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芷玫暗暗“嘶”了一声，她为什么要头皮发麻？
一个是分手多年的初恋前男友，一个是即将离婚的闪婚前夫，没一个现在进行时，她麻什么？
沈昶亭注意到向芷玫神色的变化，跟着回了头。
只一眼，沈昶亭就知道了面前的男人是谁，但同时油然而生的，是强烈的不理解。
向芷玫并不喜欢这样看起来严肃又淡漠的男人，如果她喜欢这个类型，他们当初就不会有故事。
沈昶亭对着季艾璟笑了笑，先伸出了手。目光流动间，注意到对方颧骨上有一处不太明显的擦痕，嘴角也有一个小伤口，看着莫名的熟悉。思绪一转，不由得笑容的弧度又上挑了些。
“你好，我是玫玫的同学，刚好路过，顺便过来看看她。”
沈昶亭表现的态度友好，脸上的神情也是恰到好处的坦然。
季艾璟的视线从向芷玫身上收回来，握了一下沈昶亭的手，“你好，我是向芷玫的爱人。”
当着沈昶亭的面，这个自我介绍让向芷玫莫名其妙有些别扭。
她转头跟沈昶亭说：“胡伊晨那边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好说，毕竟感情的事复杂，你的关心我帮你带到，至于别的，以后再看吧。”想了想又加了句，“在她心里，一直都把你当好朋友，这点从来没有变过。”
“我知道。”沈昶亭顿了一下还是问，“她的状态还好吗？”
“总要经历一个过程的。”
向芷玫这过来人的语气，让沈昶亭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当初分手时，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那段时间的。沈昶亭自己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每天没日没夜的加班，好几次一停下来人就难受的要坚持不下去，想回去找向芷玫，但每一次都忍住了。
直到孙擎川飞过来揍了他一拳，想到这沈昶亭又看了眼季艾璟脸上的伤处。
他那时候状态已经熬的很差了，生理心理都不好。孙擎川一拳砸的他一下子从混沌中醒了过来，也是在那个瞬间，他认清了如果想要继续在一起，两个人势必要有一个妥协，否则就没有机会谈以后。而到了这个时候，怕是连妥协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要回去了。”
“嗯，加油工作，实现理想。等什么时候你成大鳄了，我们这帮老同学还能抱抱大腿。”
沈昶亭点点头，“替我安慰一下胡伊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开口不必客气。”
沈昶亭说完这话面向季艾璟，“说这话或许不太合适，但我还是得说。玫玫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值得被好好的对待。事事以她为先，不能让她委屈难过。我不在这边工作，但如果有一天有机会，我也一定会回来。对你们的祝福是真心的，不甘心也是真的。”
沈昶亭说这话时眼睛很亮，真诚摆在明面上。
季艾璟听明白了。
他双眼皮的褶痕变得更深，目光灼灼的回望沈昶亭，“同学之间大部分事情都可以通过手机沟通解决，没有必要特意跑一趟。”跟着又补充了一句，“单独吃饭见面什么的，更是没什么必要。我认为成年人时时刻刻都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管对象是谁。衷心祝愿你事业有成。”
沈昶亭不在意的耸耸肩，跟向芷玫说：“走了。”
向芷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阳光均匀的在沈昶亭身上撒了一层淡金色的粉末，跟那晚在楼下浅浅抱了一下自己便离开的样子不同了。
她希望沈昶亭能遇到一个比她还好的姑娘，真心喜欢，又能彼此相伴，他一直都值得。
沈昶亭爱意的滤镜不该再属于向芷玫了。
向芷玫收回视线，几秒钟的时间季艾璟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找我什么事？”
“有些事想说清楚。”
向芷玫不想听，可也感受到了季艾璟不把话说清楚便不善罢甘休的态度，她让季艾璟把车开到顾渊的餐厅，趁眼前这个人还能用一用，就再来这里多吃一顿。
向芷玫点了自己喜欢的菜，发现顾渊又上了新品，也毫不犹豫的要了。
等候上菜的间歇，“吃完了说，别影响我食欲。”
她不这样说，季艾璟也不会在吃饭的时候提。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向芷玫的习惯他早就了如指掌，也知道为什么她会选择来这。
向芷玫的动作不快不慢也不客气，每道菜都没有放过。
直到感觉裤子紧了才放下筷子，她没注意季艾璟吃了多少，直截了当的问，“想聊什么？”
“有关毕钰的事。”
向芷玫没什么反应。
“她单独找过你。”尾音没有上挑，这不是个疑问句。
“是。”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向芷玫指尖在腿上随意的划着，“她说的有真有假，我还要回去一件一件的跟你确认？不过不得不承认，确实知道了不少以前不清楚的事情，挺有收获的。”
向芷玫一向用来防备外人的刺，此时在面对季艾璟时，层层竖了起来。
“你们这四年不间断的联系不是假的，多年的情分，我能理解。按你的性格，或许都会觉得这件事根本不值得一提，至于别的…”
向芷玫手上的动作停了，“牵挂？关心？放不下？我没忘了当初是怎么跟你在一起的，所以也不该计较你跟我在一起时想着别人。本来以为你做好决定会主动跟我谈，只是没想到是我自己先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餐厅的灯光下季艾璟脸上的伤痕有些明显，向芷玫视而不见。
“既然不想继续，真相究竟是什么于我而言也不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
季艾璟周身气压变得很沉，向芷玫说的句句在理，没有比她更通情达理的人了，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让人心寒。那些带着情愫的词语，一个一个从她口中吐出，好像把他的真心踩在脚下，不屑一顾。
“你觉得我会回头？你觉得到了今天我还对她牵挂，关心，放不下？”
“这不该是我去揣测的东西。”
“他以前是不是也来找过你？你对他也牵挂，关心，放不下？”
这个“他”指的是谁，答案再明显不过。
“刚才你眼睛是瞎了吗？”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沈昶亭和向芷玫没有要死灰复燃的趋势，但季艾璟身体里不断烧着的那把火跟淋了桶油一样，烫的他喉咙都跟着发热。
他向来冷静自持，再棘手的问题作为医生都遇到过，季艾璟一直都处理的妥善。可眼前这个人，他的妻子，每一句话都在往他的痛处戳，他没有任何应对之策。
季艾璟三十二岁了，同学朋友中不少已经当了爸爸。他不是会去介意向芷玫过去的人，可当从监控视频里看到，到现在亲眼看见，季艾璟发现这些都让他难以接受。
他相信两个人之间的坦荡，可光是沈昶亭看向芷玫的眼神，都让他无比难受，难受到几乎没有办法理智的去思考。
原本想好要跟向芷玫谈清楚，他认为走到这一步是因为误会。
可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不是的。
向芷玫不信任他，也对他们的感情和婚姻没有长久的期待和坚持。
她就是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我不是个会处理感情问题的人，但有事情我们应该去一起解决，而不是想着要怎么分开。”
“你签字了不是么？”向芷玫单刀直入，“我们民政局都去过了，既然一直都认可，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关于毕钰，结婚之后我没有想要回头的想法，这一点，你应该要知道。”
“我知道，所以呢？”
你不想回头，但是给了她很大的空间去实现自己的想法。跟我在一起时处处都留着她的痕迹，甚至还要时不时的联系。她父亲生病如果十年八年都是这个状态，那是不是你们永远要一直联系？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要把精力分给一个嘴上说着不会回头的人。人不会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的，你只是还没看清自己的内心罢了。
向芷玫见过季艾璟拒绝别人，不管内心多强大的姑娘，都很难再鼓起一次勇气。
但他不是这样对毕钰的。
这些话都没有必要再讲，一个连内心都没有认清的人，只会一味的否认，没有意义。
爱情里，每个人都是小气鬼。
爱情，也让每个人都变成了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从餐厅出去的时候，前台的服务生还跟季艾璟和向芷玫打了招呼，向芷玫笑了笑，心里觉得有些可惜。
季艾璟面色如冰，郁气在胸口冲撞的厉害。而向芷玫脸色如常，身上却时不时的发冷。
她每天都联系胡伊晨，但胡伊晨不让向芷玫过去找她。
向芷玫担心，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总觉得胡伊晨这个反应很不正常。
胡伊晨没多少感情上的经验，单纯又善良，柳岩瑾的事会是一道她很难跨过去的坎。
可直接过去找人，向芷玫估计不出她家里现在的状况。
胡伊晨的父母工作体面，是要面子的。求婚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到了，眼看着要结婚却出了这样的事，向芷玫猜不准他们的态度。
终于等到了一天晚上，向芷玫刚要睡觉，接到了胡伊晨的电话。
“你怎么样了？”
胡伊晨那边是哗哗的水声，向芷玫突然紧张起来。
“玫玫，我跟别的男人上床了。这次，谁都没办法让我回头，包括我自己。”
胡伊晨连皮带肉，亲手撕碎了那颗装着柳岩瑾的心。
向芷玫坐在床边，窗户开了一半，耳边是楼下小区里夜晚的喧闹声，默默把脸埋到膝头，“你还好吗？”
“没什么感觉。”
其实不是的，柳岩瑾大多时候温柔，而刚刚的男人像一匹狼，几乎要把她囫囵吞吃入腹。
“措施做了吗？”
“嗯。”
“我过去陪你？”
“不用。”
向芷玫踩着拖鞋从卧室出去，刘晓琴遛弯回来刚洗完澡，正在挑晚上要追的剧，见闺女出来，“上次那部我看完了，今晚看点什么好呢。”
向芷玫甩开拖鞋上床，胳膊圈住刘晓琴软软的腰，手还不老实的时不时捏两下，脸贴在刘晓琴的肚子上。
“妈妈，我有点难过。”
刘晓琴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冲门口站着的向征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进来。
“为了什么啊？”
“就是觉得，好难。”
刘晓琴有些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是跟自己一样的发质触感，“说出来能不能好过点？”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觉得人这辈子好像怎么选都是错的。哪怕开头是对的，后面也总有岔子等着，怎么就总也过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