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其实,关于她的那些窃窃私语,陶夭一个字都没听见。

    她身边坐着的都是和她要好的朋友,无形中建起了人墙把她圈在里面。再加上班里本来就乱,而且越到后面越乱,小老头又不管。

    她坐在这里,就只听得见王子言在旁边嘚吧嘚,剩下什么也听不着。

    她听得腻了,无可奈何的抬起头,迎面就撞上了林蔓投过来的视线。

    嗯?大学霸又在看她?

    陶夭近视,五米起步六亲不认十米开外人畜不分的那种。再加上她鼻子上架着的那副眼镜早就该换她却总不去换。

    这就导致她根本看不见大学霸现在是什么表情。

    她刚想眯起眼睛自动对焦瞧上一瞧,哪知道大学霸又把头转回去了。

    嗯?什么情况?

    她眨了眨眼睛,皱着眉头收回了视线,想:早知道就应该把眼镜换了……

    “……嘶,你听见我说活没?”王子言看她心不在焉的,有些恼的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啊?”陶夭迷惑地看向他,“说啥了?”

    “我问你这周日能出去不?”他又不得不把问题重复了遍。

    “周日?”

    “对啊。张清清生日,问你能出来不?”

    “再看看吧。”陶夭低头下头去,班里突然就安静了。她抬眼一看,就把手机塞进书包去了。

    一个表情严肃,一看就不好惹的中年男人站在前门口,一脸“吵吵啥,别给脸不要脸啊”的看着他们。

    接着,小老头从前门进了来,还笑着和那个男人打了个招呼:“哎哎,刘主任。”

    刘主任?陶夭依稀有点印象。李朝阳跟她提起过,这个刘主任,人称“东高小钢炮”,擅长于运用年级大喇叭,灵活运用各种不带脏字的国骂,经典名言有诸如“别给脸不要脸啊”等等等等。

    陶夭看着这个“小钢炮”,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

    小老头刚才去开了个会:“这周六周日,啊,走读的同学就不用来了。住宿的同学,啊,就受一下苦。”

    霎时间,班里猴叫声混着哀嚎声乱成了一片。当然,哀嚎都是住宿生的事——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小老头为安抚民心,把所有走读的男生都叫了出去——叫出去搬书。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现在办走读还来得及吗?”赵敏旻趴到桌子上,一脸的“我不要啊啊啊”。

    看她这样,林蔓无奈的笑了笑。

    她也趴到桌子上,脑子里有些乱,乱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了。

    没多会儿就听见挺大“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到了地面上。

    她抬眼看看:原是他们那帮搬书小青年回来了。

    她转而继续趴回桌子上,眼睛跟着发书的那几个人转。转到陶夭那儿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看见陶夭咬着右手拇指指甲盖,很认真的低着头,好像是在玩手机。发书的那个男生好像跟她认识,“哎”了一声作势要把书砸过去。她被吓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接,却什么也没接着——那男生只想逗逗她,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书安安稳稳地放到了她的桌子上。

    陶夭白了他一眼。依口型看来,她应该是说了句——“有病!”

    而后,林蔓就收回视线坐起了身:因为已经有发书的同学走到他们这一排了。

    她双手接过一本本的新书,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堆积起来,摞得山高。

    那些书好像怎么也学不完一样,压在她身上,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她不喜欢学习,一点都不喜欢。可除了学习,她现在还能做什么呢?

    除了学习,考出去,找个好工作赚钱,她还有什么办法带着妈妈还有林腾逃出去呢?

    她没有办法。

    她盯着那摞书,用力地,死死地盯着。就好像把它们盯穿了,便能看见前路的光明了。

    “大家,啊,安静一下。”小老头又从前门走进来站在讲台上,等班里终于安静之后才继续开口道,“咱们现在把班委选一下,啊。有没有主动竞选一下班委的?没有的话就开始点人啦。”

    还是有几个一看就很学霸的同学主动站起来挑战了下。当然,这看起来学霸的人里不包括王子言。

    王子言是站起来竞选体委的。

    陶夭鄙夷:“你确定?”

    就他?“德智体美劳”没占几样,“吃喝拉撒睡”倒是全占了。

    一听她这语气,王子言立马就不乐意了。几乎是下一秒就脱下外套撸起袖子,一脸“你瞧不起谁呢”的表情冲她展示着自己那壮硕的弘二头肌。

    陶夭很大方的赏给他一个白眼顺带移开了视线,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长针眼似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王子言真的当上体育委了。而后,他用一种欠不啦叽特嘚瑟的表情冲她挑了挑眉。

    陶夭不理他,而是把视线投向了林蔓那边。

    她看见林蔓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摞起的那一堆书正好把她的脸挡了个严严实实。

    嗯?大学霸又睡着了?

    其实林蔓一点睡意都没有。她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那些书的书脊,看着那些“必修一”,“必修二”,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乱得有点头疼。

    掖在耳朵后面的略长的发帘不堪重力滑落下来,划过她的脸颊,软趴趴地扎在她的鼻梁上,扎得她痒痒的。

    于是,她终于坐起来,将那些碎发顺到了耳朵后面。

    嗯?大学霸醒了?

    陶夭还是在看她。

    嗯,又趴回去了。

    小老头站在讲台上用他那独特的说话方式一直得嘚吧嘚,嘚吧嘚,但陶夭一句也没听见。

    因为王子言比他还能嘚吧。

    突然,悠扬的钢琴声从广播里流下来。接着是一个女声响起:“同学们,下课时间到啦。”

    嚯,这学校的下课铃可真高级,比她初中那个聒噪的响铃高级多了。

    陶夭正这么想着,站在讲台上的小老头发话了:“走读的同学,啊,就可以回家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这消息就像向河里投进的一颗炸弹,炸起万丈水花的同时也炸出了无数活蹦乱跳的“□□”一跃而起争先恐后鱼贯而出。

    见这阵仗,其他班也都开闸放“□□”了。

    整栋教学楼里瞬间就溢满了“嗒嗒嗒”的脚步声和各种猴叫。

    陶夭看了眼桌子上那摞书,想想还是不带回去了——反正带回去也不看。

    王子言已经在催她了:“你走不走?”

    陶夭比了个“OK”的手势:“走!”提着书包出了去。

    林蔓侧着头枕在胳膊上,一只眼睛被压住了,就用另一只眼睛看着那些人连蹦带跳地跑出去,心里竟然萌生出些许羡慕来。

    来高中的第一天,她不可遏制的想家了。

    吵闹的教学楼里很快就安静了,吵闹的教学楼外也很快安静了。

    林蔓看一眼手表:才五点不到。

    原来时间还能这么长啊,长得像走不完一样。

    她在长长的时间里迷茫着,迷茫到已经看不到前面有什么了。

    陶夭没用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她家离东县高中不算太远,她顺小道走,骑电动车又快,没用多久就到小区偏门了。

    李家镇是东县这边城乡改造的第一批试点,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这片小区就建起来了,到现在都得有十七八个年头了吧。

    她家在老小区那边,离大马路近。楼房相对矮了些,也拥挤了些。但现在这片老小区却没有多少人家住了——他们都搬去东边那片新楼区了。

    陶夭把电动车在楼下支好,这才腾出手来拨了拨额前被吹乱的刘海。

    楼下刘老太刚买菜回来,见到她就笑着打招呼:“哦呦,小欣夭回来啦!”

    陶夭也笑着打了声招呼。

    到家的时候姥姥还没下班回来。她先去厨房里把冰箱里那些中午的剩菜用电饭煲腾上,又去卫生间把脸洗了,这才拿颗苹果坐到沙发上啃起了来,边看电视边等姥姥回来。

    老式电视机笨重的身体压在泛黑的木柜上,响起来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哗哗”的噪音,画面也有些跳。陶夭揉揉眼睛,换了个台。

    中央一台正在放开心超人,陶夭一边吃苹果一边笑,看得津津有味。

    电视机上面挂着一块机械钟,当它的指针走到六点二十的时候,开门声就准时响起来了。

    陶夭没动窝,只是探出身子看过去,喊了声:“姥姥。”

    姥姥苍老黝黑的脸上落了不少的灰尘,两鬓还有汗渍的痕迹。听见陶夭喊她就应一声,然后径直去了卫生间,等再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灰就已经被洗干净了。

    陶夭趁这个时候把饭菜都摆上桌,现在正坐在地上仰头看电视,一边看一边傻笑。

    姥姥坐在沙发上,陶夭则坐在地上。

    “将军!”“小小怪下士!”这俩一直是陶夭的笑点开关。

    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应该是对门那家两口子又吵起来了。不一会儿,又混进来个孩子的哭声。

    唉,可热闹了。

    对于对门那家如此情况陶夭早就见怪不怪了,继续加菜扒饭,抽空看一眼开心超人,然后傻笑。

    姥姥却突然问:“今个儿老师说啥了吗?”

    “没说啥。”陶夭将音量提高了些,“就发书然后选班委什么的。”

    “你觉着学校离家远不远?”姥姥又问。

    “还行。”陶夭答。

    “要不咱也办个住校吧,省得路上车辆的不安全。”

    “不用。”陶夭立马就否决了。但奈何姥姥耳朵不好使没听见,只得又提高音量,“不用。我住家里就挺好的。”

    这天晚上陶夭玩手机玩到挺晚的,第二天中午快十一点才醒。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醒神呢,一个电话就逼过来了。按下接听键,王子言连“喂”都没“喂”一声:“我说!你还来不来?!”他那边挺乱的,应该是在商城里。陶夭开了免提,坐在床上发呆,一边打哈欠一边无奈道:“大哥,我刚醒。”

    “大哥!十一点了!你是猪吗吃了睡睡了吃的?”王子言怼她从来不带轻的。

    陶夭又打了个哈欠,下巴都要掉了。然后穿衣服穿鞋出去刷牙洗脸,连带着还得回应某人的一顿炮轰。

    “你快来吧,来的时候记得去富源汇把蛋糕取了。”

    陶夭含着牙膏沫,闻言隔空比了个“ok”的手势:“ok!“

    洗漱完毕,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十三。

    姥姥该回来了吧,她想。那中午吃啥呢?她又想,顺手翻了翻冰箱才发现家里就还剩下俩西红柿:要不……西红柿炒蛋?再闷点米饭?可!

    十一点四十的时候姥姥准时到家了,依旧是满脸土,橙黄的工作服还没来得及脱下来。

    陶夭从里屋门口探出个头来:“姥姥。“

    姥姥看见她又把“面谱“画好了:”又出去啊?“

    “嗯,跟王子言约好了。“陶夭一边往包里塞口红一边说,又想起什么,”米饭还闷在锅里面呢,一会儿就能吃了。菜我放在桌子上了。哦对了,咱们家没菜了,回来买点儿吧。“

    姥姥盛了两碗米饭端上来:“明天是集,回来去看看——哎!你不在家吃啊?“

    “嗯!“陶夭着急忙慌要出门,”我今天没准四点多才回来。“

    “今儿风大——路上瞅着点车!“

    小小的“嘭“的一声,姥姥的话就这么被关在了屋子里。

    陶夭不知道着什么急,“嗒嗒嗒“地下楼梯,略硬的高帮板鞋底踩出一个又一个欢快的音阶回荡在安静的楼道里。却突然想起电动车钥匙没拿:”哎呀!“又”嗒嗒嗒‘地跑回去拿钥匙。

    等她去富源汇取完蛋糕再到KTV的时候,都已经十二点半了。

    今天的风确实有点大,吹得她略显凌乱,刘海都劈叉了。但她没管这些,径直打开了V20包间的门。包间里统共两个人,其中那个女孩见到她直接兴奋得跳了起来:“啊啊啊!!妈妈!!”

    乐得陶夭直接把蛋糕怼王子言怀里了,迎面接住女孩的熊抱:“呜呜呜!!清清!!”

    张清清和她还有王子言算是青梅竹马了吧,“村口三霸”的那种。可惜的是在小学的时候分开了快六年,不过好在初中是一起的。虽然三个人总是分不到一个班,但这丝毫不影响三个人发展“地下革命友谊”。

    见她俩一边嚎叫一边“痛哭流涕”,王子言伸手一人给了一个大比斗,强行分开了如胶似漆的两个人。

    “你不是说你不来吗?”王子言阴阳怪气。

    “你要不夺命三连call,那我准定就不来了。”陶夭跟着他阴阳怪气。

    张清清直接大不妙,赶紧拉开他俩:“哎哎哎,别闹别闹……”又转移话题,“欣欣,你考哪儿去了?”

    “我?”陶夭摔到沙发上颠了两颠,“东县高中啊,”又问她,“你呢?”

    张清清学习很好,成绩甩他俩不止两条街,老师亲指的一中苗子。

    “吼吼吼……一中!!”果不其然。张清清呲牙,“为我欢呼吧!!”

    即使早就料到她会考进一中,但陶夭还是被震惊了,随即狂喜,跟着她一起尖叫转圈圈,“啊啊啊太棒了吧!!!”

    王子言在一旁听了也跟着一块高兴,但半天也没挤进去个。于是不高兴,撇嘴没好气地瞅着她俩。

    陶夭没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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