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伯听着都城内传来“咚咚咚”阵阵木鱼声,倍感亲切,他知这是寺院的行者们在开始新一天的报晓,这会儿帝都城内各个方向的城门缓缓开放,莫伯驾驭着马车顺着官道缓缓驶进。
都城内市井小贩繁忙有序,买卖交易的吆喝声络绎不绝,卖饼的、卖肉的、卖蜜饯果子的、卖菜的、住店退房的声音掺杂一块。
阿莫听了好奇,想起身看看这热闹的市井样,碍于这伤处,只有作罢。莫伯就像阿莫肚里的蛔虫,车厢内一点轻微动静,他便知阿莫在打什么小心思,先是礼貌问候“阿莫你醒啦!这帝都繁华,咱们不急于这一刻看,来日方长,待你伤好后,莫伯带你出门看可好?”莫伯一副老人家宠小孩的语气。
阿莫被看穿了心思,便不在遮掩“好是好,只能看看逛逛,没钱耍也不好玩!”
“看看逛逛怎么不好玩哩?帝都很大,护城河上走一遭就是一天,还有......”
未等莫伯说完,阿莫便翻着白眼没好气打断道“谁要和你老年人走一遭护城河啊,腿脚非走酸累了不可,现在的少年少女都是骑马逛护城河啦!”
莫伯被突然打断略有不满,再听阿莫这番吐槽,手里的马鞭又想使劲抽打马屁股策马奔腾一番,碍于这是帝都城内,不好发作,便提醒阿莫“进了城,阿莫说话做事要小心,切勿因言论不当得罪什么人!”
虽然公子交代老身在帝都把阿莫当亲侄女照顾保护,但不知阿莫与公子是何等交情,倘若阿莫在帝都出事,公子是否会出面相救又或是置之不理?阿莫这嘴巴跑的比脑子快的姑娘,莫要惹上些不快,还是出言提醒为好。
到了宅邸,阿莫被几个小厮抬了进去。刚搬离出车厢的阿莫,被太阳光照得刺眼,眯着眼仰视着府邸匾额,匾额上的大字‘李府’惹得不乐,便问身旁的莫伯“莫伯,你贵姓李吗?”
莫伯随口回答“老身眼下是姓莫,可公子姓李你不知道?”
阿莫心想我哪知道他贵姓,都是以小黑哥相称,本想叫唤落难时候的他为小黑狗,毕竟贱名好养活,但看他有佩剑在身,一副习武之人样,怕乱起名会得罪他,性命有威胁,便一路小黑哥称呼。那啥?风水轮流转,到了他人的贵宝地,眼下是真该担心自己安危了。
阿莫不理会莫伯的发问,便说道“既然姓莫,以后也是你我二人住,把这牌匾换了,换做‘莫府’,莫伯你说可好?”
莫伯抹了抹额间冷汗,这府邸是公子置办的,牌匾要怎么立自是公子说了算!刚回来就听闻老伴在耳边说“九王爷回来后得知相府的嫡女出嫁,闭门不出好几日了。”
相府嫡女柳丝丝,九王爷府谁人不知?自幼与九王爷青梅竹马,府里年长的把这两娃看在眼里,都私下认准柳丝丝到了婚嫁年龄,自是府上王妃,谁知自家九王爷李淮失踪数日生死未卜时候,柳丝丝没几日便嫁到了五王爷李梧的府上。九王府里的上上下下皆有种看错了人押错了宝的错愕感,为自家的九王爷深感不值。
数日前见王爷平安归来,府中下人私下纷纷交代瞒住此事,绝口不提相府嫡女出嫁之事,那小将军赵亮与小侯爷吴登来登门拜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见九王爷第一面便是“李淮李淮,出事了,出好玩事了,柳丝丝现在是你五嫂了,我就说那柳丝丝不喜欢你吧!”短短数语,与连续他两回捅刀子有何区别?
阿莫见莫伯分神思考良久,便为莫伯做下决定“莫伯你说‘好!’”
莫伯被阿莫这一咋呼惊回了神“啊?好?哦!好!!”
阿莫心里窃喜,转身对身边的小厮奴婢说道“你们也听见了,莫伯说‘好’,赶明儿就把这匾额换了!”
“是,姑娘!”
就这样,阿莫被抬进了府邸。
阿莫对这府邸很满意,讨生活的小乞丐,突然有了落脚之处,且还是座宏宇府邸,就像做了美梦似的喜滋滋,嘴角总忍不住上扬,心里想着满是待伤好了后,该如何置办府邸,养什么花种什么树好?待花开树成荫,又该与莫伯、莫伯母一块在树荫乘凉,喝茶谈天该多美好?
想着想着又心里难受,眼眶泛红,我在享福时,狗子、阿紫你们又在何处呢?要是你们也在身边朝夕相伴,我们三小只一直不再分离,那该有多好?
阿莫要强地拭去眼角的泪水,吸气呼气平复了会情绪,对身边的莫伯问道“你能向你家公子打听,这座府邸多少银两交易吗?”
莫伯不敢置信瞪大了双眼,凑近阿莫耳边问道“你要买吗?怕是不行”,对阿莫摇了摇头,否定了阿莫内心深处的想法。
阿莫强挤出笑容,也是啊,这只是表演胸口碎大石打伤了她的补偿而已,居住一段时日的府邸,没准哪天,李淮突然一个不开心就收走了,连同这假扮家人的莫伯也被他李淮收走。
这美梦醒来,也只是他李淮一句话的事。
经过多日的疗养,阿莫已能下地行走,‘吱呀’一声,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满满嫩黄色的腊梅花,原来是已是腊月到,庭院里的腊梅树争相开放,腊梅花香清飘满园,阿莫不禁感叹道“好美啊!”。
她欢快地奔跑到庭院中,似鸟儿般一会停落在这棵树瞧,一会停落在那棵树看看,一会折下几枝腊梅花抱在怀里,开心地原地转圈圈,浅绿色的裙摆飞扬着,此刻的她快活的像花仙似的。
“阿莫,这些腊梅花枝可是要放屋内?我叫雪鹃去捧几个花瓶来给你插花!”吴嫂每日来寻看阿莫的伤势,喂她药汤,给她换药,把她当女儿一样关心着,就连莫伯也说‘你都把她当女儿了,那我叫莫伯,老伴你就唤作莫伯母吧!’,吴嫂不依,假装生气回话莫伯‘什么好好的真名真姓不要,改做莫伯,你就宠着王爷吧!’
吴嫂眼下见阿莫心情大好,终于出了房门走走,心里也跟着开心起。
阿莫驻足停下,目光望向端着药汤的吴嫂,皎洁一笑,手指在唇边晃了晃淘气说道“可不是哦!我想折了带出去卖!吴嫂你可认识什么官家小姐或是喜欢腊梅花的大户人家?”
吴嫂惊了下,没想到阿莫会这样说,想来往日她提起的想挣钱从九王爷手上买下这座府邸想来是认真的!吴嫂把药汤端进屋内放好,取了披风再出来给阿莫披上,告诉阿莫最好还是打消了从九王爷手上买下府邸的念想。这本就是九王爷随手买来的府邸,用于招待在帝都无住所的朋友,例如像阿莫这样的;二是王爷也不差钱。
阿莫听后泄气,头微微垂下叹了口气,是啊!王爷不差钱的,可我也算是他的朋友吗?我们不过就是落魄时偶然相遇,一起赶路来帝都的搭子而已。阿莫心想早知他身份高贵,是位王爷,打死她也是不敢带着王爷街头乞讨啊!更不敢无事可做时就戏弄他一番,这简直比吃了豹子胆还无脑勇猛。
阿莫挪了挪凑近吴嫂,在吴嫂耳边轻声问着“我算是他朋友吗?若算是,他怎么还没来见我,带我出去玩玩啊?整日在这府邸可真是好生无聊啊!”睁着杏眼望着莫伯母,撒娇似的轻唤“伯母~。”
吴嫂一向不喜背后议论九王爷,倒是把阿莫所言的无聊听了进去,正犹豫着要不要让小侯爷吴登带阿莫转转帝都。对上阿莫的星星眼,双手捧起阿莫近日养肥的圆嘟嘟脸蛋子,慈眉善目亲切说道“我让吴登来带你耍耍吧!”
“谁?”
“小侯爷吴登啊!我干儿子!”
“你干儿子是小侯爷?”阿莫简直不敢相信这人物关系,反问着吴嫂。
“是啊!我和他母亲情同金兰姐妹,在吴登没出生时候,都约好了,我要是生个女娃,就订娃娃亲!可我生了儿子,只好当兄弟了!两浑小子小时候见面就插架!”吴嫂边说着边呵呵笑起,笑着会便转身衣襟拭泪。
阿莫看着吴嫂,一时不知该说啥好,面上带笑,双手手指互抠着缓解尴尬。
拭好泪的吴嫂不想让阿莫担心,捂着阿莫的小手说道“我那好大儿是去参军去前线攒军功去了!只是多年未归,太久未见,甚是想念便落了泪,让姑娘你见笑了!”
阿莫听闻吴嫂一番话,心中起了涟漪,想起了他的好玩伴狗子,如今这时候,他也应该在阵前杀敌,不知他是死了还是活着,阿莫心里默默祈祷愿上天保佑狗子和阿紫都好好着的,待我稳定了,再想法子寻回我的好姊妹阿紫,踹了那沈家,将那跋扈的沈大公子大卸八块。
阿莫越想越气,气得面上龇牙咧嘴,吴嫂捂着她的手,感受到她的一股无名火气,温柔地拍抚着她的背,像给受了惊吓的猫顺毛般,这招对阿莫果然有用,不一会,阿莫内心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一阵冷风袭来,腊梅花飘飘絮絮在空中飞舞,阵阵清香沁人心脾,阿莫吴嫂二人赏了会花,便各自回屋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