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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分离(九)

    临近傍晚她才失魂落魄走回家,可当她刚踏进家门口,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巴掌打倒在地。

    小潇摔得重,不免有些眩晕,一时间也忘了起身。她脸颊滚烫,耳鸣声由远到近响起。

    不知所措地呆呆盯着地面上的土块,手心被坚硬的冻土蹭破渗出血丝。

    面前的人怒不可遏,开口骂道:

    “让你洗两件衣服,你倒好!上哪野去了?”

    她爹阴沉着一张脸,面色不善盯着她,没有要拉她起来的意思。

    显然是出来找了一圈发现人不见了,气得不轻。

    “天冷成这样,磨磨蹭蹭的这衣服啥时候能干透!”她刚才跑的匆忙,水盆里的衣服还没洗完。

    面对撒豆子般的训斥,小潇摸了一下脸,没有哭。

    只是拖着身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把头压的低低的,木着声音小声开口:“爹,对不起,马上就洗完了。”

    然后在他的注视下蹲到水井边开始洗剩下那两件衣服,这水放了一下午,比先前还要凉上许多。

    小潇吸了口气,咬着牙默默忍受。

    维持着机械的浆洗动作,手臂隐隐发酸,又冷又饿。思绪不由得放空,想屏蔽掉腹中饥饿的感觉。

    她回来的晚,估计爹娘与弟弟都已吃过饭了。

    家中粮少吃食看得紧,每顿只是将将够吃不会剩下饭,小潇心头升起的期望顷刻又被熄灭。

    可头顶又传来爹的声音,粗声粗气。很是嫌弃她动作慢,笨手笨脚的。

    “洗完就进屋吃饭,你娘给你留了块油烙饼!”

    说话的人没再管她,抬脚从她面前走过,带起一阵微风。

    她闻言怔愣抬头,听见那句娘给她留了饭食,还没缓过来神来,就马上瘪起嘴。

    明明是晴朗无云的天空,水盆中却落下点点雨滴。

    小潇不是没有萌生过想要离开的念头,每当有这样的想法时,爹娘便会对她多一分关爱。

    就像今天这样,又或是过年为她添置一件新衣,双手生了冻疮时娘温柔的给她上药,初春时节爹抱着她上山捉小鸟。

    他们好像爱她,又好像不爱。

    她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即使她投胎变成了人,还是无法理解这种父母与子女之间让人捉摸不透的感情。

    为什么爹娘嘴上说的爱,落到她身上会变成冰冷潮湿的钝痛,小潇被拖住脚步,困在以爱为名的牢笼之中。

    最开始,她只是不想看见娘身上交错的伤痕和脸上的泪。

    后来她又想变成人,摆脱妖无聊重复又冗长的一生。

    现在她却贪得无厌,想要爹娘全部的爱。

    如果她能变成弟弟就好了,这样爹娘是不是就会真的爱她?

    小潇叹了口气,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抬头看向夜幕中的群星。等家中不再这样拮据,生活变的富裕后,爹娘或许会把每日给弟弟们吃的鸡蛋也分给她一个。

    她决定明天上山捡柴时再努努力,多捡回一担,让他们家早日过上好日子。

    只可惜战乱比她奢望的好日子来的更早。

    他们一家人被迫踏上了逃难的路。

    路途艰辛,干粮所剩无几,更绝望的是,他们不幸与村里的大部队走散了,迷失在大漠之中。

    爹和两个弟弟驾马,小潇双脚陷进黄沙中,步步都走的困难,只得紧紧拉住她娘的手。

    一路上所有人都很安静,心中的恐慌不敢宣泄出口。

    最先打破宁静的是她娘,“潇丫头,你吃不吃?不吃的话就拿给你弟弟吃了。”小潇见娘从怀中掏出一块干饼递给她,询问道。娘说的很急,她还没来得及应下,就紧接着吐出下句。

    小潇几日未进水的唇瓣干裂,微微动了动,张嘴想要说什么。

    眼神在娘紧张的表情和那块饼上徘徊了一下。几不可闻地咽了一下口水,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用动作回应了她的问题。

    然后余光就看见娘的表情瞬间松懈下来,喜笑颜开把那块饼分成两半给了小峰和小平。她只觉得舌尖苦涩,垂眸固执的盯着自己的鞋尖。

    那干饼又硬又涩,她本来就不想吃。

    五天的路程,他们硬是因为迷路,十多天还在这大漠中徘徊。没有尽头的路,与昼夜极大的温差无时无刻不在消磨人的意志力。

    脚下成片的黄沙看的人头晕目眩,分不清方向。小潇整个人风尘仆仆,只剩那双眼睛清澈透亮。

    她拂去水囊口粘上的沙子,仰头眯眼迫贪婪喝了一口,只有迫不得已时她才会打开水囊,剩下的这些水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昨夜小潇朦胧醒来,听见爹和娘说干粮马上见底了。如果他们再走不出去,便会通通死在这里。

    攥着水囊的手用了几分力,她望向给小平擦嘴的娘亲,眼里满是担忧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事情比小潇预想的还要糟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入了夜后,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声,萦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尤为恐怖。

    他们躲在石壁后面不敢出声,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但她还是看清了爹娘抖着身子抱紧了小峰和小平。

    小潇蜷缩在石壁的角落,把脸埋进臂间,默不作声。

    就这样几人险险躲过一夜,只不过从这一夜起,她却莫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变了。

    因为爹娘开始躲闪她的眼神,这让小潇变得恐慌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无措跟在后面,不过好在这种情况只持续到了傍晚。

    爹甚至还破天荒的温柔把她抱了起来,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细沙,问她饿不饿。

    小潇有些受宠若惊,整个人如同踩在柔软的棉花中,爹的怀抱可真温暖啊。印象中,只有娘会抱她。

    她摇摇头,小声回答了一句,“不饿。”

    话落便忍不住扬起嘴角,享受这片刻的温情。

    暮色低垂,天地渐渐暗了下来。爹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给每人分食吃的,而是从包袱中掏出一整个干饼递给小潇。

    她瞪大双眼,不知这是何意。心底生出的雀跃要将她淹没,然后爹干燥的大掌拉上她的手,将她带到一旁的石壁。

    郑重其事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

    “敌军在后就快追上我们了,你先在这藏着,等风头过去爹娘再来找你。”他把小潇的发丝别到耳后,殷切嘱咐。

    “你拿着这个,饿了就吃。”

    小潇嘴角的笑意僵住,上一秒面上还挂着的笑,下一秒就如潮水般褪去。

    她眼睛睁圆,然后扭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她娘。

    二人视线对上,娘却惊慌匆忙偏过头去,抱着弟弟,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小潇脑中轰然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她突然清晰的认知到了一个事实。

    爹娘要将她丢下。

    为什么。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明明一开始,不是她的到来才让这个四分五裂的家恢复幸福的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人人都嫌弃的累赘。

    是从两个弟弟出生后?

    小潇低着头胡乱想着,双手在两侧攥成拳。她只能死死咬住牙,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听见了吗,你在这待着别乱跑,等安全了我们再来寻你。”

    爹的语气有些焦急不耐,眉宇间满是急切,催促她回应。

    他的嘱咐声还在耳边继续,可她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漆黑一片,心底涌上的绝望和难过凌迟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很想哭,却哭不出来了,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站稳脚步,强装镇定。

    然后脸上恢复笑意,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自己也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弯唇一笑,笑得眼睛眯起。

    “好啊。那爹和娘一定一定要来找我啊,不然小潇一个人在这会害怕的。”

    她的语气轻快,天真可爱,轻易就应下了。

    一定要来找我。

    不要把我丢下。

    求你了。

    听见她这样说后,她爹松了一口气。毫不留情转身离去,并没有回复她眼中的期待,仿佛终于甩下硕大的一个麻烦。

    小潇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狼的叫声响起,从远处逐渐靠近,低矮的石壁并不能遮掩住她的全身。越来越多的泛着绿光的眼睛围了过来,口涎滴落到地上汇成小坑。

    所有狼都在等待一个先行的机会。

    其中一个动了,剩下的便一扑而上,腥臭的气息喷洒到她面庞,小潇重重摔落到沙地间,胳膊被咬穿的痛楚让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爹,娘。小潇好害怕,救救我。

    她可以每顿少吃些节省粮食,他们肯定能走出大漠的。为什么只带了弟弟走,却把她丢下。

    内心巨大的悲伤已经远远超过身体上的疼痛。

    小潇从前的时候不信庙中那些祈求,甚至嗤之以鼻。可现在她后悔了,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佛祖,能不能救救她?

    人死前总是会经历一次回马灯,往事种种皆在她眼前浮现,她看见自己与翎相伴的日子。看见翎骂她蠢兔子,笨兔子。

    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小潇面无表情流着泪,绝望呼出最后一口气。

    喉管被咬穿的那刻,她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上的明月。

    十五之月,将圆不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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