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赶紧起来,今儿咱们得赶在天黑前把地里剩下的麦子都收了。”林初五穿着衣服,扭头掀开林三九身上的被子,毫不留情的摇晃着懒床不愿起来的弟弟。
“赶紧的,要是等会爹进来了,我可拦不住。”
原本躺在床上蒙头装听不见的林之杨,在听到林老爹时,动了动身体,深深叹了口气,像是被扔在岸上停止挣扎的一尾鱼,无力的睁开眼,看着头顶的茅草屋顶生无可恋。
林之杨,现代社畜一枚,胸无大志,孤家寡人,在别的朋友同事卷生卷死,买房结婚生儿育女开启火热人生时,他还悠哉悠哉围着一猫一狗打转,最大的爱好是宅家躺平慵懒度日。林之杨本以为自己人生就这么平淡到老时,上天给他开了个玩笑,半个月前林之杨像往常一样玩完手机躺在床上休息,再一睁眼时就变成了古代的十三岁少年林三九。
林三九身处的朝代叫大奕朝,这是个林之杨所在时空中不存在的朝代。根据林之杨的观察,这个大奕朝的社会形态有些类似魏晋时期。林三九的家坐落在林家村,家中有六口人,父亲林万春和母亲林齐氏是林家村的普通农户,林三九排行老三,上有十六岁的大哥林初五,十四岁的二姐林十一,下有八岁的妹妹林小妹。全家主要靠种地来维持生计,偶尔在农闲时编制些草鞋,竹筐售卖。
撑着上半身起来的林三九只觉得两边胳膊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控制不住的直打颤,那是过度劳累导致的,天可怜见的,林三九在现代的时候最大的劳动量就是每天带着团子去散步,俗称遛狗,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过来,原本的身体怎么样了,还有谁给他的团子和毛球喂食,杂七杂八的想着,林三九穿好衣服,趿拉着草鞋,跟着林初五出了门。
芒种之后,昼长夜短,在五更天早早的爬起来时,东方也泛起了鱼肚白。感受着迎面吹来夹杂些微凉意的晨风,林三九混沌的意识慢慢清醒。
“动作快点,老大把家伙事什儿的都带上,赶紧的,趁着现在凉快多干点。”林老爹在院子内绑着着裤腿,旁边还站着拎着镰刀的二姐林十一,林老爹叮嘱着林初五,扭头看到穿着潦草迷迷瞪瞪的林三九,二话不说,直接抬脚踹在林三九的屁股上,“一到干活就给老子搞这出,磨磨蹭蹭的,村口李老太都比你勤快。”
屁股上挨了一脚差点摔个大马趴的林三九算是彻底清醒了,在心理默默的叹了口气,接过林初五递过来的农具,背上背篓,跟着林老爹向麦田的方向赶去。
不同于现代社会水泥道路铺设到户,砖墙钢筋堆建成独门独栋的农村别墅所组成的乡村,也不是古装剧里衣着干净仿若诗人意境中的田园生活,整个林家村在林三九看起来都是破旧灰朴朴的,黄泥和着秸秆堆砌成低矮的围墙,灰色的瓦片与茅草组成屋顶,脚下的泥土小道每踏出一步就会升腾出小片尘雾,在抬脚的瞬间晃晃悠悠的扑在脚面以及裤腿上,穿着麻衣打着补丁扛着农具的其他农户陆陆续续的向着田地赶去。
汗水从额头沁出,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颚最终滴落在抓着小麦秸秆的手背上,林三九机械的重复着收割麦子的动作,刺啦啦的麦穗划在裸露的小臂上,腰背肌肉酸痛胀麻叫嚣着他的疲惫,初升的朝阳刚挂在天上就不遗余力的散发着它的威力,林三九擦去脸上的汗水撑着腰直起身体,抬眼望去,成片的麦田仿若一望无际的海,海里是弯腰劳作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
“他爹,吃饭啦。”林母后头跟着扎着羊角髻的林小妹挎着篮子拎着浆壶站在田埂上,冲着忙碌的众人招呼,“忙到现在了,歇歇吧。”
林老爹率先端起碗灌了一大口水后,抬手抹掉嘴边的水渍,“都坐下来,吃饭吧。”得到林老爹的允许,林三九他们才跟着林老爹席地而坐,林母殷切的为众人拿出食物,黍粥,豆饼以及麦麸做成的窝窝头,唯一调味的就是腌萝卜干,林三九尝过一口,齁的他差点翻白眼。
你问为什么辛辛苦苦种的小麦,为什么却连口面粉都吃不上,林三九刚穿过来的时候问过这个问题,彼时在院内编着竹筐的林小妹翻了个白眼,“三哥,你是睡昏了头么,咱们家是佃农,村里的田地都是镇子上王老爷的,面粉那么珍贵的粮食,咱家哪里吃的起哦。”
林三九感受着窝窝头粗糙剌嗓子的口感,就着薄薄的黍粥吞咽下去,内心第一万次的痛骂这万恶的旧社会。苦中作乐的想到自己以前为了健身减脂花大价钱费劲巴拉的去做减脂餐,现在倒好纯天然无污染慢升糖粗粮套餐任君享用。
“今年收成好,去掉交给官府和东家的,剩下的卖掉,连着以前攒的,够给老大取个媳妇了。”林老爹端着陶碗眯着眼睛看向麦田“还有他娘,等农忙结束了你去村口找找孙婆,让她给十一相看相看人家。”
“哎!”听到林老爹的话林母满脸激动,林初五挠挠头嘿嘿傻笑,而林十一则害羞的低下了头。在这憧憬未来子孙满堂的美好愿景里,只有林三九无语望天,知道古代结婚早,可是亲眼看着十四五岁的少年男女谈婚论嫁,林三九还是有点膈应,转头看见不闻外事一心埋头扒饭的林小妹时,心情才稍微缓了缓。感受到林三九的目光,李小妹抬起头,嘴里含着黍子含含糊糊道“咋啦,三哥?”
“没事,吃你的吧。”
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林三九一家终于收割完了全部的麦子,虽然已经适应了一段时间,但是繁重的体力劳动还是让林三九觉得自己快要累到升天。拖着疲惫的身体,扛着收拢起来的麦子,披着月色往家赶去。
林三九的身子一躺在草席铺就的木床上时,立马困意袭来,不消片刻就沉沉睡去。沉静的夜色里,万籁俱寂,唯有明月高悬,清风拂过树影婆娑,一派安宁。
突然,云浪翻涌,原本月明星稀的夜色瞬间暗沉下来,天边响起闷雷阵阵,紫色的电弧在云间穿行,接着滴滴答答的大颗雨滴落下,不消片刻暴雨如注,侵盆而下。
在夹杂着闷雷和闪电的暴雨中,东南方向云层之上隐约显现出一点红光,仿佛是未能击穿云层的闪电,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红光越来越强,伴随着一声炸雷响起,红光穿透云层宛若流星划过天际,朝着林家村的方向坠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