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爷匆匆来访,右边脸上还有个未消退的巴掌印。他粗喘着气,干瘦的身子哆嗦着。
“啊,严兄,你这是……”
严老爷眉头皱在了一起,扶着桌沿坐下,却又不小心碰到了刚刚倒上的滚热的茶水,手上瞬间红了一大片,
“诶呦!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严兄……”
甄士隐连忙上前,严老师的手背上起了一片红泡,血肉被撑起,半透的皮肤涌动着血脓。
“快叫大夫过来!”
“甄兄,你看这老天都不容我了!不瞒你说,那女子的确可怜,只是我一家老小,也全靠我过活。唉,实在是容不下这尊大佛了!”
大夫拧开药盖子,把药粉撒在刺破的脓口上,顿时血肉滋滋作响,好像热油滚在了生肉上,严老师疼得五官拧在了一起,脸色惨白。
“诶呦!轻点!”
“严兄,那女子,是怎么了。”
甄士隐瞧着严老爷的神情,斟酌着开口。
“哼!”
严老爷重重吸了口气,
“那小贱人就不是个安分的东西!我瞧着她可怜,叫人在府里安顿好她,结果她倒好,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爬上了我儿的床塌。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啊!怎会如此 !那女子竟是这样的人。”
甄士隐也被惊了,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样的女子,到了府里,也要闹得家宅不宁,恐怕还要教坏了莲儿……
严老爷脸上的巴掌印用热鸡蛋滚了滚,消了一大半,一半红脸一半白脸,说不出的古怪。
甄士隐又惊又疑,但这女子总归是自己带回来的,不能麻烦严老爷了,送佛也送到西罢……
“严兄,不必忧烦,我这就派人去把那女子带过来……”
“且慢!”
严老爷突然拦下甄士隐,
“甄兄,那女子的情况不太好,要是……”
甄士隐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眼前突然浮现棠溪苍白的神色,来不及思索,就听到,
“马老爷来了!马老爷来了!”
小厮急忙跑过来,紧接着是一大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来就来了,怎么这么慌忙!”
甄士隐口上训斥着,心里也直嘀咕,他与这位严老爷平时没有交集,怎么就来了……
檐角的对纹铜铃骤然发出声响,一阵大风。
甄士隐抬头,正撞见马老爷的枣红官轿碾过门槛。地下的人躬着腰,马老爷踩着“板凳”缓缓下车。青绸官服上绣着鹌鹑样式的补子,分明只是一个九品知事,轿帘却是用了整幅宫中流出的缂丝贡品。
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
甄士隐越看越心惊,不详的预感忽然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