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对身后两人的谈话毫无兴趣。
李二小姐算是李家这几个人里比较聪明的，但她自视颇高，跟她妈一样已把李家那世袭爵位当成了囊中之物，对迟早要死的李家大公子毫无兴趣。苏玄就算想通过她来套话也套不出什么来，最多就是说说他被关禁闭的来龙去脉罢了。
他上次确实太过心急，想趁李府流传自己发疯谣言时趁胜追击，给李家几个主要角色一点伤害试试看能不能多薅到点积分，结果差点在心理素质极佳的李夫人手上翻车。
情急之下，清禾只好搬出名捕玄傲天扯大旗，表示这人可是对我父母亲当年的案子很感兴趣，你们都给我小心点，又老老实实被李夫人关了禁闭，才把乱糟糟的局面稳定下来。
这样一来，积分进账的速度比他最初想的要慢上太多。
倒不是没有打破这尴尬局面的办法。就是他不太情愿。
回了李家大公子那破破烂烂的小屋，清禾往床上一倒，打算先睡一觉。
“哥，咱们不考虑——”
“不考虑。”
757知道他心情不好，一直端茶倒水赔着小心，但看这情况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哥啊，小不忍则乱大谋，咱回岗做任务到底是为了啥？就算是为了捞你那个——”
757在清禾锐利的视线里把“小情”两字吞下去，硬是换了别的词：“小朋友，有潜力的小朋友！咱是不是也得打起点精神来哇？不就是和讨厌的人合作嘛！虚与委蛇，糊弄一下而已啦！以前咱不是弄得很好的嘛！”
唉，如果晋儿在……
本来在有把握把人带出来前，清禾下决心不去多想那个乖巧听话得要命，除了突然告白把他吓得立刻脱出小世界外没有任何缺点的可爱养子的。
他这些年来做任务，真真假假的面具戴了太多，早就不太清楚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了，只有那孩子固执，撒着娇缠着闹着要他说清楚自己想要的和不想要的。晋儿把他的事当成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每一件都在心上刻得仔仔细细，从没让他有过一次不舒服。
在小世界被NPC养子养出了一身娇惯毛病什么的，说不出口啊。
清禾知道757什么意思。多少年的交情了，757也是觉得现在这样懒懒散散挑三拣四实在跟他以前有太大出入，才会这么提醒吧。
没办法啊……明明这个世界只想摆烂的……
“虚与委蛇就虚与委蛇吧……”
苏玄耳朵里响起极轻的叮的一声。
他被李月汝引到一个花园中的小亭内，听她东拉西扯听得厌烦，立即回应了这一声系统提示：“怎么了？”
89在他脑子里展出一个界面，看着是个聊天窗口。
lv999的队友头像闪烁着给他发来一条消息：“合作吗？”
他挑挑眉，搞不懂这个避瘟神般躲他的前辈怎么会又发来这种消息：“前辈想怎么合作？”
“李家任务你配合我，给你提供李家大公子目标伙伴名单。”
目标伙伴名单？是未来会和李大公子一起违法犯罪的嫌疑人名单吧。这人这是打算钓鱼执法了？
倒是不错的交易。
“成交。”
花园中的一座小亭内，粉衣少女活泼可爱，正细声细气地说着些日常趣闻。和她相对而坐的黑衣少年面带笑容静静聆听，微风拂过，吹过少女泛着微红的面颊，看着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玄还有事需和清禾兄相商，与小姐就先说到这了。”
李月汝话音一顿，试图挽留：“清……清禾哥哥一直在屋子里待着，恐怕对玄哥哥你破案没什么帮助。我倒是又想起一件古怪的事——”
黑衣捕快还是那个笑容，像是没听见她的挽留，自顾自站起身来行了个礼便走了，连句“与小姐相谈甚欢”之类的客套话都没留。
李清禾，又是李清禾！
端茶过来的侍女眼见小姐想招待的人离席，手里的托盘一时间不知往哪摆，战战兢兢僵在原地。
李月汝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夺过她手中的杯盏在地上砸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出，烫得侍女微微颤抖，但她不敢出声，含着泪把头埋得更低了。
“都怪你这废物！拖拖拉拉的到现在才把东西端上来！”李月汝指着她骂了几句，还不解气，“黄叶，绿芜，把她送到少爷那去再多学学规矩！”
“小姐！小姐我知错了！求求您别——”
侍女不顾一地碎片立即跪了下来，求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了嘴拖了下去。
苏玄隐隐听见了身后骚动，并不回头。
“李家的事，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队聊里lv10的白框头像跳动着问。
“你把李月昌跟着刘尚书的机会搅了，就给他补一个进国子监的机会如何？”
金光闪闪的lv999如此回复。
“前辈这是想把李家养起来再动手？”
“嗯。这跟我的主要任务有关系，一定得做。你呢？”
怎么突然这么直接？不是说任务无可奉告吗？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人突然转变的态度让苏玄心中那股莫名的不爽翻滚得更剧烈，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我？我是捕快，主要任务当然就是抓贼。”
“嗯。”
脑海里的对话到此为止，苏玄迈过被自己踢飞的门板，在那张有点破烂的床上又看见了端正坐着的李家大公子。
两人视线相撞，再次很快分开。
“刚刚我不在房间，里面应该会多出点有利于你破案的东西来。”
苏玄依言在房内找了找。床底拖出一把沾着血的斧头，梁上找到一包满是血污的衣物，要不是这间破屋子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能藏东西的地方没几个，恐怕幕后那傻子恨不得把所有和凶案相关的东西都塞进屋子里来才罢休。
“这两样东西，够你抓人吗？”
“抓你是够了，抓其他人，还差一点。”
“嗯。那就再等等。”
听着没生气？
苏玄敏锐察觉到“前辈”的态度变化，再次试探：“之前就想问了，前辈级别这么高，是怎么升上来的？”
“啊，那个。”床上坐着的人平淡道，“做大概几千个任务就差不多这个级别。尽量每一项都不扣分结算的时候有s评价会升的更快。”
“前辈这么乖？问什么答什么？”
“······”
被严厉地瞪了一眼，苏玄心中那股翻腾的劲才好过了些。
“这事，前辈想花多长时间解决？”
“越快越好。”清禾被他登味十足地夸了句乖，就算已经做好跟这讨厌后辈虚与委蛇的准备，还是没忍住回了句，“你不会连这种程度的案子都要拖拖拉拉吧？”
“多久算拖拖拉拉呢，前辈？”黑衣少年委屈道，“我只是个新人而已，前辈多多体谅一下我如何？”
靠，他还装起来了。
清禾简直想两眼一闭脱离这个世界算了。
757在他脑子里小声给他加油：“想想积分！想想小朋友！哥，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清禾坚强地挺住了：“一周之内。够吗？”
“嗯······”苏玄见好就收，没继续故意恶心自己突然态度大变的前辈，“那就说好一周了，前辈。”
他说完，走到清禾身边坐了下来。
清禾：“······你怎么还不出去抓人？”
“守株待兔呀。前辈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清禾：……再跟他多说一句话我就一头撞死。
虽然苏玄是时空局内部人员，也早就见过他瘫着玩游戏的样子，但清禾心里那股气梗着，硬是没把自己那套专门准备的家具搬出来用，游戏机也不玩了，两人就在房间里硬坐着，像是比耐心般坐到了天黑。
托苏玄这个客人的福，晚饭时有两个婢女端来了不错的饭菜和一盏烛火，还贴心地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点亮了，才没让这两人摸黑坐着。
又坐了会，苏玄先开口了：“清禾兄，今天我和二小姐聊了聊，她好像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阴险狡诈之人。”
清禾精神一振，知道他的意图，立刻接着演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一见长相可爱的女子，就昏了头了！枉你还是名满京城的捕快，竟然连一个人的为人都看不明白！”
“清禾兄！是你成见太深！”
清禾刚想接着演，就看他伸手轻弹，把桌上几乎燃尽的灯盏打灭，紧接着身侧响起一阵衣料摩挲声，伴着对方刻意压低的话语：“清禾兄，我知你心有不甘，但现在无凭无据，你叫我如何全盘相信你的猜想？李府这次的案子我定会帮你查清，至于其他事，还是之后再说吧。”
声音又放大了些：“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
清禾：“······”
面前一片漆黑，他情不自禁地挪了挪，试图离黑暗里那人远点：“你要在这睡？？”
“假装在这睡而已。”队聊里那人回道，“再过一会外面没声音后我回衙门一趟，前辈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也可以趁今晚的机会好好活动。”
清禾放松了点。他明白这人的意思：制造“凶案”的人只要不是太傻，就不会选在这样一个李家大公子有“看守”的晚上搞事。
他算算时间，默认了对方的提议。
“清禾兄，如果你冷的话，可以和我再靠的近些。”
清禾：“？”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队内的小白头像闪出一句语气无辜的话：“前辈，我只是想让偷听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并不会因为争吵而轻易破裂，他们之后做事就不会太冲着你了。不行吗？我可是都为了前辈。”
呵呵。呵呵呵。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积分，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