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到王庄头出发那一日,一行人来送行,牛阿力跟在队伍朝叶婉清她们招了招手,兴致勃勃的走了。
钱大花看着牛阿力对叶婉清那个殷勤的样子,抱着手臂冷哼一声,对旁边的一个妇人道:“真不亏是教坊司出来的姑娘,勾搭男人还是挺厉害的嘛。不过她也不挑哦,来者不拒。”反正这贱胚子就要滚回教坊司了,她可再不怕她了。
叶婉清倒是不怎么介意,这多嘴的婆子也快完蛋了,现在和她起了争执也是不必要。
双方各自觉得对方要完蛋,也没再理对方。
“王庄头他们一个来回很快,大约一周时间就可以回来了。”钟祺每天都算着日子,想着是否阿力哥哥要回来了。
叶婉清虽然面上不显,照旧和往常一样,但心里很是焦急。结果等了才两天,就等来了一群官兵。
在一个下午,叶婉清正在田边看着庄稼长得怎么样了,这时钟祺慌慌张张的跑来找叶婉清。
他看起来一路飞奔过来,气喘吁吁道:“婉姐姐,你快跑吧,我看到有好多穿着官服的人,还拿着刀,到处拿着画像问你在何处,我看是要来抓你走的。幸亏其他村民也没认出你,他们暂时还没找到这里。”
“我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官兵为何来抓我。就算我们让牛大哥做的事败露了,也是自家斗争,和官府何干?”叶婉清觉得也许这是牛阿力成功了,钱大花知道了消息来反咬一口。
钟祺见叶婉清依旧是刚见面时直愣愣的模样,急得上手拉着她的手往牛棚走:“我也不太清楚,只听到说什么有人举报,庄子里有从教坊司逃跑了的罪奴”。
“可我当时是秦公公从教坊司带走的,并不是逃犯,就算官兵来了也抓不走我。”叶婉清听到这些才心里有些慌了,额头的刺字是她曾为教坊司里的人的最好证据。
教坊司隶属为宫廷,里面大多数都是犯了罪被牵连的家眷,一旦有人逃跑,官府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叶婉清觉得自己的行动还是晚了一步,明知道钱大花一家子对自己没打好算盘。他们倒是胆子挺大,敢招惹上官府的人。
钟祺挺不希望叶婉清被抓,虽然不知道教坊司是个什么地方,也不想叶婉清被送到教坊司。就拉着叶婉清到牛棚之中,胡乱将她身上脸上抹了些泥巴,甚至裙子上沾些牛粪。企图这样看起来和画像不一样。
叶婉清也不想阻止钟祺的行为,虽然知道这样也不能蒙混过去,所以她现在忙着思考如何应付官兵。
她绝对不回去教坊司,在那里只有无休止的屈辱,而且她还要去找母亲。
可是当初秦安将她带出教坊司,是凭借着权势大直接带出来的,也没有什么凭证。在寻常青楼,还有赎身,赎回卖身契这一说法,但教坊司可没有。
当时奕朝的开国太祖皇帝是白手起家,靠天才般的军事能力建立起了大奕朝。而他幼时因当官的贪污腐败导致家破人亡,所以极其痛恨贪官污吏,以雷霆手段整治旧朝违法乱纪的大臣,其中算是温和的惩罚,就是将其女眷送入教坊司。但太祖皇帝也下了铁命令,入了教坊司的女子终生只能是贱籍,是底层中的底层,永远也不能离开。
紧接着远处就传来钱大花尖锐的声音:“大人,牛棚就在这里,整个庄子都搜了一遍了,只剩这个牛棚了,那个贱胚子一定在这里。”
钟祺眼里流露出害怕的神色,看着这个孩子一边害怕官兵一边还帮自己躲藏,叶婉清心里有些感动。
这时官兵毫无阻碍的就来到了牛棚处见到了叶婉清。紧跟着的还有钱大花,上来就指着叶婉清和官兵说:“大人你们要抓的人应该就是这个身上沾着牛屎的姑娘吧。”
叶婉清无语的听着钱大花强调说自己沾了屎,也不理他,只是询问了官兵:“官爷是什么理由抓我呢,确定要抓的就是我吗?”
那个官兵看叶婉清眼里丝毫不带害怕,沉稳大气的向他询问,有些疑惑:“有人举报,有教坊司的人逃到这个庄子来。”官兵面无表情的说。
叶婉清其实心里紧张死了:“官爷怕不是搞错了,我是秦安秦公公从教坊司请出来,是长期在他院子里弹曲的。”叶婉清说的渐渐有了底气,“最近秦公公忙,怕我孤单,才让我到他的庄子处休养。”
这时钱大花上前粗暴的掀开叶婉清的刘海,露出了额头:“官兵大人,这女子和画像一摸一样,而且这的刺字也证明就是她。而且谁知道这女子就是秦公公的人,这个庄子谁能作证?谁又看见了?” 钱大花早就知道叶婉清会这么说,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但叶婉清觉得钱大花的指证漏洞百出:“如果没人知晓,那我为何在这住了这么多日,你也没赶我走呢,而且我知道你叫钱大花,你丈夫王则其是这个庄子的庄头,我若不是秦公公派人过来的我怎么知道。”
钱大花依然胸有成竹:“还是那句话,没人给你作证。”
叶婉清这时才明白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她当时来这个庄子是半夜来的,阿晏也只见了钱大花和王庄头。其他人基本上也不知道阿晏是谁,就算知道,也不会跟钱大花对着干。
她还真没有证据,阿晏给她的包裹,里面也没有和秦安有关联的,多是些自己平常带着首饰和银票。怪不得钱大花有底气,冒着风险直接找官府抓她。
要是牛阿力能带着秦府的人过来就好了,只要不是秦安,谁都能证明自己。
官兵心里当然知道这两人对峙其中有些疑点,但王庄头举报时,塞了他们一笔钱,而这女人确实是教坊司的,抓回去总不会出错。
于是领头官兵也就像是信了钱大花的话,上前要抓叶婉清:“我看你这样子如此不干净,也是逃跑躲在庄子里的证据吧,来人,把她抓起来。” 钱大花抱着手得意地看着这个麻烦的女人终于要被抓起来了,自己还能挣个几百两,太值了。
这时叶婉清只能接着努力端起贵女的架子,掷地有声的说:“大人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若我说的是真的,就不怕秦公公怪罪于你吗。”
官兵中的领头人是个面黑的身材魁梧男人,本就不喜欢太监那种猥琐的人物,和这种人沾边的,趁早全都抓起来才好。
至于那个秦公公,一个太监还玩什么女人,并且都把这女人放在这个穷庄子了,想来也不重视这个女人。思来想去这样也是浪费时间,反正上头放话,他就抓人,何必理会其中的弯绕。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手下制住叶婉清的手臂,自己亲自上前就用铁链锁住叶婉清的手腕,捆的紧紧的。似乎是叶婉清刚才威胁他让他感到不爽,他接着用拇指粗的铁链锁住了她的脚腕,本不至于如此,对于一个弱女子也不怕她逃跑。
叶婉清觉得自己身上十分沉重,才刚上的铁链就已经磨得生疼,屈辱和眼泪一起流了出来,但她边流泪边狠狠的瞪着领头官兵。
官兵拉着铁链拖着叶婉清走,叶婉清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拉,整个人摔在地上。
叶婉清趴在地上低着头,赶紧将眼泪胡乱擦去,挣扎着准备站起来再争取下时间,说不定牛大哥就快到了。
躲在草垛的钟祺急得满头大汗又心疼,想冲出去又怕官兵。正踌躇着,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一个壮实的身子从看热闹的佃户中挤了进来,来的人正是牛大哥。
看到牛大哥的钟祺好像看到了主心骨,不再害怕官兵,从草垛中冲了出去,扶起了还在挣扎起身的叶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