这玉佩就拿着吧，到了宫里你还能有更多的好东西，不要谢我哦。”说完拍了拍小秦安惨白的小脸，哼着歌走了。

    小秦安躺在床上，觉得恨意又充满了胸膛。可是，他该恨谁？人牙子？阉了他的人？那个打死父亲的地主?还是没有选择自己，送了这个玉佩的那个小姑娘？

    也不能怪那小姑娘，他留着玉佩只是不想便宜了那人牙子，只是有点想再去找那个小姑娘。可这是妄想，他这种人，不该有妄想。

    所以他该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没法掌控自己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