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哈哈。
李清禾默然无语，行礼道别，转身上了马车。
“嗯？你和我哥说完话啦？都说了啥啊······呃，等等，我们走远点再说。哥，那我们就先走啦！”
刘锋简直拿自家弟弟没办法：“去吧去吧！”
他站在门口目送了一会渐渐远去的马车，心中满是怅然。
李家这孩子，应该是怨他父亲的吧。
也难怪他怨。
小小年纪就父母皆失，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会被蹉磨成了今日的模样。
他想起昨日父亲下朝后和自己说的那番话，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清禾，你吃过了吗？”
马车内，刘恒脸上笑容难掩。梅菜饼的香味飘满车厢，他只觉得这简直是自己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饼，一口气吃完一个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两个都是给我的吗？还是我们一人一个？”
“我已经吃过了，你都吃了吧。”
“嗯！”刘恒放下心来，又咬了一大口，含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是我起晚了吗？明天我会更早起身的，你在李府等着我就好，走过来多费劲呐······”
“季永能特意早起来接我，我当然也能特意早起来接你。”
刘恒感动得要命：“清禾～～！！”
端坐在他身边的白衣少年对他一笑。
“对了，你之前和我哥是认识的吗？”刘恒好奇道，“他刚刚跟你说什么了啊？”
“不算认识，只是我父亲还在时见过一面。我也没想到刘哥哥还记得我。”
“这样吗？”刘恒隐约感觉出他不想提及刚刚和大哥的聊天，于是不再追问，安安心心把剩下的饼吃了，一拍手跳下马车，殷勤地去牵李清禾，“那你找他就更不用客气啦～”
“你！他怎么从你马车上下来！”
安静的长街上响起一声愤怒的叫喊，吓得几个正准备进国子监大门的学子瑟缩了一下，纷纷朝着声响的源头投去责备的目光。
方业双拳紧握，双目喷火，紧紧盯着刘恒和李清禾此时牵着的手，一副正妻当场抓住花心丈夫在外沾花惹草的神色：“你怎么还跟他黏糊在一起！”
“要你管！我俩关系好碍着你什么事啦？！”
“你！你等着吧！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到时候被他欺负了，别找我诉苦！”
方业怒气冲冲，甩手就走。
刘恒懒得理他：“不懂他在钻什么牛角尖！清禾我们走吧，别理他！”
“······嗯。”
又是一天平静而过。这次刘恒坚持，把李清禾送回了李府门口，又千叮万嘱地表示明天一定要自己来接，看清禾点了头才一步三回头地回自己家中去了。
“其实方业没说错。”
清禾和一脸灿烂笑容的红衣少年挥手告别，看他转身上车前还要警告般瞪一眼站在一边唯唯诺诺的李府下人才肯离开，心中有些感慨。
“刘恒太没有戒心了。我记得最后他的结局并不是很好吧。”
“对啊哥。整个刘家最后的结局都不好。”757努力回忆着，“刘恒我记得好像是入狱了？最后好像是在狱中病死的吧？”
“······”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是哥在这里了，他肯定不会像之前那么惨啦！”
“对我很有信心哈？”
“那当然！哥这一路我可是一直跟着！”
“哼。”
看似孤身一人的白衣少年有一句没一句和系统聊着天，缓缓走回自己荒僻的小院中，合上了门扉，也阻隔了若有似无投来的探究视线。
“今天晚饭后，老爷和小姐吵了一架，好像和少爷上国子监的事有关。”
夜深浓重，小院里来了位掩着脸的婢女，她轻轻敲了敲那破旧小屋的门，很快被放了进去。
“小姐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说国子监马上就要迎来数位贵人，她一口咬定老爷是为了这事才把少爷送进国子监上学的，少爷只要能跟任何一个攀上关系，前路就不用愁了，反观她的婚事，老爷却迟迟不肯为她张罗，现在夫人又被他罚去娘家禁足，她马上都要错过最佳议亲的时间了······不过不管小姐怎么闹，老爷都没松口，最后小姐气得哭着跑了。”
婢女进了屋内才将挡脸的袖口放下，小声而迅速地汇报起最近几天李府中她认为不太对劲的消息来。
“比起少爷，老爷一向更疼爱小姐，我虽然入府时间不长，但也听其他婢女说老爷这是第一次没应允小姐的要求。”
黄春花一口气说完，有些忐忑地望向不远处抬头凝望着天空的大公子。
“嗯，我知道了。你说的事很重要，多谢你，这么晚还冒险来告知我。”
大公子像是知道她的不安，回身一笑，天边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此时也从云间探出，慷慨将清光洒遍大地，把少年的轮廓拢上一层温柔辉光。
“······没有，奴婢——我身份卑贱，也只能为公子做到这些。”
“别这么说。”
昏暗中，大公子的表情她看不清晰，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十分温柔：“你帮助了我，我一定会回报。之后若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你会回到故里的，以良民的身份。”
“不要说自己卑贱。”
“······是。”
直到回到下人们所住的后照院中，躺在一群睡得歪七扭八的婢女身边时，黄春花都有些恍惚，仿佛做了一场朦胧的美梦。
她自觉并没为大公子做什么事，但大公子却给了她那样认真的承诺。
本来她只是觉得，未来能侍奉在会在乎下人生死，甚至愿意为她的好姐妹报仇的大公子左右，不再受现在那两位少爷小姐的折磨，就是已经被卖为贱籍的她最好的结局。
大公子说，会将卖身契还给她······还说会让她回到家乡。
黄春花唇边扬起一丝微笑，眼眶却酸涩难忍。
大公子真是个好人！
“哈啾！”
被发了张好人卡的清禾默默裹紧了身上的被子：“757，现在快到立春了吧？为啥还是这么冷啊？？”
“现在可是凌晨三点啊！可以说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了。”757换了身天使套装，圆滚滚的球体身后扇动着一双洁白的翅膀，还时不时掉下几根羽毛，只是在半途中就会化为细碎的光点消失，“哥，你确定你现在就要起床？刘恒不是说了今天一定来接你嘛！”
“你忘了上次我去刘府的时候中途拐去了哪？”
“昂！哥你这是打算在刘恒来接你前先去梅林看看？”757更心疼了，“少去一天应该也没事吧？刷不到那个手下，难道哥你就要一直这样早起吗？也不是办法啊！”
“现在没有剧本，不能确定那人到底是哪一天和李家大公子接上头的，没办法。”清禾深吸一口气，还是咬牙起了床，“这人是重要NPC，不能出差错。应该也没几天了，以前又不是没这么蹲过人。”
757在心里咬牙切齿又骂了那个天命部新进部员一万遍，心疼地把顶在自己头上的天使光圈摘下来给清禾照明：“唉，哥你也是，明明都退休了···！”
“没办法，我也没想到我会返岗啊。”清禾向梅林的方向走去，“这不是要——”
“前辈？”
“？？？！！”
此时正是天最黑的时候，在过去清禾做任务时去过的灵异世界，这种时候被称为“开门时”，也就是地狱的恶鬼精怪们来到人间的时刻。
他下意识顺手抓过了漂浮在前面引路的757火柴手里的光圈，像投掷暗器般一把朝着有声音的方向甩了过去。
一只修长的手接住了那个光圈，饶有兴致地在手中把玩起来。
“这是什么，前辈？”
俊美的黑衣捕快一脸温柔笑意，他身法奇诡，几乎是转瞬间就到了清禾眼前：“嗯？这是前辈的系统吗？系统还能有这种形态？”
他爹的，还不如碰到鬼呢。
“······还我。”
“这个吗？”苏玄上下抛了抛那个小光圈，原本无赖的动作由他做来却透着一股洒脱，“当然可以。只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前辈要拿这个东西······”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攻击我？”
“攻击一个黑暗里突然出声的人需要理由？”
“哎呀，原来前辈是被我吓到了？”
那个小小的光圈从他掌心落下，掉进清禾手中，又被扣回757头顶。
“你来这干什么？”
“我？我当然是来这——”
清禾感到一股刺人的视线，但依旧表情镇定。
“我当然是来这里晨练的呀。”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的黑衣捕快遗憾地放弃，温柔道，“上次前辈和他们一起来梅林赏景，只有我因有事务没能一起，倍感遗憾，所以那之后自己来了一次，觉得景色实在是很美，于是就把每天晨练的地点改在了这里。”
“前辈又是为什么来呢？”
“哦，我是来看日出的。”清禾张口就来，“梅林东边没遮挡，能完整地看见太阳升起的过程。我每天不看日出就浑身难受，上次来过梅林之后，觉得这里很适合看日出，所以最近天天都来。不过昨天倒是没看见你啊？”
“原来是这样。”苏玄依旧笑眯眯的，“前辈没看见我也很正常，梅林这般大，今日要不是前辈的系统手里拿着这个，我也没法发现前辈呢。”
757默默地把光环的亮度调低了些：······可恶！居然是因为这个把讨厌鬼引来的！
两张赏心悦目的脸微笑相对，外人来看应是幅美好景象，只是对视的两人明显并不这么觉得。黑衣捕快只看了一眼站在盛放着花朵的梅枝间的白衣公子，便立即将视线转移了。
“既然前辈要在这里看日出，想必不愿旁人打扰。”苏玄说，“我今日也练得差不多了，之后还有要务，就先走一步了，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