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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与相遇

    昀谦倒不意外徽杳会同意,他能看出来,徽杳是有身为紫微星君必备的品质。

    好胜是紫微星君最大的优点,而自负是紫微星君最大的缺点。

    这两点其实并没有高低之分,不过是“要强”二字的正反面。

    发现炭火将息,昀谦赶忙用火?夹木炭放进风炉中将炉火维持回去,手上忙活嘴也不闲,“你成为少宫主一事,我会在三日后的拜师礼上向所有人公布。”

    “好,我听您的。”徽杳心起波澜,谦逊答道。

    “作为应星宫宫主,还要保护苍生,庇护众生。”昀谦淡然出声,可徽杳却懵了。

    保护苍生?

    这责任真大,她都有点遭不住了。

    徽杳心绪振荡,面上却伪装不解,疑惑问道:“这是作为宫主一定要做到的吗?”

    “是的,保护苍生不只是宫主的责任,还是历代紫微星君的责任。”昀谦停下动作,坚定答疑,“紫微星君解厄化煞的能力就注定他们要承担巨大责任,会比其他星君更先遇到难以想象的危险。”

    呃,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能力越高,责任越大吗?

    突然想辞职离开了是怎么回事。

    闻着淡淡茶香,徽杳只感觉眼前一黑,放在下面的手悄悄掐腿,保持清醒。

    这好大一口锅呀,怎么就砸到我身上了,怎么莫名有点想哭了。

    “我知道了宫主,我会做到的。”徽杳扯起嘴角僵硬一笑,但语气中的坚定清晰可闻。

    “你可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昀谦就像没注意到徽杳的微表情一样,认真发问。

    “宫主,我知道。”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出自《史记·淮阴侯列传》,表意是秦国失去了天下,各地英雄豪杰都想来竞争一下。”

    对于喜欢在书中寻找答案的徽杳来说,记住各类基础书籍内容是基本操作,尤其是这种富含深刻寓意的,她不用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周失其鼎,天下共问之,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应星宫可以无意问鼎逐鹿,但不代表其他势力也无意问逐,当天下诸雄并起时,你觉得应星宫有可能躲得掉吗?”

    昀谦一脸正色的反问徽杳,整个人充满星神威压。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只要存在世上就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话戛然而止,未言之意呼之欲出,可徽杳已经明白宫主要表达的是什么了。

    聪明人之间的交谈,从不需要把话说尽,细节和意会会替他们说完。

    如果应星宫实力不强,名声不大,宫主不是绝代强者,傲视群雄,星君不个个身负星力,以一抵百。

    哪怕是位列仙位的星君也会有因为欲望被人囚禁,用尽各种惨无人道的办法来让他们能够自由前往天界,让他们也能掌握星辰力量的可能。

    我虽无意逐鹿,可天下群雄何其之多,一人之想从不代他人欲,我不逐鹿则空悲亡,我逐鹿则天下宁。

    人间诸生是苍生,诸星星君亦苍生,可以此身护苍生,当以此身定天下。

    善恶停渡人自度,生死存殁人自谟。

    庇护苍生和安定天下要同时做到这件事,任谁来看来都是一个不可能成功的理想。

    用变革用武器去做到最大化的庇护苍生,就已经是大部分人的极限了。

    那样不论自愿与否,只要真的做到,哪怕只论其迹都当得君子名,这是大部分胆大人会选的路。

    可安定天下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在既非责任也非所想的情况下,怎么会有人去做,还是认真的做到呢?

    是因为不忍?悲怜?同情?还是别的什么?

    真的有人会为了一群陌生人去维持天下安定,去保护他们,让他们挺起脊背吗?这太不可思议了。

    或许真的会有人去走,但这条路真的很难走,可能永远都走不到底,会有很多人在这条路上流血牺牲,要不断碰壁才能找正确的路。

    一将功成万骨枯,说得何其轻描淡写,可“万骨枯”也是别人的爱人,别人的父母,别人的孩子……

    徽杳是见过的,是她在人间漂泊那会,不幸碰见过一场政权更替。

    那时皇族式微,世家持政,宦官作伥,又逢中原干旱,西北地龙翻滚,南疆水灾,百姓死伤惨重。

    各地官员不顾底下百姓安危,将朝廷赈灾银尽数私吞,在最严重的灾区里百姓早已易子而食,再也无法忍受的他们率先发动起义,多地先后响应,自此战乱起。

    她在跟着别人逃亡路上途径战场,看着那些被强征入伍的人拼搏中转瞬死去,他们或死在敌人手里,或死在战友手中,尸体尚温就被人分而食之,多少人倒下陌生的地方,只能隔着重重山河遥望故乡。

    她看过难民里上一秒还在安慰家人没事不会死的人,下一秒就倒下被人哄抢分食,看过瘦弱妇女无法保护怀中的婴儿,被他人抢走吃掉,想哭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无数人在大大小小战役、灾难的波折中纷纷倒下,不负相见。

    看着战争不断收割人的生命,践踏人的尊严,人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被毁,迁移路上饥荒杀戮频发,山贼水匪为了活着不断产生,诸雄并立战场扩大……每天都有人死亡,离别在各地不停发生。

    利益,权利,私心等欲望被人改成各种好听名义冠在战争上,直到那时徽杳才知道活着有多难,才知道平等是多么可笑。

    所以哪怕明知这是一条不可能的路,可利大于弊的不可能,也一定会有人想要变成可能。

    人是最自私的,也是最无私的。

    到底是她小人狭隘,不如历代宫主,而宫主们的深明大义也同样令人愧然。

    “我明白了,谢宫主解答,宫主和先宫主们的大义令晚辈愧然。”

    徽杳起身朝昀谦真诚一拜,昀谦也起身会礼。

    若说之前徽杳还对昀谦有猜疑,此刻她真的对昀谦的品德表示震惊。

    徽杳此时才真正感觉应星宫是自己的此生归属,对昀谦那近乎不可触及的理想理念产生了追逐的想法。

    她也想诸间尘世河清海晏,天下大同,世上的不公都能被审判,人不再有高低贵贱之分,都能受到平等对待,残酷的战争真的是为了反抗压迫而诞生。

    这幅图景曾是她心底最美好的设想,本以为会随着她消亡,没想到就在今天,有人告诉她,她也可以为天下苍生一谋。

    既然别人都敢为了自己的理想献身,那么这次就加她徽杳一个吧,孬种什么的才不适合她,就……再勇敢一次吧。

    “徽杳,你还得去务星厅领东西,今天就到这吧。”昀谦看出徽杳的动荡思绪,不禁想起自己当年。

    他封星当年也是徽杳这般年纪,听到先宫主这般说时也很震惊,他在维持表情方面可比徽杳差多了,一眼就被先宫主看穿,此后被笑了几十年。

    真好,世上总有热血少年不惧困难,追逐理想。

    昀谦还在感叹过往,恍然发现他坚持这个理念也有四百来载了。

    “好的,宫主。”徽杳收回思绪,满脸认真。

    “在务星厅任职的是天相星君倾柏,他是个好说话的主,就是有些刀子嘴,你缺少什么,有什么不懂的大可直接去问他,他好歹是宰相星,要是有他答不出来的,你记得来告诉我,我为你解答,”然后我好转头嘲笑他一番。

    应星宫还没有出现过理庶务理到蠢的天相星君,这事是真的举世罕见,他太阳星君必须第一线凑热闹。

    咳咳,他只是想及时知道情况,方便第一时间关心同僚,没存什么坏心思,不要瞎说。

    “倾柏如果不给,你就想办法让他给,你是紫微帝星,如何收复诸星为你臣子,让他们心甘情愿追随你,是你的必修学。”

    昀谦在徽杳身上看到初代紫微星君的影子,想到如今的世况,咬牙在徽杳第一天成为星君的时候就向她布下任务。

    “你不必怯懦,徽杳,天相为紫微帝星身边掌印玺的官员,收复天相星君是你的第一课,如果你连掌印玺的天相都无法收归己有,你这紫微星君可就难服人了。”

    昀谦不会因为这个就对徽杳失望,也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让徽杳当少宫主,可这是任务,也是他对徽杳的考验。

    如果情况允许昀谦也想再拖拖时间,他知道这对于刚成为星君的徽杳来说太难,可现在的应星宫需要能力高强的少宫主。

    “我不会怯懦退缩的,宫主,我会做到的,我会向你递上一份完美的答卷。”

    越是震惊徽杳就越得冷静。

    是什么逼得昀谦这个身为喜欢独揽责任的太阳星君,以应星宫宫主的身份给她这个刚成为星君的人布下大题。

    世局不稳吗?

    凡尘帝王皆受紫微星君的紫微极气庇护,因此对应星宫和历代紫微星君都多为担待,能行方便之处就行方便。

    诸仙门向来喜欢粉饰太平,即便是出于责任,也做得跟真的愿意一样,不可能主动撕破脸面,自找难堪。

    天界的仙人虽瞧不起人界,但惧怕天道的他们对人间也是尽职尽责,不敢怠慢过多,不可能现在和天道翻脸。

    魔界是常常侵入魔人边界,但双方千百年来一直默契维持天道定下的边界线,换防的修士也未点起狼烟,说明情况尚在预料之中。

    妖精怪与人共在人间,存殁相系,修行相似,虽常有妖精怪被魔带偏,被人辜负,行尽杀戮恶事。

    但应星宫和仙门都会定期派人入世历练,历练目的一半是为了锻炼,另一半就是为了将入恶入魔的妖精怪除掉。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能让一位星神犹如托孤般培养一个继位人。

    徽杳低头苦思,见自己实在想不明白只好将思绪暂搁下来,怕耽误昀谦的时间。

    “徽杳,你先去领东西吧,我待会有事估计要忙好久,你明天再来找我,还是在这里,时间就巳午时辰可行?”昀谦看着传星上的信息,无奈摇头问徽杳。

    “好,宫主,我可以的。”徽杳脆声答应,默默在心里记下。

    “那我先走了,宫主。”徽杳站起来,弯腰行告退礼。

    “嗯,慢走,我就不送了。”昀谦点头示意。

    “再见,师尊。”徽杳说完就走。

    昀谦愣住摇头笑笑。

    “这孩子,拜师礼还没行就先叫上师尊了,要叫就叫我师父吗,师尊多见外,还是师父听着亲近。”

    徽杳走出霁星阁,清风拂过脸颊,她随心所欲,拾蹊而行。

    看着白墙边花丛里的花,徽杳心中杂念愈想愈多,迈步行间突然她撞进一个微凉的陌生怀抱。

    徽杳猛得回神,伸手用力推开那人,脸上明晃晃写着羞愧,整个人更是尴尬难掩。

    “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你没事吧,可被撞到哪了?”徽杳低头道歉。

    走路撞进别人怀里,这叫什么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的,可她真不是,唉,老人云果然没错,走路想事容易出事。

    看着无意撞入自己怀里的少女,少年稳住向后倒的身体,眉梢微挑,伸手轻抚衣袖。

    “无事,你撞得不重,我无甚大碍,倒是姑娘你,往后还是莫要再走路想事为好。”少年开口,轻声安抚撞到自己的少女。

    徽杳听罢,抬头看向被她撞到的人。

    白面乌发,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右眼下方居中生得一粒朱痣更增美感,身着弟子服却不减儒雅气质。

    此人并非俗人,定有大造化在身,易善交不易恶交。

    徽杳收回视线定下结论。

    “嗯,我省得,以后会注意的。”

    “我名唤徽杳,是北斗星系的新任甲级星君——紫微星君。”徽杳沉思片刻,斟酌问道,“幸会同砚,不知同砚可方便告知姓名?”

    “你的名倒是有些熟悉,可是出自李柰的‘梦徽杳,情相寄,结竹声一曲’?”俊朗少年垂眸注视面前的少女,温柔询问。

    “正是。”徽杳张口无声,停顿一瞬才挤压出声音。

    “在下姓观,名竹卿,是南斗星系的天机星君,幸会。”观竹卿温柔答道。

    观竹卿眼睛上下微移,粗略打量徽杳,扬起温柔浅笑,话锋一转:“你是刚从霁星阁出来?”

    “嗯,我有些事要做,就告辞宫主先行离开了。”徽杳回答得滴水不漏。

    观竹卿望着徽杳防备的眼神和话语,嘴角勾起,凝思片刻道:“那你现在是要去务星厅领东西吗?”

    徽杳颔首答:“对,你也还没领吗?”

    “嗯,我前面有事忙,拖到现在才有空去。”观竹卿语气温和,内心的谋算却一点没少:“既然你我同路,你要和我一起去吗?我来带路,我知道这附近有道捷径可行,能节省不少时间。”

    徽杳微微歪头,全当没看到谋算,笑意盈盈道:“好啊,那便谢谢你了。”

    观竹卿在一个连她都需要时间辨别的地方,轻易说出附近有捷径可通往别处。

    他要么过目不忘,要么从小生活在这里对此十分熟悉。

    答案是哪个,徽杳也不知道,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观竹卿或许会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这段路她必须跟着,不然肯定会错过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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