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手舞足蹈，又是胡言乱语。要不是李歌凡看着月明的眼睛还紧闭着，他都不会觉得床上这个人是睡着的。
同时他还在心里暗暗吐槽：怎么会有人的睡相能丑成这样，他也是活久见了。
看来今天晚上他不用睡觉了，光照顾这个手舞足蹈的人就已经够让他熬到天亮了。
事实上，李歌凡确实熬到了天亮。因为月明直到鸡鸣之时才逐渐安静下来，不再闹腾。太阳高升，月明美美地睁开眼睛，起身伸展着懒腰，这场折磨才算结束。
月明这才发现李歌凡顶着个黑眼圈，单手托腮，十分颓然看着自己。
月明问他是不是睡不着，怎么黑眼圈那么大？李歌凡呵呵笑了出来，一脸苦涩。也不知道是谁睡相如此难看，身体如此不安分。
要不是为了照顾他，自己至于一晚上不睡觉吗？
“哦，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之前是自己一个人睡吗？”李歌凡强撑着精神问道。
“以前是，之前不是。之前是和我弟弟一起睡的。他说他怕鬼，偏要和我一起。”月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你们是怎么睡着的？”李歌凡接着问道。
“嗯……他每次都喜欢死死抱着我，说这样睡觉才有安全感。”月明稍加思索。
“呵呵……”李歌凡苦笑道。
怪不得呢，不死死抱住月明，晚上睡着睡着，这个人怕是要上天去。也难为他弟弟了，为了照顾这个傻哥哥也是任劳任怨啊。
“歌凡？凡哥？你要不要先睡……”月明的话语在他耳中渐渐模糊，李歌凡到后面已经听不清月明在说什么了。
看着已经倒在案上睡着的傻大个，月明把他扶到床上掖好被子摇了摇头。
“你是有多不放心我，才会守上一整晚。那么大个人了，做事情还是如此随心所欲。”月明叹了口气，帮他关上了房门。
清晨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月明在街上挑挑拣拣，置办起长途旅行需要用到的东西。他不知道李歌凡会不会和他一起走，在犹豫要不要准备双份的。
“也不知道那个傻大个会不会跟来。算了算了，买两份就买两份吧，自己也不差钱。”月明自言自语道。
太阳西沉，熙熙攘攘的闹市开始安静下来。月明看着崔珏给的百宝袋都要塞不下了才堪堪收手。随后他又想到现在大冬天的，那个傻大个就穿了一件薄薄的素衣，也不知道他是冷还是热。
想到这里，月明去了卖衣服的店铺里给李歌凡买了一件雪白的狐裘锦服。衣服上绣着墨云纹样，很是好看。而且看着也是合了李歌凡的衣着尺码，既暖和又合身。
月明大手一挥就买下了。
回程的路上，月明路过了一家糕点铺。
细想来自己也是好久没有吃甜食了，就一头扎了进去。一通风卷残云过后，他还不忘多带两盒糖酥给那个盯了自己一整宿的傻大个。
回到花满楼已是傍晚。
月明提着糖酥上楼，就听见了房间内有剑刃嗡鸣声传出。灵识一扫，才发现李歌凡已经醒了，现在正在房间里练剑。
月明推开房门，给李歌凡道了一声早上好。
“你这个早真够早的啊。”李歌凡收起了剑，乖巧地端坐在凳子上。
看到月明提了糖酥，也顾不得形象，一把就把糖酥拿到自己面前。
李歌凡手还没碰到糖纸，猝不及防就被月明打了一下手背。
“吃完饭再吃糖！跟个小孩子一样，不像话。”月明恶狠狠看着他。
对上月明那凶恶的眼神，李歌凡揉揉被月明打的手背，委屈地像一只大狗狗。
“走吧，我们下楼吃饭。”月明拉着他就下了楼。
和前两天一样，月明问他能吃几桌。李歌凡颤颤巍巍地伸出四根手指。月明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和自己多说，怕自己嫌弃他能吃。
心领神会的月明找掌柜的要了八桌菜。
花满楼的老板看着眼前这个小财神，搓着手，眼神眯出了花。
李歌凡也是不出所料地没有让月明失望，整整八桌菜全部被他一扫而光。连盘子都是锃光瓦亮，光洁照人。
那老板看到李歌凡一个人吃完了八桌菜，都不想让他离开。说什么也要让他做自己酒楼的代言人，好吃好喝地伺候他。
李歌凡只是笑笑，跟着月明上了楼。
月明看着李歌凡不回他的房间，反倒是跟着自己进了门，觉得有些奇怪。遂问道他怎么不回自己房间，是不是还不困。
李歌凡只是笑笑，不说话。
见他笑得贱兮兮，月明心中越发古怪。还没等李歌凡有所反应，月明的身影便化作一道光。
电光火石之间，月明一把拉过李歌凡的手腕，踮起脚尖，将额头和李歌凡抵在一起。正当李歌凡奇怪月明的举动之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恍惚。没有多久，便恢复了正常。
只是他觉得自己的额头有些烫，并不是不是他发热了，而是自己对面的那人，体温在急剧上升。
从李歌凡的记忆里，月明看到了昨晚自己睡觉时的丑陋姿态。现在回想起来，李歌凡观摩了自己的丑态一夜，整整一夜！还有关元青，他肯定也看见了。
“啊啊啊啊啊啊！你都看见了？还看了一整晚？”月明双手掩面，遮住泛红的脸。
“没事的，多大点事啊。小孩子睡觉调皮不是很正常的吗？”李歌凡安慰起月明。
“可你怎么不叫醒我啊！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个臭小子每次睡觉都抱得那么紧了……”月明捂着脸，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烫。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应该不会掉下床吧，最多踢被子……”月明说话声越发不可闻。
“真的？那我可走了。”李歌凡饶有兴致地看着尴尬得缩成一团的月明，心中感叹，这个弟弟真的好可爱，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发现呢？
“嗯……你快走吧。另外，赶紧把我的丑态全部忘掉！”月明不好意思去面对李歌凡，身影一闪便缩进了被子里。
李歌凡知道自己再不走，眼前这个人怕是要烧熟了。想到这里他也不好得再打扰月明休息，转身离开顺便帮月明带上了门。
此时此刻，缩在被子里的月明心里想的，是自己的丑态已经完完全全被那个臭小子看过了，而且是每天都在重复上演。
同时他也在感叹，那个臭小子力气挺大的。自己都那样了，还能死死抱住自己。要不说上过战场的身体强壮呢，反正月明是羡慕不来。
想着小胜抱着自己时，自上而下看着自己的那张俊朗青涩的脸，月明小脸一红。不知不觉中，他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隔壁的李歌凡听着月明房间已经没了声音，心道他应该已经睡着了。既然如此，他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万籁俱静的冬夜里，他回想起了月明那杀伐果断的模样，又和刚刚他娇羞的模样做了对比，心道这个世上怎会有如此奇妙的人。
不知不觉中，他也睡着了。
与月明梦见和小胜嬉戏打闹不同，李歌凡梦到了他早已过世的母亲。
梦里，母亲温柔抚摸着他的发髻，温柔地唱着动人的歌谣。
“歌凡，记得好好爱自己。”
母亲的怀抱是如此温暖，以至于曦光刺破黑夜，李歌凡还是久久不愿醒来。
晶莹的泪光从他眼角滑落，于温柔的天光下熠熠生辉。
窗外簌簌的风让李歌凡意识回归，冰冷的气息令他镇定下来。现在想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情绪波动如此之大了。
“是因为月明的关系吗？”李歌凡自嘲笑了笑。
他双手扶着窗棂，任由寒风吹过自己的脸颊。这么做，能让他稍微冷静下来些。
不知道月明醒了没有，李歌凡本来想去叫醒他的。可直觉告诉他，不要轻易把月明吵醒，不然后果很严重。
因为某些人，就因为午睡时窗外的鸟太吵了，把那些鸟的尾羽全拔了。
李歌凡看着天光尚浅，便回到床上打坐，运行起周天。
由于月明已经把他的旧伤和筋脉都修复好了，李歌凡的修为现在一天一个样。正在修炼的他，对月明生出了强烈的羡慕之情。
哪有人天天睡大觉就能有如此强大修为的，对于月明，他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月明展露出的实力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还有他说自己只是云梦泽普通的乡民，实力微末。
对此，李歌凡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毕竟长得越好看的人，越会骗人。
直至中午，月明的房间都没有一点声响。这令李歌凡很是不解。
他还没见过有人睡懒觉能睡到晌午的！即便是像月明那种奇人，也不可能睡到晌午。
不行，自己必须去看看，否则不安心。想到这里，李歌凡推开了月明的房门。
推门而入，映入他眼帘的，是日光下澈的敞明房间。有一青年坐在窗边，温阳抚摸着他净白的脸颊。
那是一张不属于尘世的至美容貌。清新俊逸，丰神俊朗。清冷孤傲，遗世独立。纯净无瑕，不染纤尘。
微风吹动他衣袂，吹动他的发梢，带来沁人心脾的花香。日影于他的玄金华服上斑驳，和尘埃映衬出点点浮光。
青年兀自趴在窗沿，静静凝望着高远的天穹。他湛蓝的双眸与天宇交相辉映，神秘深邃，摄人心魄。发带上盛放的妖异赤华，赋予了青年高贵不凡，不羁桀骜的气息。
月明听到开门声，回头看见了正在呆呆瞪着自己的李歌凡。
“我脸上有东西？”月明出声询问。见李歌凡毫无反应，月明又喊了一声。
月明：“喂？”
“喂！”月明大叫一声。
李歌凡的思绪被月明一嗓子拉回了现实。他不好意思挠挠头，说自己刚刚在想事情，不小心入迷了。月明点点头，表示理解。
“李大哥醒了？我怕你还在休息，所以没敢去打扰你。来，坐到这里来，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什么都告诉你。”月明拉过一个凳子，让李歌凡坐到自己身边。
盛情难却，李歌凡在月明身边坐下。可他看着月明的脸，竟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什么。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月明摇摇头，自顾自说了起来。
“你想问贾申义明明被关在州府，为什么还会出现在周倩家里是吗？”月明看向李歌凡。
李歌凡点点头，他的确是想问月明这件事的。可是他看月明的脸看呆了，一时间思维竟有些停滞。
月明说，在他第一次见到贾申义时就开始怀疑了。因为他在贾申义身上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恶臭，非常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