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李二叔又摇头又摆手：“一定是那去报案的听错了。一定是误会，误会啊！玄大人，真是太对不住了，因为这点小事，耽误您处理正务。这样吧，一会晚上玄大人可有时间？我请您去逍遥楼……”
“你这是想贿赂吗？”刘恒冷不丁道。
李二叔被这突然冒出的声音惊了一跳，连连说：“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他心下暗恨，不敢再轻易开口。他此前没见过刘恒，但听闻过这位小祖宗的性子，说是再乖巧懂事不过，只是看现在这咄咄逼人的架势，倒像是被得罪狠了！自家夫人一向有眼色，怎么偏偏今天没认出刘尚书家里最受宠的小孙子！
捕快们已经开始将尸体整理好用担架一个个运走。他们直接从正门进进出出，看得李二叔和李夫人神色难看。
李月昌不懂这会给他家带来什么影响，他一被放开就躲到了他娘身后，自以为很隐蔽地把苏玄李清禾刘恒三个人都瞪了一遍。
“李夫人。跟我们走一趟吧。”苏玄说。
李夫人强压下尖叫的冲动：“为什么？”
“还为什么？你辱骂朝廷命官，谎报案情，哪一条都够你进去了！”刘恒说。
他已经看清了这家人和李庭芝将军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和他们讲道德礼仪就是做无用功，还不如直接抓着板上钉钉的错处堵住他们的嘴。
李夫人后悔了。那个她口中的“身世清白良家子”确实是个不存在的人。
李月昌上次被李清禾打了一顿后自觉丢尽脸面，他院里的下人不论男女最近就没有不被他挑错的。他下手没轻重，已经打死了好几个。李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倒不是心疼下人，她是心疼她的昌儿肝火过盛，嘴里都气得烂了好几块——于是便想了个栽赃陷害的主意，想着把李清禾扔到地牢里去关几天，等她的昌儿气消了再说。
要是这个病殃殃的侄子死在地牢里，那就最好不过。
结果现在可好，李清禾这贱人好好的，她倒是要进去了！
“通融通融啊，玄大人！”几个捕快走近了些，李二叔急了，“贱内不是有意的，她一时情急，平时行事又粗鄙惯了，不是真心想要冒犯大人的啊！”
“是，是啊！”李夫人瑟缩着帮腔，“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见识短浅的内宅妇人计较了……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这一家三口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李夫人躲在李二叔身后，李月昌又躲在李夫人身后，都可怜巴巴地看着龙傲天。不知道的还以为苏玄才是那个十恶不赦欺压他人的呢。
“谁信你的谨言慎行！”刘恒看出这几个的心思，直接道，“还通融？大理寺和刑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两个字！人人都有‘委屈’，人人都通融，那还要法度吗？！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用？！”
“可是——”
“啪！”
重重的巴掌声响起，李二叔狠狠给了还想争辩的李夫人一个耳光。
“无知妇人！”
“爹！你怎么能打娘——”
“还有你！我看你是完全被你娘给惯坏了！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谢都管，谢都管！”
一个中年男子低头哈腰地跑了过来：“在这呢老爷！”
“把这不成器的给我拖下去！拖去祠堂跪着，今天一天不许给他一口吃的，让他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这，这……”
“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欸欸，好好好！”
“爹？！为什么！！”
李二叔脸色难看，谢都管急忙堵住李月昌嚎叫不休的嘴，和几个护院动作飞快地将人拖了下去。
李夫人捂着脸站在原地。李二叔那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她的脸颊很快便红肿起来。
“去！跟捕快们去一趟衙门，把话都说清楚了！”
“……是，老爷。”
挨了打的李夫人像变了个人。她缓缓对众人行了一礼，不再多话，乖顺地跟着捕快们走了。乱纷纷的庭院总算随着这对母子的退场而安静下来。
“玄大人。”李二叔讨好道，“您看还有什么事要办吗？我绝对配合！”
“不愧是李大人。”苏玄说，“真是大义灭亲啊。”
李二叔眉头一抽，强笑道：“得感谢玄大人，才让我早早发现了家中的问题啊。今晚……”
“别约了！你的饭，我们没空吃！”刘恒一秒都不想在这地方多待，“玄哥我们走吧！李大人，就此别过！”
他说完扭头就走，没走多远又猛回头，一把拉住了在刚刚那出闹剧中存在感稀薄的李清禾：“清禾兄也走！好不容易见到你，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
“这……”李二叔看他拉着李清禾要走，下意识跟了几步。
“这什么这？怎么，我约清禾兄，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急着开口？”
李二叔被他怼的尴尬不已：“清儿身体弱，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我只是担心……”
“呵呵，住在这样的地方久了要我我也不舒服。”刘恒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地上的大坑，“李大人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儿子吧！”
他抓着李清禾的手臂，轻轻摇了一下：“清禾兄之后无事吧？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酒楼，马上中午了，我请你吃啊！”
“……好。多谢季永。”
“哎呀这有什么！不谢不谢！”
李二叔眼睁睁看着二人携手离开，心中焦急万分。只是那个一夕之间身价倍增的少年捕快并未跟着同伴离开，而是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他不敢露怯：“玄大人？可还是有什么事？”
“无事。”
李二叔：没事你不走在这一直盯着我看啥！！
他当然不敢直接对着苏玄说，甚至脸上也尽力保持着笑容：“哈哈，那玄大人这是……”
“李大人真是爱子心切。”苏玄似乎话中有话，“过不了多久，家中会有好消息的。”
他说完笑了笑，带着捕快们走了。
李二叔被他留在原地，脸色变幻。
“把这收拾了吧。”他沉默片刻，侧头对谢都管吩咐。
“是，老爷。”谢都管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问，“少爷在祠堂里正跪着呢，现在天气冷，是不是……”
“让他跪着！”李二叔厉声道，“刚刚和你说的话就忘了？！别管他！”
谢都管讷讷称是，目送李二叔像来时一般匆匆出了府，不知去了何处。
“别管他们了！清禾兄，你守孝期已经满了吧？该回国子监上课了！”
另一边，长街上，红衣少年像只小鸟，叽叽喳喳绕着神色沉静的同伴说个没完。
刘恒嘟嘟囔囔跟李清禾抱怨了一路李家那几个奇葩，越说越气，越说越心疼。他此刻的想法和他爷爷不谋而合——要是能把这个怎么看怎么顺眼的哥哥接到他家去住就好了！
只是他现在跟漂亮哥哥还不是很熟，不敢直接邀请人家，只能旁侧敲击，希望把人从那个破地方哄出来，多见见搞好关系，再谋未来。
落后他们一步的苏玄附和道：“小恒说得不错。明日我刚好找柳祭酒有事，可以为…清禾说上一声。”
一直憋着的757忍不住了，在它哥脑子里扣了个问号：“？”
清禾知道它在疑惑什么，但现在这个场合不好分心跟它解释。
“来嘛来嘛！清禾兄，你都不知道，之前教过你的魏夫子天天拿你当例子来说我们呢！说你聪慧过人，才华横溢！”刘恒又开始抓着他的手摇，“你来了，我的课业就再也不用愁了！嘿嘿，你教我学习，我带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怎么样！”
他眼睛紧紧地盯着李清禾，一时间没注意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脚，踉跄着差点摔倒——
“季永，小心。”
有人伸手稳稳将他扶住，两人贴近时，刘恒闻到了对方身上略有些清苦的药味。
……有点好闻。
“……谢，谢谢。”
“没事。”
刘恒被李清禾的笑容晃了下眼，红着脸埋头走路，不提国子监的事了。
“前辈好熟练啊。”
队聊里幽幽冒出一个气泡：“真奇怪啊，前辈有这种技巧，怎么还会缺积分呢？”
清禾：“？不懂你说什么。”
757趁这个当口立即发问：“隔壁宿主，我哥不是和你说好把李月昌搞进国子监吗？你怎么把我哥搞去国子监了！”
“……哥？前辈，这又是谁？”
“哇竟敢无视我！我是我哥的贴身伙伴，系统757！”
“好了757，太大声了，安静点。”
“哦……”
“…前辈。你好恶趣味啊。”
恶你个头啊！
不过操着口霸总音谄媚喊哥的757确实也挺让人一言难尽的……
757最初选定这个声音的时候清禾严词拒绝，但这统哭哭啼啼不依不饶纠缠不休，说它最近在追的一个美女统就喜欢这种沉稳磁性男神气泡音，如果不让它选这个会耽误它一辈子的统生大事，清禾被它哭得头疼，只好松口。
当然这货最后没追上。
自家孩子，再奇特也得护！
“这是它自己选的，它喜欢就行了，少管。”lv999回。
“自己选？系统能有自我意识？”
“能。”
“啧。”
？这货刚刚是咂舌了？
“前辈说的东西总是和时空局发的员工手册不太一样呢。”队聊还在继续，龙傲天语气温柔，仿佛发出刚刚那种声音的是另一个人，“还请放心，我和前辈的约定我会遵守的。前辈想完成任务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做吧。”
“李夫人去了衙门不就行了？”
“……前辈比我想的聪明呢？”
757听不懂他们的哑谜，急得要命，在系统空间里转来转去。清禾被它转的眼晕，只好解释：“你觉得凭李家二房的智商情商，能把在朝堂上混得如鱼得水的李家大房扳倒吗？”
“好，好像不能？”
“好像你个头啊！是铁定不能！他们背后肯定还有人。”清禾说，“旧事重提，心虚的一定不止李家二房这对夫妻。再加上李夫人现在被苏玄他找了个借口扔进了衙门里，李二叔又不是个能自己出主意的，肯定憋不住会去找那个当年指使他的人。那人在朝中的地位应该相当高，随便一问就能知道其实苏玄根本没查那个案子，不会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但为了安抚李家二房，大概率会给李月昌或者李月汝一点甜头。”
“昂！原来是这样！”
“如果是李月汝，李家二房大概会想给她安排一份好姻缘，但跟她年龄相仿的几个官宦子弟都是现在的李家二房够不上的人家，这红线难牵得很。倒是李月昌，差不多到了能进国子监的年纪，而且把人弄进国子监相对简单点。”
“我完全懂了！谢谢哥！”
“你跟我这么久还这么笨也是不容易啊。”
“嘿嘿，反正哥会教我！”
“…前辈，居然连系统也不放过？”安静听完整段解释的龙傲天感慨。
清禾：……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