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
祁江间背着他黑色的羽毛球包从前门进来，手里勾着校服白色的外套，脚步随性地踱到教室最里侧靠窗的一列。他刘海挂着汗珠，在十五度的深秋仍换了短袖去打球，回来也没打算添衣的样子，外面什么都没套，好像不知道冷。
穿着长袖薄毛衣的温泊言环视一圈教室里，发现不知道冷的人好像还挺多。
深灰色体恤带着明显的洗衣液干净味道落座在白毛衣左边，羽毛球包在两人中间狭窄的空地上落下。
体育课后，通风很差的教室往往味道不会太好闻，但温泊言仔细嗅了嗅祁江间和自己周边的空气，一点汗臭都没捕捉到，只能推断出这人刚吃了那种非常酸的柠檬糖。
男生曾给过她一颗，酸得她表情都没崩住，只能用手捂住口鼻，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看起来可怜。引得周围几个人哈哈笑起来。
这会没有奇怪的味道她还是满意的，将忘记了什么时候打开的护手霜拧上盖子收起来。
黎欢从前桌转过来，趴在温泊言桌上打着哈欠问：“下节什么课啊泊言，我要困死了刚才跑长跑累得要命。”
温泊言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还是祁江间很快开口：“数学。”
黎欢又打了个哈欠：“完了，那一会估计更困了，老吴那个嗓子哇，简直安眠药成了精。”
温泊言笑笑，马上从桌肚里掏出数学笔记本和上节课间收起来的笔袋。旁边的男生没有动静，好像明知道下节是吴老师的课会查笔记，也还是打算上课铃响再开始准备。
后桌，简令绎又挂在江宁羽身上腻歪，“我喜欢宁羽呀，我最喜欢宁羽了啊。”
江宁羽则一脸无语，却又是习惯了的样子。
两个人都住宿，在一个宿舍里朝夕相处的，开学以来是最快熟悉起来的，两个人关系好大家全知道，也常开玩笑说他们很配，不如在一起得了。当然也就是开玩笑，但他们自己倒乐得胡说，好像缓解了上学的苦闷和压力一样。
简令绎和祁江间一样，是私立中学考上来的，家境成绩双全。江宁羽则没有大少爷的奢华生活，总是周到顾全，打点周到的角色。
他们几个性格合拍，关系好，温泊言作为祁江间的同桌，又是个长相漂漂亮亮，生活精致，说话文雅的女孩子，就莫名也融入了这个小圈子，和他们几个都挺熟的。
眼见祁江间也没有搭理后面两个胡闹的人的意思，温泊言又开始纠结起来。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尴尬，适时地闲聊，是作为同桌的基本素养。
“祁江间。”温泊言眨了眨眼，想了想之后开口。
“嗯？”男生看起来漫不经心，不甚在意地答复，语调慵懒闲散得像没睡醒。实则由于刚进行过激烈的球类运动，难得地在上午九十点钟的课间毫无睡意。
祁江间抻开手松了松骨架，温泊言离得近，能清晰听见骨缝间空气挤压发出的噼啪轻响。
“听说我们班，下周值周？”她犹豫问道。
“是啊。”“你知道人员分配表吗？”
祁江间扭脸看向她，眼神奇异：“不知道。你不是也见到了吗，那玩意，老胡亲自排的。”
老胡是新高一六班的班主任，是位高挑漂亮的四十芳龄女性，也是高一年级的年级主任，全名胡叶琴。六班人一般会选择叫她琴姐，胡老师，胡总，只有祁江间一个人选择了最另类的叫法。
胡老师教语文，带六七两个班。
“那你也应该知道嘛，你可是班长哎。”
祁江间微笑：“你也知道是班长，不是保姆。”不等温泊言反驳，他又怪腔怪调道：“班长也很好奇，班长也没办法，班长除了为人民服务没有任何权利，班长和保姆没有区别。”
他这一串说的温泊言一愣一愣的，而这还不算完：“你也是老胡最忠诚最体贴最喜欢的课代表呢，你怎么不知道？”
绝杀。她都有点忘了一开始的话题是什么了。
“不过你可以给我说想做什么职位，我到时候拿到手再看着安排。”
胡叶琴当主任有很多事要忙，一般这种安排班内人员的小事都交给班长和干部安排。开学没多长时间祁江间组织的包括但不限于运动会展演，体育节报名，英语比赛，科创大赛，艺术某某杯等等到小活动
“想做……”她没反应过来就应声，又问：“你要做什么？”
“我嘛。”祁江间拖长尾音卖关子：“我肯定想做轻松的啊。但老胡又指定坑我，多半就是个门岗了。受累不讨好。”
“门岗有什么不好嘛。我还挺想做门岗的。”温泊言耐下心说。”
祁江间的眼神更怪了：“真的假的，我以为这个事没人会主动想做呢。”没过几秒，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说：“刚好你要是想做我就不用做了吧，那我跟老胡讲一声我擦玻璃去。”
顿了顿，又探近：“你真的想做门岗啊？不是哄我的吧？”
温泊言懵懵点头：“啊？啊。”
得到肯定的答复，祁江间满意点头。他于是很积极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就要往办公室跑，用他那快得温泊言看不清的速度奔向了走廊尽头。
等他再回来时结果就是老胡很满意，两个人纷纷当选，顺利成为礼仪队的成员。
祁江间看起来很不服：“她都主动想当了，为什么不能把我换下来？”
老胡笑眯眯：你形象好，靠谱，不予以重任可惜了，刚好你俩同桌好好干呗。很好，就这么定了。”
温泊言听他的复述时乐个不停。
“所以me and you就成礼仪员了？”祁江间还是忿忿：“这也太草率了。”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做门岗呀？”她笑完还是问。
“你是真不理解还是装不理解？”“门岗很好玩呀。”她笑得眯起眼睛，“可以见到很多不熟悉的人，又不用想很多方法和他们交流，只要同等地问一句好就可以了。他们不会因为你说的一句话想很多，也不会生气，甚至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可以祝一个陌生人今天过的开心，不是很奇妙吗？”
她很少和祁江间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看来真的很放松。
看来，要让小同桌多放下一点戒备和心防，不小心翼翼地和他交流，还要想方设法逗她开心才可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