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想法，我只是想看看阁下的伤势。”月明冷冷说道。

    见自己的奸计没有得逞，月明还是得硬着头皮矢口否认。

    “是吗？那为什么你的目光中透露着莫名的光芒？”应龙笑着说道。

    应龙对自己这个阵法很自信，毕竟他的阵法知识是风后教他的。那时候风后说他阵法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可就在刚刚，他感受到虚空的某一处，有双眼睛发现了自己。

    随后，那道目光便从虚空来到了这里。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擅闯此处的这个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不给摸就不给摸，小气！”月明身影消失，然后重新出现在了刚刚的地方。

    “呵！在下原本以为一个身着铠甲的战士应当坚毅勇敢，坦坦荡荡。没想到竟然只是一个藏头露尾的登徒子。”应龙语气变得不善。

    “我说上面的人为什么能心安理得地对这下面的事情不管不顾，搞了半天这个牢笼是你给自己做的啊。啧啧啧，真是伟大。”月明没有接应龙的话，他的白眼从鬼面之下露出。

    “所以，阁下是来这里嘲讽挖苦在下的？还是为了来玩弄在下这副身体？”应龙笑了，眼中透出危险的讯息。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现在所受的这些罪，全是你自作自受。我还说上面的人当真不怕应龙降下神罚吗？原来是我多管闲事了。应龙大人很乐在其中嘛！”

    月明转身就走，他可不想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

    “等等，可以在多陪我一会儿吗？哪怕只是骂骂我……”应龙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他低着头，不让月明看出他眼中的落寞和哀乞。

    “不要，除非……”月明转过头，饶有兴致打量着眼前这个灰溜溜的男人。

    “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应龙把头歪想一边，不去看月明。

    月明回过身，走到应龙面前。他的手中亮起冰蓝的光华，查探起应龙的身体情况。

    月明把应龙的身体隔空从上到下全部扫过一边，可他越是探查眉头就越发紧锁。不信邪的月明又重新扫了一边，这回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值得吗？用你自己的命去成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仅仅是因为你对黄帝的承诺？”月明语气冰冷。

    怪不得他让自己多陪他一会儿，看来是没有多少时间了。在月明的探查下，应龙的身体现在已经是一具空壳了。灵力，生命几近枯竭。

    “辅佐人王是我此生的使命。”应龙看了一眼目光不善的月明。

    “可现在的唐王不是姬轩辕，你的黄帝已经身归帝乡了！难不成一个鱼腩做了这天下共主，你也要助纣为虐？”月明有些不悦。

    “我……我有自己的判断。”应龙不敢去月明那闪着金蓝光焰的眼睛。

    “你这是愚忠！黄帝让你留着世间辅佐天下共主不是让你牺牲自己来保他江山永固的。你之前跟着黄帝，是靠你牺牲自己来护住他江山的？不是！”

    “是你做他的最利剑，做他最坚的盾，帮他一寸一寸把江山打下来的。你现在死了，你让青衣，飞廉和屏翳他们怎么办？你让黄帝怎么办？”月明吼道。

    他之前不小心读到了青衣的心。她从醒来后便一直在寻找应龙，可一直找不到。甚至她都怀疑应龙是不是已经消散在世间了。

    于青衣而言，应龙就像他的哥哥一样。即使不是亲生的，却胜过亲生的。

    头顶的群星告诉月明，远古时代应龙，飞廉和屏翳是最要好的朋友。他们司掌丰饶风雨，为古时九州大地带来丰收富庶。

    即使之前因各为其主，有些龃龉。可多年的生死之交的情谊，已经胜过了之前的种种。

    “你见过他们啦？他们怎么样了？”应龙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眼神中总算有了一些光彩。

    “我怎么知道？想知道自己去查啊。”月明抱起手，看着眼前这个甚是可怜的人。

    应龙低下了头。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地上妖魔肆虐，民不聊生。而你呢？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下悠哉悠哉，自怨自艾，冠冕堂皇地说着假大空的漂亮话。”

    “这就是你所谓的辅佐天下共主？你是应龙，是上古的战神！你的名字是庚辰，是居于高天指引方向的星辰！你应该带着人们往光明盛大的方向走去，而不是在这个窟窿里烂成一滩泥！”

    月明抓着应龙的肩膀，语气激动。

    应龙低着头，低声啜泣。

    “不就是和冯夷打架打输了吗？你连蚩尤都打过了，还怕这个？”

    月明深刻剖析一下应龙过往的经历，实在找不到他为什么会如此消沉的原因，便胡诌一下。

    “不……不是这样的。我已经不是神了，只是一个人身龙尾的妖魔！除了这样，我已经没有办法再践行我对吾主的诺言了！现在这般模样的我，没有脸再去见曾经的故友，更没有脸去见吾主！”

    应龙看向月明，两行清泪划过他脏兮兮的脸。

    “是不是神那么重要吗？和黄帝遇见之时你也是大妖的模样，他可曾嫌弃过你？你跟着黄帝征战沙场时，他身边的人，那些曾经和你并肩作战的人们，他们可曾在意过你的容颜形态，出身种族？”

    “神只是一个称谓，象征其必须履行的职责。你生来便是高傲的龙，你不是想要这些虚无缥缈的称谓才庇佑人族的，而是一颗仁爱之心。没有那个称谓，你就不是庚辰了吗？没有那个称谓，你就不是应龙了吗？”月明扶着应龙，苦口婆心劝导。希望这个榆木疙瘩能通窍吧。

    “可如果我走了，这个王朝的气数会急剧缩短的。”应龙脸色扭曲，似乎是在做天人斗争。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王朝更迭，时代变迁这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你要辅佐的不是这些的统治者，而是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他们才是你最应该去守护的。”月明说道。

    “吾主是这个意思吗？”应龙望向月明的眼神满是祈求。

    月明点点头，做出回应。

    他心想黄帝那么热爱此间的百姓，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不管是不是这么想的，先把这个榆木疙瘩忽悠出来再说。

    “可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恐怕再也不能兑现于吾主的承诺了吧。你唱歌真好听，要是能在临死前再听一遍就好了……”

    应龙话还没有说完，眼神中的金光逐渐散去。他的身体要不是被铁链锁着，此刻恐怕已经跌倒在地了。

    “救命！”

    月明气得抓耳挠腮。

    “你们最好能有点作用！”月明看向穹顶闪烁的群星，心中气愤不已。

    深吸一口气的月明睁开了那双灿如繁星的眼眸。他的脚下无数花草从琉璃中破出，肆虐在他脚下的高台之上。空气弥漫起沁人的芬芳，翠绿色的华光从花草中扬起，四散在四周。

    月明轻启朱唇，口中唱出那古老神秘的歌谣。

    『?ia  ??w?  ??en  ?ie  ?ean  ???  ?ɑ

    phia  bie  liei  ?ie  diā  n?a  l?uge

    k??i  g?m  diei  ?ie  w?h  ?aj  sauh

    ts??  mɑg  rag  ?ie  dan?  ?iog  diau

    ……』

    月明的歌声如同山涧清泉流淌，潺潺湲湲。清灵而淡雅，婉转而悠扬。祭出他全部灵力的山鬼谣，不知道能不能救回应龙。

    令月明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于高天之上一个空灵飘渺的声音告诉月明：

    即使是她的力量也无法救回庚辰。只有断了他身体和远古法阵的连接才行。不然就算月明散掉全部灵力帮他回复，应龙的力量还是会被法阵吸走。

    月明看着无数翠绿的光华融入应龙的身体却不见他转醒，心一横一把拉过紧锁在应龙琵琶骨的锁链运起自己最后的灵力。

    “黄帝也不想他就这么死去吧，帮帮我。”月明看向穹顶璀璨的群星。

    刹那间，星河流转，众星同耀。那星河化为一只大手从穹顶落下，将那金色的锁链和其他束缚着应龙的铁链一并抓住。

    咔哒！

    所有锁链在星光巨手的撕扯下崩毁，裂解成星星点点的光华消散在空中。那只巨手化作星河，将应龙托起。

    在月明惊愕的目光中，星河融入了应龙体内。他原本灰蒙蒙的头发变回了雪白，脸上，手上露出的鳞片，连同那条龙尾闪烁出漆黑的光芒。

    星光散去，应龙落回了绿草如茵的高台上。周围翠绿的光华全部被月明操控，一起融入了应龙体内。

    做完一切的月明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笑呵呵看着四周崩坏的法阵。他周身的金红光罩在法阵崩坏后便消。符文散去，周围回归了乌漆麻黑的状态。

    出乎月明意料之外，法阵的消失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震动。哪怕是刚刚锁链断裂，都只是震落了几抹灰尘。

    令月明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躺在花草地上的应龙身体闪烁几下，就在月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消失了。

    “啊？”

    月明长大了嘴巴。

    “谢谢！”飘渺高天之上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谢什么谢！你欠我的！那个榆木疙瘩也欠我的！”月明指着高天上那个声音，恼羞成怒吼道。

    高天上的声音没有再给月明任何回应。气急败坏的月明在心里诅咒了一万遍黄帝和应龙。

    等到他诅咒累了，这才响起来自己还被困在这么一个暗无天日，鸟不拉屎的地方。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灵力，月明有点难受，有点想哭。

    这时月明的神识中响起了一声叹息。

    “唉~”

    这叹息空灵飘渺，饱含无奈。

    在女神的叹息下，周围的花草重新焕发活力，散出了庞大无比的生命力给月明。感受到自己飞速恢复的灵力，月明连忙对脑海中的声音说谢谢。

    “救别人之前先照顾好自己吧！”

    脑海中的声音逐渐飘渺，月明记下了山灵女神的教诲。

    他站起身，一个『换影』便从地下出来了。看着远处升起的太阳，月明伸展着自己酸痛的四肢。

    清楚了事情前因后果的月明，不再担心自己的遁术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他一个闪身便回到了落霞凭轩。

    刚回到房间，月明就吃了小胜一个熊抱。

    “哥赶紧把这身换掉，抱着一点不舒服！”小胜嘟着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