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甯给路微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电话是她接的，人不知道在哪。
“你好拽哦，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啊？也不知道是谁在吹铁T，你就是那种男味铁T！”
路微嗓子都骂哑了，周遭很热闹，听着人很多。
买水买去哪里了这是？
裴甯问了好几次她在哪，是个路人回答的她。
怎么就是在闹市了？
裴甯迷茫了两秒。
老小区这边没人，但是闹市那边人可多，裴甯和筦瑶老远就听到路微的声音，有不少人围在她们身边听着，像看热闹又怕打起来。
大概是少见女女纠纷，只有她们动手了才会有人上去拉开，所以唯一在劝架的女孩显得弱小无力。
“你双性恋你还有道理了？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啊，又喜欢男又喜欢女，你莫名其妙！”
“阿萍，没事的，别吵了……”
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拉了拉那个狼尾的女生，被对方捏着手腕推开了。
“我双？是，在喜欢你之前是喜欢男生，我什么时候没承认过了？你拿这个事说我？再说了，都分手这么多年了，你还管上我现在的性取向了？”
“我又得管你了？我就路过你和我女朋友介绍一句你是我前女友，我做什么了？你破防什么？！”
路微给她气得站起来，指着她还要说什么，被裴甯扑上来捂住了嘴。
“筦瑶，摁住她。”
相机挂在她身上，她怕着金贵的相机磕着碰着了，路微冷静下来能和她拼命。
“放开我！我喷不死这死男人味！”
见事情有了反转，有些年纪大点的已经离开了，还剩下个高个子的男孩在旁边看着她，犹豫地朝她伸手，“这是她的手机。”
她接过道了声谢，才像刚发现对面的一样，看着那女孩子微微挑了挑眉没说话。
“裴甯？你管管那颠婆，我看她真越来越欠了。”
被唤“阿萍”的狼尾女孩抱着手打量她，“你还和她玩呢？”
“你做了什么她成这样？”
裴甯转了转路微的手机，上面的保护膜已经摔裂开了。
“你这么信任她？你觉得一定是我先……”
“以前确实是你先厌倦了，找理由甩的她。”裴甯漫不经心地打断她的话，“你们的事不用问我谁对谁错，我只知道她有一点没错。”
“……哪点？”
“你真的会没事找事。”
无论是无意识找骂还是主动找骂，都是欠的。
裴甯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白色裙子女孩身上，对方畏缩了一下，又壮着胆子和她对视。
“我不想和醉鬼吵，也不想和你吵。”女孩拉上了身后人的手，“让她下次别看我就发癫。”
已经吵完了才这样说。
裴甯笑了一声，目送她们离开。
“……我没喝酒，我那是，买来明天做饭吃的呜呜呜。”
路微被筦瑶抱着，边哭边吵着要抱，被筦瑶躲开了还不满，睁眼一看不是裴甯，吓得直接推开她原地弹起来。
“筦瑶？”路微心有余悸摸着胸口，疑惑地看着裴甯，“她怎么在？”
“你买水太久了，我等你的时候她来了。”
裴甯没打算把刚刚发生的事和她说，筦瑶说交给她就给她处理吧。
“那女的，阴阳怪气我我才发脾气的……草！和她谈过是我的耻辱。”
“留案底了，那是前科。”
裴甯把兔耳朵帽子摘了，双马尾散了一些，一字夹也不见了好多个，看样子拍不成了今晚。
筦瑶回过神，听到她这么评价路微，噗嗤一声笑得放肆。
“早恋就算了，还留案底了路部长。”
“……筦瑶，你能别说出去么？”路微后知后觉知道筦瑶已经清楚事情的大概了，现在解释显得无力也没必要，“她个普信女，肯定以为我是为了她弯的。”
“我说路部长，我至于这么八卦么。”筦瑶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刚刚不晓得她往哪儿坐了，屁股上还带湿的。
突然，裴甯捏住了她的脸，往她脖子间一闻，“你喝了？”
“一瓶，不是，我渴了！”
路微捡起地上的三瓶易拉罐，仔细检查有没有破损，“我真的，我服了，你狗鼻子啊裴甯，我那个是奶啤！上次给你喝过的，你说一股发酵的潲水桶味。便利店没有，我就来这里买了。”
“好哇，路部长，专门挑未成年不准的线踩？”
“我成年了！”
“哦好。”
筦瑶被她吼得一脸懵，对方没再管她，一手挎着塑料袋一手拉上裴甯，“嫩叠的，裴甯别回家了，我要骂她八百次。”
“你来不来听？反正你也撞到了。”
路微本意是证明自己不把今晚当回事，没想这要熟不熟的同事会答应，也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
路微家里就她一个人住，筦瑶什么都没问，她自己一个人从上出租车吐槽她前任有病，到吐槽家里空。
“然后我‘啪’的一下抓住了裴甯的手腕，对她们说这女孩我罩着了，那些小妹小伙啊，直接原地跪拜！”
“好！”
筦瑶适时地鼓起掌。
路微坐在床上，手舞足蹈描述得天花乱坠，“所以我当时对你敌意大啊！我这么呵——护——裴甯，你吃饭的时候还在打扰她，我不爽。”
被点到名的女孩昏昏欲睡，还是强打起精神耸耸肩，“我无所谓的，烦了会说。”
“她说她烦我会说。”
路微发现了，每次说到裴甯的事，筦瑶的兴趣浓烈得明显，都在脸上写清楚了，特别是初中的事，那双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
“裴甯真的是我很好的朋友……超，和那女的谈过真是我耻辱……”
大概是谈到裴甯，落差太大，说多前任再提起来也有些委屈，两人躺在床上，听她又哭又骂的睡过去了。
路微是非常经典的留守少年家庭，父母在外做生意，只会给她打钱让她别想爸爸妈妈那种。小学是不放心她所以给姥姥姥爷带，又因为姥姥姥爷放不下家里养的猪，上初中没多久她就主动提出要自己成长。
初二临近寒假，班上来了新同学，后来她遇到了最好的朋友。
“裴甯。”
“……怎么了？”
裴甯就差一点点，就准备做梦了，上铺的床很空，她有些不习惯地蜷缩身体。
“你以前睡的是下铺吧？”
筦瑶趴在枕头上，半阖着眼酝酿睡意。
“你怎么知道的？”
裴甯清醒了一些，低头往下看。
筦瑶的话提醒她了，下面有娃娃来着。
“都是你的气味……好催眠……”
底下的人说话闷闷的，大概是把自己埋进被褥里了，说完这模糊难辨的话后，不出五秒，整个卧室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在。
裴甯看了眼另一个也是闷头大睡的，下了床，把路微床头的夜灯挑暗了几个度。
公主床原来是路微为她来家里过夜而准备的床，她自己睡的是上铺，结果床一装好，她自己喜欢得不得了，裴甯就睡了木床的下铺。
裴甯站在筦瑶床前，轻手轻脚地摸索了一番，没找到，直起腰又看了一圈，一团黑乎乎的在筦瑶靠墙的床头角落。
算了，不要了。
裴甯抿着唇，动作有些迟疑不决，抬手又放下了。
睡得这么笔直，跨过去应该可以吧？
不行，一会儿弄醒她了。
裴甯放轻动作准备上床，右脚刚踩上第一个阶梯，猛地被抓住了脚踝。
！
我日！
裴甯头都不敢低，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筦瑶的手，试着挣了挣，没挣脱。
“……”
裴甯这下彻底醒了，她觉得心脏就卡在天灵盖里，准备冲出来尖叫。
“你弄醒我了，你要什么？”
气音有些断断续续的，看来真的是被她弄醒了。
“对不起，我是想要娃娃。”
“这里没有娃娃，你要下来睡吗？”
“没有？”
“没有，路微骂人的时候拿过去驯了。”
筦瑶闭上眼松开了手，往旁边让了让，似乎不准备再管裴甯准备入睡。
她的头发长了些，在枕头上散开，路微床头的夜光灯被裴甯调成了暗色暖黄，把她侧脸照得更柔和。
“……”
裴甯揉揉眼睛，下来，先是坐在她身侧，沉默了一会儿才掀开被子躺进去了。
她怎么知道我没有娃娃睡不着？
裴甯侧过脸，看了眼筦瑶床头那个黑乎乎的东西。那个确实不是娃娃，是路微的一个娃娃状的包包，她以为凑合着也能抱抱。
筦瑶盖的被子很大，她特意将被子往中间堆积了一些，怕后半夜她抢筦瑶被子。
她有些懊恼，果然半夜智商就是低的，怎么没记得拿自己的被子下来。现在不好拿了，都躺下了，再动筦瑶又醒了。
而且，她也有些困了。
难得没有做梦。
因为没有梦而不习惯的某人，控制着让自己醒过来。
以为是想起来重睡，没想到天亮了，与此同时自我感觉睡眠质量还不错。
“……”
昨晚忘了拉窗帘，窗纱遮不住晨光，整个卧室被照得光亮，纯白的墙反射着光。
裴甯被压得喘不过气，拱了拱被子，一股冷风钻进被窝，一下就明白旁边这人怎么把她抱的这么紧了。
“啧，好冷。”
裴甯推开她坐起来，看着这高个子翻了个身把自己缩成一团，连忙把地上的被子扯上来盖她身上。
被子一大半都掉在地上，她又压着被子边边，怪不得筦瑶没被子。
对方穿路微的睡裙太短，路微便多搭了一条短裤给她。昨晚筦瑶一穿上，立马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问她怎么样。
“这睡裙，她是新买的，没来得及穿。她不爱穿裤子，那个我没见穿过。”
筦瑶没说什么，但是裴甯觉得这种贴身的还是说一声比较好。即使筦瑶总是笑嘻嘻的一副随便的样子，可能只是礼貌才不说。
路微准备好了所有一次性用品包括贴身的，她衣服多，有很多没穿过的，顺便夸了自己一顿，臭屁着说筦瑶是碰上她了，下一家要是没她那么多衣服怎么办。
“这样啊，我以为你的呢。别说，我还没穿过这种睡裙，好看不。”
筦瑶赤脚站着，边调整吊带边笑嘻嘻地看着裴甯。
裴甯拍掉她的手，两边一起调平和了，认真脸上下打量一番，“嗯，软软糯糯糯糯叽叽风。”
“把我说得和那个面包一样。”
“宝宝你是一个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裴甯表情淡淡的，不知道筦瑶在笑什么。
“裴甯，你像个梗库，就是表情不到位。”
看得出筦瑶真的很喜欢这条睡裙，站在全身镜前比了比，“怎么会有人又帅又美的？”
“你怎么留了狼尾？”
裴甯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之一。
不是不好看，但裴甯还是觉得以前那个头发更合适她。
好吧，其实是裴甯更喜欢那个头发。
“我原来那头发是在下巴那个位置，齐发。我妈说太长了，像千与千寻里面那个白龙，给我一顿夸啊，觉得自己帅无边了，产生了随便一个头发都撑得住的错觉。”
“但是狼尾确实挺帅的。”
裴甯发自内心夸着，她自己听着都有些敷衍，但是对方肉眼可见的害羞了。
“真的假的啊？”
“假的。”
“……讨厌你。”
“我说上一句。”
真的有人大起大落的情绪会写在脸上。她看着筦瑶试图压住嘴角又失败而只能跑去浴室说洗漱。
原来是这样，自己夸自己可以，别人夸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