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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惩罚

    次日午后,阳光慵懒地洒下,将郁府马车的影子拉得悠长。大昭寺的朱门之外,郁蓁轻叩窗棂,柔声对郁冯氏说道:“母亲,我想与三妹妹同乘。”

    郁冯氏连眼皮都未抬,只是随意摆了摆手:“去吧,让周嬷嬷跟着伺候。”她甚至未曾追问缘由,这个长女自幼懂事,从未让她操心。府中的姐妹们偶尔想私下交谈,不愿让长辈知晓,这本就是寻常小事。

    郁蓁踩着脚凳登上后头那辆青帷马车,只见郁茁正紧紧攥着帕子,帕子上如意云纹花蕊的缠枝牡丹被她扭得变了形。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她脸上,映出眼下两片青黑,毫无遮掩。

    “三妹妹昨夜没睡好?”郁蓁示意周嬷嬷到外头与车夫同坐,随手放下帘子。

    郁茁身子一颤,帕子上的纹路被她绞得愈发扭曲:“有些……有些认床。”

    马车缓缓驶过醉仙楼时,二楼突然传来一阵调笑。郁茁下意识抬头,正看见那“侯府公子”搂着一个身着桃红衫子的歌姬,倚靠在栏杆上大笑。歌姬腕上的赤金镯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得她眼睛生疼。那正是她偷出来的嫡母的赤金镯子。

    “那是……”郁茁猛地站起,头顶狠狠撞在车篷上。

    郁蓁一把扣住她手腕,声音轻得如同羽毛拂过,却让郁茁浑身发冷:“三妹妹当心。你当真以为,一个侯府公子,会看得上郁家见不得光的养女?”

    “大姐姐在说什么?什么侯府公子?我怎么听不懂?”郁茁颤抖着双唇,还在强撑。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郁蓁似笑非笑的眼。她有些不耐烦,还是更喜欢与聪明人说话,至少不会被点破了还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里没有其他人。”她指尖轻轻抚过郁茁袖口,“昨儿后山的松脂,可还沾在裙边上呢。”

    郁茁突然像被抽了骨头,瘫软在座位上。泪水冲垮了脂粉,在她脸上冲出两道沟壑:“他说……说不嫌弃我是……”

    “二叔的外室女?”郁蓁递过一方绣着兰花的帕子,语气轻描淡写,“府里谁不知道?只是碍于二婶的体面,才不说破罢了。”帕子上的兰叶用深浅不一的绿线绣成,仿佛能掐出水来,“那骗子专挑庶女下手,上月刚骗了光禄寺少卿家的姑娘。”

    郁茁盯着帕子,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像个跳梁小丑。嫡母赏的衣裳,大姐随手送的绣品,哪样不比她从那骗子手上要来的鎏金簪子强?

    车窗外,卖花女的吆喝声渐渐远去。

    等到郁府,郁蓁如往常一般,拜见了郁老夫人,便回自己院子休息。当夜,她在灯下绣着新的帕子,阿愚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就这么放过那骗子?”

    绣花针在烛火下闪过寒芒:“急什么?听说永昌侯府最恨有人打着他们的名头做事情……”

    郁蓁从未想过放过那个骗子。骗到谁头上不好,偏偏要动郁府的人,简直是打郁家的脸。虽然她蓁菁下凡来是为了感受人间情爱,但是为了真实,她最遵守人间的规则,也最是护短。

    家里姐妹之间的事儿,在郁蓁这里过去了,但是在郁茁这里却怎么都过不去。郁茁是外室子女出身,一心追求身份地位,为了自己的追求,郁茁很是舍得下本钱。结果如今被人骗得一干二净,她简直羞愤欲死。

    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郁茁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已经凉掉的茶水,反复思量事情的前因后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与那柳公子私下往来的事情,大姐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若是早就知道,为何偏要等自己交付了全部金银才戳破谎言?难道……不,大姐一定是看不起她,才一直不说!如今还知道了她被人骗的丑事,更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了。

    郁茁的心思越想越偏激,手中的杯子都差点被捏破。

    然而,在回府后的第三日,郁茁屋子里的安儿慌慌张张地撞进郁蓁的绣房。

    “大小姐!求你快去救救三小姐!“小丫鬟膝盖一软就跪下了,“三小姐她...她已经绣了一天一夜...“安儿并不知道郁茁要她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现在遇到了事情,下意识便找到了同辈主子里面最和善的大小姐郁蓁。

    郁蓁手中的金针稳稳地刺进绷子:“怎么了?”

    “昨儿个早上,三小姐突然拿出针线,开始绣帕子。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到了晚间,三小姐都不肯睡,也不肯停手。奴婢劝不住……”安儿声音发颤,“三小姐十指都出血了,还停不下来……这么熬下去,三小姐的眼睛要瞎了的……”

    绣架上的《松鹤延年》正绣到鹤眼,郁蓁突然撂了针:“去看看。”

    二房的西厢房里,郁茁像个提线木偶般坐在绣架前。地上散落着七八个绣绷,有完成的,也有半成品。她右手食指缠着的纱布早已渗出血色,左手拇指指甲劈了一半。

    “三妹妹好勤勉。”郁蓁倚在门框上,阳光为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

    郁茁猛地抬头,看清来人,眼中血丝密布:“是不是你?不,就是你!你请了道士害我?”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娘说……说有种符咒能让人……”

    郁蓁缓步上前,指尖轻轻抚过绣架上未完成的《麻姑献寿》:“三妹妹话本子看多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前日安儿去外院找小厮买迷药……”满意地看着郁茁脸色煞白,“这事若传到二婶耳朵里……”

    说起回到府里之后,郁茁便频繁找借口见郁二叔,试图想法子要到银子补自己的小金库空缺。没钱寸步难行,她想要的一切,都离不开银子。银子到手,便让安儿去找人买迷药。然而,安儿没有经验,不知道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应该去哪里买,居然敢问府中的小厮,很难不被郁蓁发现。

    绣花针“当啷”落地。郁茁浑身发抖……她明明让安儿去找她生母的陪房……

    “我若是你,”郁蓁拾起针放回她手里,“就好好把这幅《麻姑献寿》绣完,下个月二婶生辰,岂不正好?”

    郁茁想扔开针,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又穿起线来。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你……你究竟……”

    “我什么也没做。”郁蓁转身往外走,“许是三妹妹诚心感动了织女娘娘吧?”

    当夜,郁蓁在灯下翻检让心腹从郁茁房里搜出的物事:一包迷药,三封与“柳公子”往来的书信,还有一方绣着并蒂莲的肚兜。

    郁茁自然是不肯被搜的,但是,郁家这几个小姐的屋子,还由不得她这个名义上的“养女”说话。郁蓁手下的非霜和非云带了几个婆子,便把郁茁的青芜居关得严严实实,直到搜完了才放开。

    “真该让二婶看看这个。”阿愚的声音带着戏谑,“你说二叔会打断她的腿,还是直接一碗药送她上路?”

    郁蓁将肚兜扔进火盆,火苗“轰”地窜高:“她虽可恶,到底没真害成人。”火光映得她眉眼明灭不定,“再说……让她绣个三天,耗光了精力就没机会做错事了。”

    郁蓁当时一生气,便给郁茁注入一股来自于绣娘们的执念,让她神志清醒,但身不由己地不停绣花,直到绣满三日才会停下来。哼,坏心思多,都是因为太清闲。只要干活儿干到位了,就不会想这些事情了。

    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阿愚化作白光闪出去,片刻后,非露便拎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婆子进来,是郁茁生母的陪房赵家的。非露的功夫不错,是郁蓁的父亲郁晟专门找来保护郁蓁的。平日里除去管着郁蓁的小库房,便是守在外间。

    郁蓁拾起一根绣花针,在赵家的眼前晃了晃:“回去告诉你家姑娘,再敢打歪主意……”针尖突然闪过一点寒芒,“我就把那些信,都送到二叔的案头。”

    赵家的瘫在地上直磕头。她是郁茁生母最后拼死保下来的,只是为了有人能保护她的孩子郁茁。再加上,赵家的孩子一直在郁茁生母的娘家养着。有救命的恩情在,再加上被拿捏住了命根子,赵家的只能一心一意护着小主子,不管什么,只要郁茁吩咐了,她都回去做。

    现在要是郁茁被郁二叔厌恶了,赵家的根本不敢想,连忙应是。

    第四日清晨,郁茁终于昏死在绣架前。被丫鬟抬回床上时,她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根带血的针。

    “小姐……”安儿哭着给她擦手,“您何苦……”

    郁茁在昏沉中听见有人说话。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永昌侯府……冒充……沉塘……”

    她突然想起大姐最后那个眼神,和当年父亲处置当外室的母亲时,嫡母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窗外,一只乌鸦飞过屋檐,叫声嘶哑难听。

    又过了三日,郁蓁在老夫人屋里请安时,听见二婶说起一桩趣闻:有个冒充永昌侯府公子的骗子,被人扒光了挂在金陵城门上,身上刺满“负心汉”三个字。

    “听说那针脚歪歪扭扭的。”二婶啜了口茶,“像是个生手绣的。”

    郁蓁低头绣着香囊,针尖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郁茁坐在最末位,闻言剧烈地抖了一下,茶盏“咔嗒”磕在碟沿上。

    老夫人突然看过来:“茁丫头脸色怎么这么差?”

    “回祖母……”郁茁声音细若蚊蝇,“孙女……孙女前几日练绣活,有些乏了……”她此时还在头疼欲裂的状态中。郁府是十日一请安,她才休息了几天,根本缓不过来。但是郁茁不敢声张,要是问起来,她没法儿说明真相。

    “傻孩子。”老夫人笑着摇头,“绣活哪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你大姐那是……”话说到一半,看了眼郁蓁绣到一半的香囊,突然顿住。

    郁蓁适时露出乖巧的笑容:“三妹妹勤勉是好事。”她将绣好的香囊递给老夫人,“祖母试试这个,里头装了安神的药材。”

    香囊上绣着缠枝牡丹,花心处金线勾勒的纹路,活像缩小版的如意云纹。

    郁茁盯着那香囊,突然打了个寒颤——她分明记得,大姐前日穿的裙子上,就有这样式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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