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泊言再也不想喝酒了。
果然,她人生前二十三年从未喝过酒是明智的。酒这种东西就是不适合她。
如果说有什么能彻底难住毕业前期末统考门门A的温泊言的话,大概是酒精,脏污和瓶颈。
一个会让人头脑失灵,一个会让人心烦意乱,最后一个会综合前两者。
哦对。还有恋爱。虽然温泊言没有谈过恋爱。
所以,让她在灵感凝滞期在地下酒馆跟相亲对象约会,则让她焦躁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其实温泊言不讨厌相亲。她讨厌的只是这个肮脏酒臭的环境和眼前身材发福容貌走样二十多岁的年纪活得比中年无业游民还颓废的男性人类。
她不理解为什么别人喜欢喝酒,更不理解为什么相亲这样的事要约到这种地方来。
其实温泊言的确不讨厌相亲。但她觉得自己确实没必要相亲。
她不缺伴侣,她不缺资金,也不缺精神上的抚慰。她一个人几乎就可以过得很好。
她平时住在自己的店里,店面很温馨,坐落在一个静谧温暖的环湖小城。
这里四街繁华,人声鼎沸,高楼大厦林立,也有田园风格的别墅和小楼。这里多得是人长居,也多得是人来此旅游。店里生意兴隆,客人形形色色,络绎不绝。
是温妈妈希望她多接触一些适龄的男孩子,免得她太孤单。不过相不出什么结果她也不在意,顺便让温泊言学着怎么和男性聊天交谈罢了。
所以温泊言合理怀疑她对这些人压根没筛选过。她默默在心里记下,回去准备好好给妈妈说一说,哪天女儿被拐了都不知道。
现在的优质高智帅气的成功年轻男性太少了。温泊言看着面前醉得面色紫红的男人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白色的裙摆,摇了摇头。
这酒吧离温泊言的店非常近,她走前让店里两个男员工遥遥看着确保安全,看见她平安往回走,两个人便收起架势谈起天来。
温泊言走到前台,取了一杯柠檬水,慢慢地喝着。
酒精会让人头痛。她其实第一次知道。喉咙里很干,火烧一般的刺疼,却又很轻微。
这是温泊言没料到的感觉。
想到上学时就有很多人喝酒了,看他们喜欢的样子,竟不知道酒有这么难喝。不恶心的味道,只是难入口罢了。
温泊言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稳了一下脚步。就当增加人生经历了,她如是想。
温泊言理解母亲的想法,也十分体谅,所以她即使对环境或对象嫌弃到什么程度,还是每次都应约前来,和对方笑谈半个小时左右,随后礼貌的打招呼说抱歉,然后离开。
她发现相亲也有些好处,至少午餐不再需要她自己付账了。宁城的餐饮消费花销真的很高昂。幸好温泊言不缺钱,至少她自己看来是这样。
她经营的是一间口碑不错的造型工作室,在网络上小有名气。这家店是小姨留给她的,温泊言十九岁时,她远嫁到了欧洲,店算是她的嫁妆。
所以店的创始人其实是小姨,启动资金是小姨父母出的,在小姨手底下经营了七八年。
店名是当初十岁的温泊言起的,小姨很疼她,把这个机会给了她的。
店名很文艺,叫Icy。中文名是镜湖。
其实宁城的冬天不下雪,湖面也只微微结起很薄很薄的玻璃冰,不寒仅凉。
但温泊言却很喜欢雪花,也喜欢在冬至前后在冰碎的湖边看湖看水,看鸟看树。
造型工作室的大门侧对看溯,只能在那个很小的精致窗子里看见街景,但温泊言平时住的二楼有她最喜欢的落地窗。坐在会让人的腰不太舒服,但非常软的小沙发上,可以就着湖景喝冬梨茶。
雪花形状的钩针挂饰和垂着羽毛坠子的风铃悬在落地窗前,和温泊言那大大小小一堆打光用的灯簇在一起,猫最喜欢在这里玩闹。
温泊言刚在工作台前坐下,就听见铃铛声由远及近。
“糕糕?”橘猫匆匆跑近,在距离温泊言一米开外的一团织物上安静卧了下来。它看起来慵懒圆润,比半个月前体量大了一圈儿。温泊言轻笑,拿起手机发消息——你的大懒猫又胖了。
夏夏:不对啊,你那两层楼,那么大空间,不仅没跑瘦还又肥了?
Berry:那是因为它压根不跑酷。把我家当健身房?什么时侯回,快抱走。
Berry是温泊言的英文名,安其夏上学的时候总是夸可爱,后来差点管家里的小肥猫叫Berry。还是温泊言给安小糕强行改的名。
安小糕一无所知,伸爪子舔毛,全然不知干妈已经十分迫切想把它送走了。
安其夏爱猫加命,把猫宠得物种认知都快不清晰了,要不是安小糕生了病,差点都把猫带到国外一起旅游。
夏夏:不嘛,余年说他舅舅一家在法国,要去拜访一下,我都快和他结婚了,这形象不得维护一下?
Berry:祖宗,我对猫过敏啊,帮你养半个月的病猫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好么。再过一阵子你就不是去医院看它,而是看我。
Berry:猫真的很难伺候。你平时都是怎么忙得过来的?我们工作室算上打扫阿姨六个人,不忙时全围着它一只猫转。
夏夏:哪有很麻烦……哎呀,你过敏也不很严重的嘛,拜托,我只有你可以信任了~[爱心][玫瑰]
夏夏:我已经在准备去法国的路上了。哎,我今天看到了江宁羽的朋友圈,就是你说的你高中同学,现在和我同职业呢。你看了没有?
Berry:没看。
夏夏:好冷漠。他发的是你们高中的毕业合照耶,你都没给我看过。你记不记得你高中时班长啊?上面标了,我看着长得挺帅啊。好像就是到法国来留的学吧?上次你带我去的同学聚会他也不去,也不知道后来到底回国了没有。
Berry:哦,好像是。
夏夏:那时你和他还是同桌呢,关系也算可以吧,怎么毫不过问?
Berry:忘了,现在已经不认识了。
温泊言飞快地打完这句话,将手机黑屏往大腿上一扣,舒了舒气。
脑海中那人的容色确实已经刻意被微微模糊了……像是冬日没有温度的浅淡光线照射在窗间,将树影和斑驳的光点晕染在他身上,给脸和肩覆上一层泛着光的金色绒毛。
那种感觉还是记得,很柔和,很舒展。
祁江间。
回忆起这个人,就像是召唤回一段生涩的青春。
温泊言心不在焉地抓起一颗散装的梅子,撕开包装塞进口中。
竟然是酸苦的。她低头看了看包装,她记得这个常吃的牌子,该是甜的。
再看看保质期,原来是坏掉了。
她只是安静地将梅子吃掉,然后拿一张纸将果核包起来扔掉,顺便把剩下所有的梅子都扔掉了。
坏了就应该扔掉。哪怕剩下的梅子都是甜的,但它们是同一批梅子,所以也过期了。她不会试图再尝一个,然后再一次默不作声的将坏的吃掉。
过期了,就该放弃了吧。
这样是对的。哪怕有再甜的梅子混杂其中,也不要留着了,因为它们已经是坏梅子,而她可以拥有更好的。
温泊言低头,捏了捏把梅子倒空后剩下的包装纸,发出喀拉拉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