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心多是读书人4

    “去你的!”

    伍琴娘并不是容易害羞的性子,察觉到丈夫在调侃她,顿时反击道:“就你这白斩鸡一样的身材,下地被日头晒晕了,可别求我把你背回来。”

    顾琢言唇角溢出笑意,他对人类夫妻的相处方式很是好奇,于是便凑近了伍琴娘,好奇地问道:“娘子当真如此狠心么?”

    伍琴娘看着近在咫尺放大的俊美容颜,耳根绯红,说话都不大自然了,“你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

    她用力一推,男人身上松松垮垮未穿好的衣服登时掉了一地。

    白花花的身体吓得人心慌。

    “!”

    伍琴娘捂住眼睛,嘴里直呼:“天杀的,要长针眼了!”

    嘴上是这么说,她不免也有些好奇,偷偷漏出指缝,去看男人的反应,哪知道对上一双溢满温柔笑意的眼睛,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把掉落的短打穿好,正好整以暇地观察他的反应呢。

    伍琴娘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整个人如煮熟的虾子一般跳起来,“你你你!”

    “一点也不知羞耻!”

    转身就一股脑往外跑。

    “哎,三嫂……”

    门外守候的顾夏见嫂子落荒而逃的背影,陷入了苦恼。

    都怪她当时不过脑子的话,惹得三哥伤心了,嫂子好心帮她去劝说,没曾想被三哥迁怒轰了出来。

    顾夏心中愧疚不已,她一定要补救。

    她一路跟着哥哥往自家田地的方向走,路过一处溪流的时候,一个杏眼桃腮的姑娘叫住了她,“小夏!”

    溪边有不少洗衣服的妇人,木盆搁在岸边,脏衣服则放置在石头上敲敲打打,时不时笑两声,嘴里含糊地漏出一个人名。

    什么村西边王麻子看上刘寡妇被人彪悍地轰出门来,差点打折一条腿。

    上个月老李头进城遇见员外嫁女儿路边捡了不少喜钱。

    顾夏过来的时候,妇人们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顾琢言赌坊欠钱导致要债的上门一事,有人瞥见顾夏别扭的身影,眼珠子转了转,主动起身把人拉了过来,一群人也不洗衣服了,七嘴八舌地打听顾夏前两天发生的事情。

    “顾夏,我刚才好像看见你三哥下地干活了,他真改邪归正了?以前他不是从来不把村里人放在眼里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还真听进去里正的话哩!”

    顾夏听见这话不是滋味,三个哥哥中,她与顾琢言关系最好,即使早上闹了些矛盾,也不妨碍她想维护,立即辩解道:“我哥以前本来也不坏啊。”

    “拉倒吧。”一个头上包着蓝色布巾的女人脸色一垮:“以前他就看不起咱,还说什么女子……小人什么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对对对,就是这句,陈家的,还是你记性好。”

    陈氏长着一张容长脸,她丈夫曾经也是开过蒙的,她嫁过来后为了有共同话题,也跟着认了几个字。

    听见兰氏的话,陈氏忍不住挺起胸膛,可想起顾琢言曾经嘲讽她丈夫是个“泥腿子”,脸色又耷拉下去,忍不住阴阳怪气:

    “顾夏,别藏着掖着了。快说说,那要债的是不是砸坏你家不少东西?啧啧啧,有这么一个混账兄长,老顾家的日子不好过啊。”

    看见顾夏摇头,兰氏不死心道:“咦——不可能啊,我先前看见咱们村的王麻子有一次欠了一两银子没还,那要债的上门直接将他的右手掰断了,养了好些天才能出来偷鸡摸狗。按照顾三那小子的尿性,不得挨一顿揍才老实?”

    顾夏听着那些对自己哥哥的闲言碎语,终究忍不住了,红着眼睛说道:“我三哥不是这样的人!你们等着瞧吧!”

    她以为自己很大声,实则细若蚊呐,小桃在身后叫她,她头一次没有应好友的声音,闷头往家的方向跑,眼泪在风中夺眶而出。

    ——

    这边顾琢言在地里被蚂蟥缠住了,起初摸到这滑溜溜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魂飞魄散,吓得差点栽倒。

    旋即大脑高速运转,蚂蟥不可生拉硬拽,就怕断裂在伤口里面,导致伤口产生炎症,在这个没有抗生素和消炎药的时代,搞不好是要节肢的。

    他便上了岸在太阳底下暴晒,等待蚂蟥吸饱了血后轻轻拍了两下。

    顾琢言眼前一阵眩晕,还真让琴娘说对了,原主这幅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脆皮身体,干活不到一个时辰就有晕倒的迹象,下地终究不是一个长久的办法,想到里正的话,他必须尽快让里正对他改观。

    陈氏擦了擦脸上的汗,田埂上远远看见一个顾夏挎着篮子走来,她火急火燎上了岸,一把抢过闺女的篮子,取出里面的碗筷倒了一大碗的茶水。

    在顾老头期盼的眼神里,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奔着小儿子去了,“三儿,受苦了,你从来没有干过这么重的活儿。喝点茶水,缓一缓,一会儿你回去休息吧。有你大哥二哥在呢,要我说你都不用管里正那死老头子的话,安心在家温书便是。”

    顾琢言感觉自己确实很需要这一碗水,也没矫情推辞,慢吞吞地咽下,喉咙如火烧一般,多少茶水都浇不灭。

    他嗓子干涩,整个人如同脱水的咸鱼,一双眼睛真挚地感谢:“娘,我不辛苦。一想到这么多年你都说这样过来的,我这心里就难受。孩儿不孝,害得家里欠了这么大一把银子,干活是应该的。大哥二哥也过来喝水,小妹别站在太阳底下了,过来坐着吧。”

    陈氏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在这个家没有怪你,谁敢指摘你,告诉老娘,老娘收拾他!”

    顾大一个激灵,连声附和:“是啊,小三子,做兄长的这点肚量还是有的,你就放心读书,钱的事情……大不了大哥再去码头扛活,多挣一点是一点,总有还完的时候。”

    “大哥,你真好。”顾琢言苍白的脸色露出感激之色,满眼濡慕地说:“大哥对我的恩情我,我一定铭记在心,以后大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过去是我一心扑在考学上面,忽视了家人的感受,以后不会了。”

    顾琢言温和的目光落在小妹身上,“夏夏,你怎么不说话,是有什么心事吗?怎么眼睛红红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他撸起袖子,说着谁欺负小妹,他势必要豁出脸面去讨个公道。

    “没、没有人欺负我。哥,早上的事情,对不起。”

    “我当是什么呢!夏夏,三哥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没生你的气。三哥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就像你说的,你相信三哥不是那些外人说的那样。一家人就是要彼此信任扶持才能走得更远。”

    顾琢言说话慢吞吞的,话语掷地有声,听得陈氏连连点头,不忘给闺女说:“你这丫头心思太多了,兄妹之间哪有什么仇怨,你三哥将来是要当官的,那个什么肚子里一条船,他没有这么小气,以后有啥事别们在心里。”

    顾夏垂着头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走到顾琢言身边的时候,听见他那样亲切的语气,甚至比以前对她还要关心,早晨的愧疚化作更加复杂的情绪。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三哥也不是故意想欠债的,事情发生他第一时间是想向村里人写欠条借钱,而不是想着要家里出钱,明显是想一人做事一人当,而她做了什么?居然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自己的亲哥哥。

    千言万语化作一碗递过去的茶水,“三哥,你再喝点水,解解暑热。”

    顾二正好喝完一碗水,想继续喝的时候,被陈氏打了一下手:“没看见你弟弟难受么?你是牛吗,光顾着牛饮不知道关心你弟弟一下?”

    “娘!”

    他掠过在角落里不吭声宛如老牛般的大哥,又去看自己那对被小弟一句话就感动得就差剖析自己的小妹,还有默不作声却欣慰的老爹,至于老娘不用看了,她是喂小弟主义者,这个家难道只有他看穿了顾三儿的两面三刀吗?

    顾二憋着一股气,在老娘警告的目光下,老老实实地坐下,只是在触及到弟弟那柔和得要掐出水的表情时,忍不住恶寒了一下。

    心里暗暗发誓要揭露顾小三的真面目,这三十两银子,他才不想还呢!

    在陈氏的坚持下,顾琢言还是半推半就地回了屋子,伍琴娘见怪不怪,她忙完家里的活计又去山上砍柴割草,等到日头落下,全家人包括孩子们都累得气喘吁吁,只有屋子里的少年干干净净地坐在书桌前。

    顾家似乎恢复到了以往的生活模式,顾琢言将写了满满当当的一叠麻纸小心妥帖地收好,明日是去书院的日子,他在睡前把二哥叫出来,请他明日和自己一块去镇上,将这些交给书铺老板。

    顾二不大情愿的目光在顾琢言掏出一串铜钱后,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包在二哥身上,小弟你就放心吧,二哥保准给你爸东西安稳送到。”

    去码头扛活一天才挣12枚铜钱,小弟这一出手就是15钱,大气。

    睡前他疑惑了一会儿小弟哪来的钱,现在全家过得紧巴巴的,可想到小弟在家里的地位,忍不住撇撇嘴,估计是娘偏心把私房钱偷偷塞给小弟了,真是上不如老下不如小,他这个做老二的,在家里就是不受宠。

    第二日清晨,顾琢言在学堂内注意到邬运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他的眼神也带着满满的愤恨,要不是碍于夫子,他说不定要冲过来打人了。

    顾琢言心下疑惑,可他并不着急去搭理邬运,而是在下课后主动提出帮同桌的学子补课。

    “你说,你有办法帮我顺利通过童生试?真的假的,顾琢言,我记得你家境还不如我吧,哪来这个钱贿赂考官……呜——”

    顾琢言笑眯眯地捂住了同桌的嘴巴,眼神警告:“去宿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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