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为祭

    黄沙大漠之景,一眼望不到边,顾云姝有些心里发慌,她与新竹也不过认识了几日。

    诚然,这女婢虽有胡人血脉,大战在即,却依然愿意和自己回京都,她自是十分感激。

    可现下,那群马贼来的蹊跷,新竹能听懂马贼哨声,又如此熟知路线,实在惹人怀疑。

    顾云姝紧紧握住了刀鞘,她虽未训练过,但几本武书还是见过的,上面招式估计也可学得个囫囵吞枣。

    顾云姝望向身后,已经没有了追兵,连人影都见不到,她越发有些不安,她一把勒紧缰绳,马匹受惊,发出一连串的嘶鸣,仰头差点将她和新竹甩了下去。

    “夫人要干什么?”新竹没想到顾云姝力气还挺大,竟能在她牵制之下拽得动马。

    新竹死死薅住了缰绳,才将被顾云姝拽起的马匹停住。

    “回去。”顾云姝对新竹做着嘴型。

    只看见新竹看到顾云姝的嘴型后表情变了,冰冷的眼眸让顾云姝不太认识,和她平常低头谦逊的样子全然不是一副面孔,新竹在她耳边冷笑了一声。

    “夫人发现这么快,还算聪明,可现下也已经晚了。”

    新竹不知何时掏出一根麻绳就要捆住顾云姝的双手,顾云姝急忙抽出袖手短刃,抵在麻绳处。

    马匹因为两人的打斗开始移动,麻绳在新竹手里犹如活物,而顾云姝几番乱劈都被新竹躲了过去。

    一个不留神,顾云姝握着刀的手臂也被其牢牢抓住,死命挣扎也挣脱不开。

    手腕被新竹猛得一掰,顾云姝手中短刃吃痛落于黄沙之内,那可是她唯一武器。

    “想不到夫人,身上还带着刀?”

    顾云姝也只能怒目圆睁,看向新竹,她这几日待她不薄,未曾亏待,连吃食都常邀她一起,自问甚至未拿她视为奴婢看待,此番为何?

    “夫人也别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要怪就怪你嫁给了这位边关镇将。”

    顾云姝的手臂被其强行掰弯,死死捆住,整个上半身都被新竹捆成了个粽子。

    新竹绑她是因为裴谳?顾云姝皱皱眉头,大战在即,而且新竹还有胡人血脉。

    这也就解释得通了,新竹绑了她,可能是因为胡人一族要拿她作为裴谳的威胁。

    顾云姝原地挣扎了半天,马匹因为马背上的人不太老实,不断在原地绕圈。

    她和裴谳本就是假婚,裴谳能不能在意她性命还未可知,何况,她不喜欢给别人拖了后腿,趁着新竹低头打结,顾云姝突然发力,用头后仰,头上木头发簪狠狠撞上了新竹的鼻梁。

    新竹被撞得一个踉跄,起身用手触碰,竟发现自己被撞得流了鼻血,好在她手里紧握缰绳才不至于翻身下马。

    “嘶!夫人还真是够倔!”

    顾云姝欲再撞,却被新竹一把揪住头发。

    新竹掰过顾云姝的脸,狠狠盯着她,“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哑女,就别挣扎了,我们不会拿你怎样,无非是想要威胁裴将军不敢发兵。”

    “此番昏庸皇帝找个荒谬理由下令出兵磐然,我鲜卑一族怎还有安生日子。”

    “驾!”新竹锁住顾云姝脖颈,继续御马前行。

    一阵狂风裹着沙砾刮过顾云姝的面颊,她尽了力,新竹会如此行事,实非她所料。

    顾云姝猛然反应过来,她为何看见新竹背上长刀觉得有些违和,因为那分明不是汉族窄刀,而是胡族惯用的宽刀,她长叹了口气,都怪自己反应太慢。

    “刚才还在关心将军家眷,现在才知要担心自己了?”新竹冷笑道。

    顾云姝本意欲回归京都,编织深网,报仇雪恨,现下可好,竟成了他人手里所织之网中被困的鼠虫。

    “说来裴将军也是个心善之人。”新竹一边驾马,一边说道。

    “夫人可知我几月前是因何入的罪奴市集?”

    新竹冷笑一声,“是因为我抢了汉族的车马!那老板为了能将我卖个好价,自然不会说实话。”

    “还有,在市集里,我身上那些伤都是我自己弄出来的,竟没想到钓了条大鱼。”

    此时的新竹似乎完全褪去了汉族女婢那般做派,完全露出鲜卑女子那种不羁洒脱之相来。

    “你们汉族女人活得甚是无趣。”新竹继续说道,“在我们鲜卑,女人个个可练骑射,耍大刀,喝奶酒!”

    “可不似你们汉族女子那般小家碧玉,只知道摆弄些琴棋书画。”

    “夫人别挣扎了,待到磐然,为表歉意,我请夫人喝酒。”

    顾云姝大口喘着粗气,谁要喝你的酒,我们汉族女子也不是所有都喜欢摆弄那些琴棋书画!

    裴谳送走家眷,正在清点兵册和粮草,不料才刚过午时,站岗哨兵就狂奔而来。

    “将军!薛崖副将引燃了求救烟火!”

    裴谳匆忙落下笔,他给薛崖派的兵不多,就是怕引人注目,可却都是精锐,还有为防马贼而设置的盾兵和弓弩手,如此薛崖还是引燃了烟火,不是件好事。

    “马上点一百骑兵随我即刻出发!”

    他们已走了三四个时辰,虽然马车速度不快,但他以最快速度行进估计也要一个时辰才能赶到,一个时辰,一场小规模战斗早就结束了。

    裴谳疾奔如箭,经过兵器库时,反手抄起弓弩,顺势挑起惯用的红缨长枪,廊柱上悬挂的青铜铃铛被劲风扫得叮当作响。

    一声口哨,他的黑骏扬鬃跃出侧门,他挂弩上鞍,跃上骏马。

    “将军,人还未齐。不如多等片刻!”哨兵眼见裴谳踏沙疾驰,赶紧喊道。

    “我先行一步,情况紧急,让他们赶紧跟上!”

    裴谳听闻哨兵描述,已经基本确定方位,并且车马这个时辰能走到何地他也心中有数,排除几个空旷地带,必然是赤土坡附近无疑。

    “驾!”裴谳想到家中亲眷,心中急切,俯身疾驰,平日里他从不扬鞭抽他战马,这次竟也用上了最狠的鞭子。

    他心知陛下此举必然引起胡人暴怒,胡人所得消息甚至会比他更快。

    可他怎还侥幸以为敌人没有提前部署!

    此事有他责任,若是真是敌人提前部署于此处,他那十几人兵马,怎可能保住亲眷!

    可要命的是,边关将士非特殊情况不得请见家眷,此时敌人埋伏在边关和京都途径路上的黄沙之中,不是为了他,又是为了谁!

    “驾!”

    裴谳鞭子抽的狠厉,只恨自己不能下一秒就抵达战场。

    薛崖眼见远处黑点越来越多,已然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但他们必须要为裴谳家眷多挣些逃跑时间。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是赚了!”薛崖举起长刀怒吼。“拼了!”

    待到裴谳赶到,只见一地尸首,血染黄沙,他未喊停,可其身下战马已经放慢了速度。

    遍地残骸,他亲自挑选的车马已经被烧了个精光,尸体中,穿着狐裘皮革的胡人占了多半,可见这是一场以少战多的战斗,将士们浑身刀痕,想来也是拼尽全力。

    裴谳手握红樱长枪锤进沙地,溅起一片尘埃。

    他在寻熟悉身影,战马每每所过一个身穿盔甲的战士,他都觉心痛万分。

    路过马车车厢残骸,他更有些不敢去看。

    眼见里面没有熟悉身影,裴谳才松了口气。

    “薛崖?”裴谳朝着大漠孤烟处怒吼一声,回声阵阵,却未有人回应。

    遍地残骸,所幸未见他父母家眷和薛崖的身影。

    裴谳仔细观察地上马蹄,可黄沙之地,一阵风吹过就会掩盖所有所过痕迹。

    身后援兵已到,裴谳紧急下令分队搜寻。

    裴谳自己也带上十人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他所选是前往磐然的必经之路,裴谳目光如炬,身后几人都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在后面暗暗加快骑行速度。

    不多时,裴谳看到远处一闪光之地,疾行而去,但见,那把顾云姝早上还抵在他脖子之上的刀跌落此处。

    裴谳翻身下马,拾起那把刀,赶紧加快了速度。

    “将军,可是找对了地方,要不要把人都叫过来?”

    “不必!”

    裴谳看向远处隐约只有一行的马蹄,可见前方兵马不多,薛崖战场经验丰富,许是下令分开逃跑的可能性比较大,此时寻得一人踪迹已经不易。

    何况护体短刀脱手,此女必然生了变故。

    “加快速度!”

    顾云姝也心知自己到了磐然便很难逃脱,如今在新竹这里,她还尚有一丝机会。

    虽然半身都已被制住,可她仍不放弃,她将目光转向了新竹牵着马的手上。

    她不管不顾,死命咬了下去,登时一嘴的血味蔓延。

    “嘶!”新竹怪叫一声,急忙松了马绳,“敢咬我?”

    新竹又是一把揪起顾云姝的发髻,可顾云姝死命也不松口,将新竹疼得紧皱眉头。

    “吁~”新竹勒停马匹。

    “松嘴!”她只觉得自己一只手都失去了知觉。

    她一掌打向顾云姝颈部,用手掰开顾云姝的嘴,将手抽了出来,“疯子!”

    新竹将其衣衫扯下一块,塞进顾云姝嘴里。“这下咬不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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