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为掩

    顾云姝却许久未睡,她在想裴谳那句话说的对,她需要好好筹谋一个周全的复仇计划,万幸这几日读兵书,却也有所启发。

    此次归京,她计划将布下一张天罗地网,等着敌人自行落入。

    只需利用敌人的弱点引诱,如他父亲的贪权,母亲的骄傲,嫡姐的贪色,也就不愁这些人一一落入牢笼。

    想得激动,顾云姝下意识抽出腰间短刃,此番就算计谋落空,她也要亲手杀了那群坏种,她用布擦拭短刃,自阿娘离世,她就喜欢握着短刃睡觉。

    裴谳却因为喝了酒,偶尔传来呼噜声,声音还有些大,有些惹得她心烦。

    她看向裴谳,因为今日他们新婚,裴谳显然是打扮了一下,发型规整,胡子干净,可是想不到这长得像个谪仙一样的人,竟也会打呼噜。顾云姝忍不下去,怼了裴谳一拳,空气中才终于安静下来。

    顾云姝捧着短刀也睡了过去。

    裴谳先醒,却是被腿上,肚子上的麻疼之感弄醒的。

    他睁开眼睛,就看见顾云姝两条腿一只搭在自己腿上,一只踢在他肚子上,整个人四仰八叉,睡相难看。

    更难怪他做的梦都是被人追杀,他低头向下一看,顾云姝手里握着把短刀正抵在他下颚之处,再往上一寸就要刺进了他的喉咙。

    裴谳咽了口唾沫,好在他也就与她同住这一日,若是日日如此,还不要日日噩梦,裴谳伸出右手,缓缓抓住了顾云姝的胳膊,又怕弄醒了她,悄悄往下挪去。

    这一挪不要紧,顾云姝条件反射,力道甚大,反手就刺了过来,裴谳赶紧用力抓紧她胳膊,左手反手抓住了刀柄。

    顾云姝怒目圆睁,猛然惊醒,宛若中了邪,正和裴谳大眼瞪着小眼。

    顾云姝眼见自己手中执刃,正对准裴谳喉咙,刀刃已经紧贴肌肤,一双腿也是使上了擒拿之术捆住裴谳身上,两人衣衫也纠缠在一处,而且明显是她主动,好不尴尬,她赶紧松了手,挪了腿……

    短刃被裴谳夺了去,他仔细观察了下那把短刀,笑了笑,“看来女郎恢复的不错,都能险些就要了我的命。”

    她连忙起身,去找纸笔。

    “抱歉,我也是才知道我睡觉如此不老实。”

    顾云姝写完转身,却看见裴谳拿着刀对准自己手指刺了下去,她赶紧跑过去想阻止,此人莫非还要碰瓷不成!

    只见裴谳捏住手指在床铺一块帕子上滴上了几滴血,顾云姝这才停住,她懂这是何意,那是圆房的帕子。

    裴谳正好抬头,看到顾云姝抓着刚写的字愣在那,他捏住手指伤口,还试图遮了遮那帕子,“无妨,女郎回了京都日后应当可以住进我的房间,床大的很。”

    顾云姝只得无措地看着他,她都已经要走了,竟又欠了裴谳好大的人情。

    临行,裴谳阿娘见到了那帕子之后,明显对顾云姝变了张脸,微笑着握住她臂弯。

    “我儿新妇此次就与我们同乘,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这前日里还拿着戒尺让她跪下,今日却主动上前来,顾云姝表情尴尬,看向裴谳。

    “此行只备了一辆马车,人少些,免得引人注目。”裴谳说道。

    顾云姝回了头,正对上扶柳那殷切望着裴谳的眼神。

    “表哥,你此次可要万事小心。”

    裴谳想到母亲与他说扶柳连做他的妾室都答应,不由得心生厌恶,皱皱眉头,没去回应。

    “阿父,阿娘,此行你们万事小心,有薛崖送你们,我倒也放心,到了京都,千万要给我回信报个平安。”

    顾云姝被裴母托着胳膊一同上了马车,临行时,瞥见窗外裴谳微笑摆手,她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不过几日,可顾云姝已经知晓,裴谳是个顶好的将军,也似乎会是个顶好的夫君。

    可惜,若她未经京都那几个蠢货的背刺,说不定真就留于朔野。

    待大仇得报,她定会回朔野的,不来报仇,而是来报恩,来与其一同歼灭胡军……

    她手里摩擦着袖口处的短刃,裴谳给她重新打磨了,柄上缠了柄绳,还刻了个刀鞘。

    “女郎也不怕,握着刀睡觉,晚上伤了自己?”

    她突然想着早上裴谳一高大男儿拿着自己那把小刀细致做着刀鞘,摇了摇头,企图忘掉。

    可路上,裴母拉着她还是一直在聊裴谳。

    “呦,我那时候生裴谳啊,可是遭了大罪,胎大,生了三天三夜才出来。”

    “裴谳自小啊,生得就秀气,那私塾先生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

    顾云姝微笑应对,这裴母竟是走了几个时辰都没讲完裴谳儿时故事。

    还未出大漠,他们车马正途径一坡地。

    几人只听马车被人重击了一下,薛崖一声大喊,“伏低!”

    顾云姝心道不好,忙扶着身边裴母弯腰俯身。

    只听箭羽破空之声传来,一只弦上带着火的箭羽穿透了车厢,正钉在裴父身旁。

    顾云姝素闻大漠马贼最擅火攻,想不到临走竟真的见识到了,大漠天气干燥,气温又热,火蔓延的飞快。

    “快!护将军家眷下车!”薛崖又是一声大喊。

    顾云姝赶紧扶着裴母,扶柳也扶着裴父俯身跑出。

    “结圆阵!”薛崖一令之下,几名盾牌围在四周,保护着一车家眷。

    新竹进车来寻顾云姝,顾云姝见新竹不知何时身上背着一把长刀,煞是威武。

    “夫人快些走,小心伏兵。”新竹看向顾云姝,一脸担忧。

    新竹走在侧面,防止暗箭伤人,护着顾云姝几个走出车马,但见着黄沙之上,一行骑着枣红马,身着胡人衣袍的歹人正往这边袭来,人数不少。

    “这帮狗贼,竟在赤土坡上伏击,怎么不热死他们!”只见薛崖恨得咬牙切齿。

    带火羽箭无情,好在薛崖反应及时,皆被士卒所拿圆盾挡住。

    可马匹却遭了秧,士卒为保他们,只能下马,因此如今只余下圆阵里的零星马匹尚且完好无损。

    但见对方人数竟从沙坡后越行越多,薛崖紧皱眉头,掏出腰间烟火弹,引燃天空。

    顾云姝看着远处声势浩大的胡人兵马,而裴谳为了避免过度张扬,此行只派了十几人。

    此番敌众我寡,在此地遭人暗算,敌人更像是蓄谋已久。

    “来四个人卸下马车的马,再挑俩匹还能跑的,护将军家眷先走!”

    裴母已经吓得哆嗦,倒是新竹听后,赶紧上前,一刀砍断了马车的缰绳,一士兵前来,顾云姝推着裴母先上了马。

    马车的另一匹马也被裴父坐上,扶柳也有兵卒携带。

    裴母见顾云姝没有马,倒是担心,“新妇轻巧,不如与我同乘!”

    但听羽箭之声更重,敌人显然不想让他们一人逃脱。

    顾云姝摇了摇头,她指向新竹,新竹已经奔向不远处,冒险牵得一匹战马,裴母见到这才安心先走。

    “夫人!上马!”新竹骑在马上,骑术甚佳,似乎是经常骑马之人,她伸手递向顾云姝。

    顾云姝握紧其手,新竹力气竟还挺大,一捞就将顾云姝捞了上去。

    “驾!”顾云姝只听得身后,新竹的御马之声。

    “我方才已找支援!都带家眷往军营那边走!去找将军!”薛崖喊声紧随其后。

    “夫人伏低身体。”新竹提醒道。

    顷刻间,只听头上一只箭羽破风而来,险些要了她的小命。

    新竹见状单手持马缰绳,抽出背后长刀,回身防御。

    “驾!”新竹还不忘驱赶马匹。

    身后,一长鸣的嘹亮哨声响彻云霄,分明是胡人的号角,想来这批胡人果真是有预谋而来,竟还有人领导。

    而新竹听闻此号角,赶紧加速,顾云姝只觉得眼前黄沙之景正在快速漫过,新竹但却未追随前方其他三匹马,而是朝右侧驶去,速度极快,马匹在她手里操纵的游刃有余,甚至不亚于那些行伍士卒。

    顾云姝不解回头看向新竹,指了指前方其他三人。

    新竹声音冷静,“夫人莫慌,我熟知此地地形,定会护夫人安全。”

    “刚才号角,是意欲包围,前面说不定还有其他伏兵!”

    顾云姝惊讶,但是又指了指前面的裴家家眷,那应该将他们也带上。

    “来不及了,我能护夫人周全已经不易,若都往咱们这边,恐怕全还是都要被擒,此时只能各安天命。”

    顾云姝不知新竹到底此前是何身份,此番若能逃脱,她必定要好好询问。

    一女郎竟然可以听得懂马贼号角,还对大漠地形如此熟知,实在奇怪。

    顾云姝才觉,自己的哑巴实在误事,若能询问新竹具体情况,也好一同决断。

    前方大漠漫漫,一眼望不到边际,他们二人却与裴家几人越来越远。

    “驾!”

    耳边只余新竹驾马之声,顾云姝心道,若此番可以脱困,她也必定要学学骑术。

    竟果真如新竹所料,不多时,顾云姝就瞥见裴家家眷方向远处驶来几个黑点。

    而新竹向前的方向却没有。

    顾云姝思索片刻,一把厄住了缰绳,她看向新竹,又指指裴家家眷,他们这般独逃,见死不救,却和那些马贼有何区别。

    新竹却未理,只驾马继续前行,顾云姝瞥了眼新竹,她这女婢可不简单。

    此事之后,她必然要好好调查一下她这位女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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