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天慢慢黑了下来，郭鲸落刚走出咖啡馆，电话就幽幽地响了起来。
“喂，妈妈。”
“在哪呢？”
“刚从咖啡馆出来。”
“少喝点喝咖啡，对身体不好，对了，相亲给你安排好了，你刘姨当年的学生，年纪轻轻就在A市中心医院当主任医师了，我把他号码给你，你俩加个微信，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吃个饭。”
“行。刘姨的学生？叫什么啊？”郭鲸落心中升起一种隐秘的异样和期待。她记得，他也是刘姨的学生。
“我记得好像是叫叶哲吧。”
“叶……叶哲？”
郭鲸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挂的电话，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一直想要的那个洋娃娃，因为太贵，自己一直没能得到，就在她快忘记这个娃娃的时候，她的哥哥郭鲸吞却把这个娃娃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她。她至今都记得那时候的快乐，甚至超过了后来玩娃娃的快乐。
郭鲸落看着发来的一串滚烫的数字，输入，叶哲头像似乎是一棵梧桐树，微信名也很简单，只有一个Y。
“你好，我是刘姨介绍的郭鲸落。”会不会太官方了啊。郭鲸落心想，她删了又改，改了又删，犹豫了半天，终于发了出去。
似乎是在忙，郭鲸落一直没收到叶哲的信息。这并不影响她的激动，她给司遥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落落，我这边正忙着呢。”司遥电话那头传来觥筹交错和热舞音乐的声音，郭鲸落知道她肯定又在酒吧，但她还是忍不住打这个电话。
“你的意思是，叶哲就是你相亲的对象？不是没搞错吧，这也太巧了，你可得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啊，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你这单相思了。”司遥大声说道，推开了身边的小奶狗，“等着，我这就回去，给你带点小酒，庆祝庆祝。”说完就挂了电话，套上衣服就走。
“司遥姐，今天这就走了？”远处的严凛看见司遥这就走了，穿过人群拉住了司遥。
“嗯，你落落姐啊，要脱单了，我去她家陪她。”
“落落姐？什么意思？”严凛扬起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
“什么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呗，走了，账记我名上。”司遥急着回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严凛浑身的戾气。
严凛至今都记得当时司遥喝醉了，一个穿着黑旗袍的女孩来接她，她戴着口罩，只留了双眸，清丽秀长的双眼眼尾却是上翘，眼神单纯茫然而又莫名的勾人。哪怕穿着一身黑色，他都觉得酒吧的灯红酒绿会玷污这颜色，他第一次觉得黑色那样圣洁。
“老板，你怎么了？”小刘走过来，推了推站着不动的严凛。
“哦，没事，忙吧。”严凛回过神，本就凌厉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冷峻。
“落落落落落落落，我回来了！”司遥提着大包小包就吆喝着进来。
郭鲸落笑着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怎么样怎么样？”司遥一坐下来，就着急八卦。
“能怎么样，微信还没同意呢。”郭鲸落笑她这猴急样。
“滴～”正说着，一声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郭鲸落立马点开，就看见叶哲通过了微信。
“你好，我是叶哲，刚下班，抱歉现在才看到信息。”
郭鲸落看着回的消息想象着叶哲穿着白大褂用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给她回信息，脸有些烫。
“发的什么呀，脸红成这样，好像求婚了似的。”司遥调笑道。
“遥遥，我该回什么啊？”
“别回，他一发信息你就回，显得你多闲一样，等会儿。”司遥看着郭鲸落不争气的样子，有点担心她以后的感情道路了。
“可我现在确实不忙啊……”郭鲸落犹豫着还是打开了手机。
“没事没事，医生忙点很正常。”
很快那边回了过来，“明天周六，方便见个面吗？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都行的，下午三点，可以吗？”
“可以，你看看在哪里比较方便？”
“杏雨咖啡馆行吗？”
“好，我去过那里几次。”
目睹了整个聊天过程的司遥被无语到了，“你俩人机啊，可以吗，可以，行吗，行，还有这叶哲怎么回事，还没聊几句就见面了？”
“哎呀，可以见面聊嘛，走了走了，去吃饭。”
吃着饭，司遥还不忘嘱咐几句，“落落，你没谈过恋爱，可别被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放心吧，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了。”
“行吧，相信你，吃饭给你挑件明日的相亲战袍。”
“还是你最好，遥遥。”
次日一点，郭鲸落穿上了司遥为她选的薄荷绿长裙套装，上衣的方领露出的锁骨和裙子处露出的纤腰将本来清瘦的郭鲸落显得身量芊芊，郭鲸落自己化了个淡妆，她除了一双惑人的眼睛，其他五官都是淡雅的。将原本黑色的及腰长发随意扎了个丸子头，又背上了个同色系包，就出门了。
郭鲸落环视咖啡馆一圈，没看见一个男的，就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看手机显示两点半，留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一直等到五十。
“不是吧，他还没来你先来了，都五十了还没来，什么人啊？”
郭鲸落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回信息，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白皙玉笋般根根分明有力的手，然后听见了一声温润清冽的问候，“是郭鲸落吗？”
郭鲸落猛然抬起头，眼前的青年与记忆里的少年的脸庞重合，由于职业缘故，叶哲没怎么晒过太阳，平常的健身也是在健身馆，所以皮肤偏白。他的脸和他的嗓音一样，温柔地像流淌在山间的一股清泉，薄唇微微笑着，像冬日里的阳光，狭长的眼睛却透露着一股慵懒和疏离，如果司遥在场，一定会告诉郭鲸落这是典型的不好惹的帅哥。
郭鲸落就这样傻傻地看着，愣了好久，才说道：“奥，是，是我，请……请坐。”
“抱歉，是我吓到你了吗？今天有点事耽搁了。”叶哲脸上仍然挂着礼貌的微笑。
“没有，就是……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郭鲸落甚至有一丝期待。
“老师的气质还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叶哲从容地坐下，点了一杯咖啡。
“奥，这样啊。”郭鲸落心里有点失落，他果然不认识她。
“方便问一下，教的是什么吗？”叶哲开始找话题。
“我在D大文学所，教一些诗词的选修课程。你呢？”
“我朋友开了一家私立医院，我在里面帮他，我现在在心外科。”
“医生一定很辛苦吧。”
“老师也不轻松吧。”叶哲笑道。
“我还好吧，诗词里有我所向往的东西，所以不会觉得辛苦。”郭鲸落认真说道
“什么东西？”
“自由。”郭鲸落想了一会儿。
叶哲有些惊讶地看着女孩，她和刘老师描述的一样清冷文静，但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呃……我看见你头像是梧桐树，你很喜欢它吗？”郭鲸落被叶哲看得有点紧张，没脑子似的就问了一句，问完就后悔了，心里腹诽这是什么蠢问题。
“是啊，因为它承载了一段回忆。”叶哲被郭鲸落问完就脸红局促的样子逗笑了，他说梧桐的时候，好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眼里的疏离都化开了，满眼闪着温柔。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叶哲看出了郭鲸落的尴尬，一直找话题舒缓着她的情绪，郭鲸落也渐渐放松下来。
外面的晚霞也已经飘散，叶哲看了眼时间，提出送郭鲸落回家。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那好，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再见。”
“再见。”
郭鲸落开着车，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礼貌距离感，但她还是期待着下一次见面。
晚上的D市盛大繁华，高楼大厦的灯火交相辉映，霓虹灯像绸缎一样铺满整个天空，郭鲸落以往是不喜欢城市中心的，因为高楼大厦挡住了星星月亮的光辉，她不是个恋家的人，但她在D市求学，工作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归属感，今天第一次，让她想留在这里，和那个人，这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