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家……是是是好好好对对对……我和裴甯一起呢……真的，我和裴甯睡一块儿了……我得和你说个昨晚的事，你一定要搞……”
路微炸着毛坐在沙发上，哀怨地看着在厨房听电话的某人。
“……:你怎么了？”
她在厕所给她妈妈回了个电话所以呆的久了点，一出来发现人都醒完了，其中一个怨气冲天。
“筦瑶个神经病！她闹钟铃声是威斯敏斯特钟声，电话铃声是致爱丽丝！”
路微恶狠狠地瞪了在厨房喝水的某人，后者对裴甯招了招手。
玻璃推拉门没关严实，裴甯推开一点，没进去，扒拉在门边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她。
她头发睡炸了些，垂落在手臂的长发有些打结了，墨色和白皙相衬托格外吸引人，筦瑶多看了一会儿，边朝她走去边伸出手。
“……梁老师？”
微热的手机轻碰着她的耳廓，她快速地蹙了蹙眉，对上某人弯弯的眼睛。得到对方的肯定后，迅速调整好语气。
“好，梁老师好。”
玻璃门上起了一小片雾，立马涣散了。
“……我以为筦瑶骗我的呢，你怎么和她在一起呀？”厨房里安静，两人听梁心嘀咕了一句，也调整好了自己，温柔年级主任梁心上线。
“因为，昨天……”
裴甯大脑飞快运转，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正准备随便扯个谎言盖过去，筦瑶就收回了手机。
“这就是等下我要传给你看的证据了，我挂了就传给你。”
筦瑶多和她扯了几句才挂了电话，抬头一看裴甯还扒着门看她，轻轻勾唇，“你干嘛？”
“你要怎么搞这个事？”
裴甯顺着她指的方向低头，抓起那一小簇打结的头发看了看，往后一甩就不管了。
“我妈会调查所有信息的，我爸拿着证据起诉，”筦瑶正色厉声，目光有些狠，“王聆之前也经历过，被她凶回去了，正好在等满余，他都差点打人了。”
“那天说一起出去玩，但是我老师找我就没去，也是在那边附近发生的。书店那边有摄像头，王聆站的那边没有。”
裴甯眉头越皱越紧，不是不可思议这种事，只是没想到这么猖狂。
“没拿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而且气也撒了，那天的事就过了。王聆说，那人只是对她耍了流氓，没动手。”
筦瑶手抵在门边上，裴甯松开了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
路微坐在沙发上怀疑人生，一时有些安静。
“……瑶姐，我和你熟么你就来我家。”
“你先邀请我的。”
“你不怕我对你有预谋么？”
路微被怼住了，起身翻冰箱找食材，“看到我前任没，女的，你不怕么。”
“办公室不能有恋情，婉拒了。”
“你重点是这个？”
路微一走，筦瑶就占了整个沙发。她面前有三双鞋，一双路微拿给她的，一双是裴甯昨晚穿的和她奶奶的同款水晶鞋，一双黄胶拖鞋。
对，就是，只在农村见过，一般是老大爷穿的那种。
“……”
而某人，还在光着脚到处找拖鞋。
眼见裴甯准备找过来了，筦瑶连忙胡乱地把两双鞋推进沙发底下，手一快不小心把自己的也推进去了，剩了一只在外面。
“你要拿出来还是放进去？”
裴甯在她面前站定，歪着头看她。
“放出来……不是拿进去，不是。”筦瑶绷不住了，笑着坐起来，“我要拿出来。”
“别理她了，她有点傻了。”路微把要煮的食材放在桌子上，“裴甯吃什么？”
路微自己住久了厨艺还是不怎么样，大概是因为她一不挑食二能凑合吃。
她拒绝了裴甯主动掌勺的提议，也拒绝了筦瑶打下手的要求，大喊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撸起袖子差点把厨房干炸了。
最后还是吃了裴甯煮的面条才算安抚住炸毛的路微。
“……我们午饭，算吃过了么。”
路微没送两人，说衣服下周拿去学校给她们。
两人站在楼下，没有走也没说话。裴甯想了想，觉得这次已经算吃过饭了。
“哪能呢，我说请你吃饭，你不能白干活吧？”
筦瑶又犯老毛病了，希望对方答应她点什么事就会抱人。
筦瑶就看着高，身材和裴甯没差的，全身上下都是裴甯留在路微家的衣服。
说是早上也十点半了，这小区花草树木多，所以鸟兽爬虫多。她们站在阴影处，听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不断的鸟鸣。
“放开，热死了。”
裴甯拖着身上的大挂件走了几步，“那现在？我什么时候传文件给你？”
“我要去机构了，一直到考试。你现在传我。”
筦瑶放开了她，“我扫你？”
“微吧。”裴甯撇开头没看她，举着手里的二维码，“你扫我。”
一切是那么自然，那么水到成渠，那么桥到船头自然直。
“你上次怎么加的我企鹅？”
也不是说脑筋急转弯，就很寻常的一个钻字眼问题，但是答案设的也奇妙。
“啊，你是说‘铁锤锤鸡蛋为什么吹不破？’这个问题？”
裴甯认真地点点头，她以为答案就是问题这种想法挺小众的。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和筦瑶在一起的时间，无论是单人还是多人，她会过得恍惚。
反射弧尤其长，徒然升起的不好意思，让裴甯只能垂着眼盯脚下的布鞋。刚刚筦瑶把重量分在她身上时，她想起早上把筦瑶被子全抢了而只能抱着她的样子。
还有交换联系方式时，筦瑶也没提她单方面删除的事。
显得谁呢？
倒是问啊！问我怎么删你了啊。
裴甯抿紧唇，目光朝下已经不能掩盖她的情绪了，忽地，面前放大一张脸，一双狗狗眼有些疑惑地注视她，给她头皮看的一阵发麻，像看到她心里去。
“我给你看个东西。”
裴甯抢在筦瑶问前，随便扯了个理由转移她注意力。
“是什么？”
筦瑶下意识问出，眼见裴甯一脸严肃在她面前举起一个拳头，在她面前转了两圈又放下，另一只手可劲儿地虚盘那个拳头，嘴里无声地念叨什么，筦瑶跟着念了一下，没等她变出一个结果便笑出了声。
“麻米麻米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变了。”
“变、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筦瑶抓着她收得极快的手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笑了，你变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甯也知道这有些蠢，可话都说出来了，不继续下去怎么圆？
反正转移注意力成功了，那就不接着了。
“你去机构吧，我回家了。”
裴甯挣脱了她的指尖，扭头就急步快走。
“你和我去。”
筦瑶从后面追上来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和我去。”
“不饿。”
“别的好处。”
筦瑶发现了，裴甯是有点古代江湖少侠风范在身上的，满满的“拿好处办事”的气质。不是财奴，是做不亏本买卖的正义大侠。
“下次也不饿。”
她快走一步，筦瑶也快走一步。
“你要回你委托费了？”
筦瑶知道她嘴上功夫了得，直接放E技能。
“没有，根本没有联系方式。”
“我给你要回来。你送我去。”
“我送？”裴甯皱眉，刚刚不是“和”吗？
“等我。”
筦瑶拍了拍她的头盔，把自己的头盔放到踩板上，“很快的。”
“嗯。”
她被筦瑶连哄带骗威逼利诱的就稀里糊涂答应了，还上楼了一趟借了路微的车钥匙。真“送”她来了。
这边有些偏僻，树也少，裴甯把车开进门卫停车的大棚里，先斩后奏地对门卫打了声招呼。
裴甯四处张望，从大门看进学校内部，对于这种小学校打心底地觉得新颖又好奇。
她印象里记得有进去过类似的机构参观，当时无意和妈妈提了一嘴，见她很紧张也不往下问了。
裴甯有时候和妈妈相处觉得有些别扭，妈妈会在她意料之外的地方突然表达她自己。
像是心血来潮，像是见她一面实际上安慰的是自己。
比如打电话问她在哪过夜的这事，自从她再婚后就没理过了。
“怎么了妈妈？我在路微家里……”
为了不吵醒大家，裴甯在厕所里回拨电话过去，以为没人接，想等自动挂了就不打了。
“……没什么，昨晚有个阿姨给我拍了张照片看，很晚了，我以为是你。”
突然传来说话声令她皱了皱眉，移开耳朵一看原来早就接电话了。
宁馨兰说完这话就不出声了，连呼吸声都没有，让裴甯不由得又问了声。
“哦，没事，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安全的。”
“是安全的。”
“不要随便去别人家里了，你都不知道对方安的什么心。”
裴甯有些怔，她一直觉得妈妈阻止她和“过去”有牵扯，只是因为以前的确过得不好，她也配合的不问了，正好也想不起来。
但是路微，是她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个称得上心腹的朋友，即使她朋友很多，宁馨兰也很少干涉这方面，现在说“别人”？
“……知道了，我挂了。”
她在厕所里呆了会儿，出来时碰巧筦瑶也在和她妈妈打电话时，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会关心得彻底，是真的着急人在哪。
裴甯对于筦瑶回答路微“为什么来她家”的答案不满意，送她来时又问了一次。
“我和路微其实也，在熟的名单里了，就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也敢来？”趁着等红灯，裴甯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要随便去别人家里，你不知道对方安的什么心。”
“你安的什么心？”
“又不是我家。”
“可我是看你也在才去的。”
“……”
筦瑶轻撞了一下她的头盔，“准备了。”
见裴甯真的无话可说了，她才靠近了她的肩说和路微确实是普通朋友，还可以增进的那种，王聆还阴阳怪气过她来着，但是没阻止过她。她不是那种不怎么熟就去别人家里的。
“你关心我。”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我尊重你的想法。”
“普信女的养成日记吗？”
裴甯没吭声，回想了一下路微对筦瑶的评价，觉得这好像是筦瑶一个人的觉得。
她的判断是，这两人像上下级，筦瑶上级，路微下级，筦瑶说关系好，路微不得不说好。
因为路微说她和筦瑶半生不熟，像她和筦瑶之间一样。
她和筦瑶……
嗯。
肯定是因为自来熟之间熟得比较快。
一定是的。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