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达森从梦中惊醒。
冰冷,黑暗,很明显这不是他在美国温暖自由的老家,左右半拉脑袋好像有了自己的思考,一半在说兄弟你先反应一下这是哪,一半在高声歌唱牛仔精神的伟大荣光。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他背后传来,确切来说,精准打击范围在他的左腰,为了自己此生后半生的幸福着想,他被逼得睁开眼睛。
英俊的牛仔高鼻深目,颓废的小胡子也遮掩不了他脸上刚毅的神情。棕色的眼睛映射着夕阳的火光,然后被眼前带有叙利亚战争风情的小屋惊得目瞪口呆。
“我操。”
他真情实感地骂了一句,这杂乱无章,充斥着历史厚重与战争残骸的私人小屋委实把他震惊得心神动荡。虽然他想不起过往种种,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忍受不了这种环境。
起码把墙角的厕纸扶起来啊!
厕纸是不能泡在水里的!
“我能自己收拾收拾吗?”他喃喃道。
“不可以。”另一个仿佛要死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但达森发誓这个不知名的声音里皆是苦尽甘来的感动,“因为按照你对某人营业的人设来看,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儿。”
他看了看自己饱满到呼之欲出的肱二头肌。
但达森:………………
这是什么值得感动的事吗?
看来他死了之后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神奇的东西。
“我依稀记得在闭眼之前,我还在某条著名的防线下拉磨,”他打断了持续响彻在脑子里的另一个声音,然后诚恳的,饱含爱意地发问:“所以你谁?”
那个声音诡异地顿了顿,
“我是你的守护天使。”它干巴巴地说。
但达森在今天第三次陷入了沉默。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客观,中肯,“事实上,我觉得我信教的可能性不大,因此你大概率不会存在于我的世界,”
“所以你他妈谁?”
对面没回答,只是传出了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紧接着,但达森眼前出现了类似电脑屏幕的东西。
“还是WINDOWS7?”
他看着一只类似于汤姆猫的大白爪子凭空钻出来,在空气中敲敲打打,最后拽出来一个名为记忆文件的东西。
“你没对我开放深层记忆的权限,所以我只能帮你备份了表层记忆。”声音似乎叹了口气,略带无奈的把文件点开。
“如果时间线对不上你就自己想一想,大概发生什么都能弄清楚。”
“如果真的想不起来什么就不要去想。你可能是自己不愿意想起来呢。”
但达森没工夫搭理他,事实上他张着嘴,被海量的信息冲得近乎痴呆。浩如烟海的记忆中最清晰的是断崖,冒泡儿的啤酒、西部茂盛的草原和某人金色的眼睛。
这还只是表层记忆。
“他妈的。”他真情实感地拍上自己的脑门儿,“从来没想过一觉醒来和平不复存在。”
记忆慢悠悠地冲他招手,碎片化的影像实在是混乱,最先出现的节点是外星人进攻世界,然后一切仿佛野马脱缰。这帮半人半虫的天外来客饥渴难耐又骁勇善战,几乎是短短三个月时间就拿下了中亚和北非,再其后南美也彻底沦陷。正当世界都在绝望哭嚎时,两个年轻人出来扛起了反叛的大旗。
“目前来讲外星怪人自立门户称自己为正统,那俩小情侣带领的民兵则被称为反叛军。”声音絮絮叨叨地在他耳边诉说着,“两方勉强算是焦灼吧……毕竟天外来客这边有个女皇坐镇呢,外挂太强实在打不过。”
但达森没工夫听它絮絮叨叨,事实上他现在的想法只有一个。
他到底是个活了多久的老妖精啊?!
“不你活的一点儿也不久,在他们之中,你的命真的短的离谱了。”声音的主人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于是慢悠悠的给他解答。“这帮人里有二周目演员有时空罅隙的巨大蝴蝶,还有命长的要死的疯子,你跟他们比真是自不量力。”
“顺便一提,我叫文森特。”
文森特。牛仔细细咀嚼这个名字,终于在犄角旮旯里翻出一点和他有关的印象,他记得他是个无情的卧底,而文森特是他的接头人,至于联络暗号嘛……
“蚊子?”但达森一脸便秘地呼唤。
“对咯!”文森特高高兴兴地欢呼,“起码证明你智商没问题。”
智商的确没问题。但达森找了个干净地方重新坐下来,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但脑子有没有问题就不一定了。
他始终记得自己和旧友在酒馆弹吉他,那些欢笑的,平静的经历清晰的恍如昨日。尽管这个从一开始就被异界军团入侵的高科技世界明晃晃告诉他从一开始你所期望的和平从未存在。
想不明白就不想。文森特的声音适时回荡在他耳边。
于是他继续往下顺。
从一开始入侵前,这个世界也勉强算有秩序,在异族入侵之后,
但达森眨了下眼睛。
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两个阵营。政府军和反叛党。
而但达森更乐意把他们俩都称为疯子集合。
异族不用说了,他没指望能搞懂成精的虫子的思想。而反叛军首领,在异族入侵前,就是个举世闻名的优雅疯批。
绝世恋爱脑出身名门望族,手握资源但只想搞玻璃。名为希伯特。姓则继承了卡斯克亚这个大姓,手握财权怪不得能瞬间拉起一条战线。
并且从他自己的记忆来看,这疯批是他的直属上司。而他是一个无情的卧底,靠着脸和脸在其他不具明目的同伴里脱颖而出,成了女王的小白脸儿。
想起上司疯狂的大笑声,但达森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这女王能看上他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哦,倒也能解释。叛军首领的和副首纠缠不清,女王心情好了养个小白脸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甚至在庆幸女王没找个女的,因为那就不是他有病了,而是这个世界都出问题。
“蚊子。”他在深沉地思考后第一次呼唤了他目前看来坚实可靠的队友,语调深切又饱含动容,令人潸然泪下。
“说!”文森特的声音很是激动,让但达森第一次在醒来后感受到了所谓同伴的温暖。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
“现在叛逃还来得及吗?”
他诚恳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