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次接到监管局的电话，苏暮垂眸按下了接听键。
“苏局，离七十二小时仅剩三十六小时，如果不能将‘午夜玫瑰’捉拿归案……那我只能亲手将你送进监管局吃牢饭了。”
女人魅惑的嗓音中透着轻描淡写的嘲讽。
日暮雨后的一点余晖穿过蒙尘的玻璃找出苏暮眸中晦暗的厌恶。
“啊，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挂断。
“张勉。”苏暮指尖按住太阳穴，像是疲惫至极。站在一旁的治安局副局张勉看到苏暮这幅样子，暗自叹着气。是啊，怎么能不累呢？自从监管局甩给他们这个案子后，苏暮几乎没怎么合眼，他这群大男人都累的不行，更何况一个女人呢？
“苏局……”张勉欲言又止。
“我问你，他有多大概率的是‘猎人’。”
“猎人”，即经过现代科学手段，进行改造的人，主要清剿几乎让人类无限接近灭亡的变异生物。近年来，随着变异生物数目逐渐减少，基地也渐渐发展成灾难前的模样，政府联合军部召回一批“猎人”进入基地，决定让他们重新融入人类。
“这样说吧?从三次追捕行动来看，‘午夜玫瑰’无论是反应还是速度等等方面，都不是人类能达到的。”张勉犹豫道：“百分之百。”
屋里安静的可怕。
“又成替人擦屁股的了。”因为吸烟的缘故，苏暮嗓音有些沙哑:“张勉，你安排一下，带着墨羽程过一个小时后去监管局门口接我。”说着，她起身推开门再关上，朝停车场走去。
张勉淡蓝色的眸子中浮着淡淡的忧愁，就像沼泽冉冉升起的雾气。
“赵安，去监管局。”苏暮带着老司机赵安随便找了一辆车上去。
“好嘞！”
十分钟后，车在监管局门口停下。大概是沈萧音猜到了她会来，门卫没有阻拦她，甚至贴心的告诉她沈局现在她单独的办公室里。
“谢谢。”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苏暮冷脸，眉目间满是隐晦的怒意。
沈萧音从书页间抬头，笑吟吟的看着苏暮：：“怎么，抓到‘午夜玫瑰’了，还是说……”
“够了。”苏暮打断道：“沈萧音，抓捕‘猎人’的差事都敢往我们这送，你就不担心我去司法局告你玩忽守职？”
“我怕什么呢？”沈萧音眯起好看的眸子，笑着，却莫名令人感到一阵胆寒：“我怕什么呢？除了你们那几个人知道，还有谁呢？治安局的职责不就是维护基地治安吗？无论怎么说，都绕不开你和你那群手下应经的责任呢。”
“你想干什么？！”苏暮强压着几乎冲出胸膛的怒意，强装平静道。
“和你一样，维护基地和平，等待新时代的到来。”沈萧音嘴角勾起，带着不怀好意的讥讽。
“你，又在做什么？”苏暮质问道。
“如你所见。”
苏暮脸色阴沉，被沈萧音气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走出监管局。她抬手看了眼表，才过半个小时。她轻轻叹口气，从外套的兜里掏出一盒烟，打发了余下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两人如约而至，只不过面色都不大好看。
“怎么了？”苏暮问。
“嗯……”张勉递了个眼神给墨羽程，只可惜墨羽程安安静静的装死。
“嗯……是这样的，接到17区热心群众举报，‘午夜玫瑰’正在夜行者酒吧中大肆嘲讽我们的……无能。”张勉磕磕巴巴的说。
“呵。”苏暮冷哼一声：“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午夜玫瑰’确实是变种人，也就是‘猎人’，很可惜，监管局并不打算向公众承认，也不打算插手此事。”
“走吧，去17区。”
基地建立初期只打算建造16个区域，但是幸存者中有一批游手好闲的混混，搅得16个区域不得安宁。奈何当时人口仅剩一万来人，政府迫于无奈，临时增加了一个17区，用于收纳那群人。那是整个基地最混乱的地方，鱼龙混杂，却也是整个基地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
苏暮阖着眼闭目养神。
“滴滴滴——”张勉烦躁的不断按着喇叭：“怎么回事啊，我去。”
刚进入17区，行人络绎不绝，开着车几乎寸步难行。
“呼——”苏暮调整着呼吸：“下车，带好微型交流器，分头找，找到别贸然行动，跟好，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东西。”
“好。”
“好。”
两人同时应道。
“那……这车呢？”张勉问。
苏暮沉默片刻：“告诉张潮，来治安局，我把位置让给他，当作补偿。”
“别别别，我替我哥谢谢你了……”张勉连忙摆手拒绝。每天累死累活到处跑，查案，抓人，稍有不慎不是降级就是扣基地币，这谁受得了。并且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最终背锅的也是苏暮。这哪是补偿，这分明是报复。
苏暮：……
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啊!
两个下属眼中含着如出一辙的悲悯。
苏暮：……
苏暮怀着满腔的悲愤，面上却如死了一般平静，拉开车门下了车。
刚下车，苏暮就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哎，你知不知道夜行者酒吧的老板来了？”
“这还用说，听说那个杀人犯叫什么‘五月玫瑰’……”
“是‘午夜玫瑰’呆子！”
“啧，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他跑酒吧去了，在叫什么废物之类的看，这谁不气啊。”
“完喽完喽，那小子也是什么都敢干，江老板都敢惹。”
两人大概是注意到苏暮一直在周围徘徊，对视一眼便匆匆离开。
她敏锐的抓住谈话中的重点。江老板。听那两人那番话，这个江老板似乎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江老板……”苏暮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好像在某地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张，墨，去夜行者酒吧。”她压低声音。
“好。”两人应和道。
不经意间，天色已晚，17的霓虹灯在晚上七点半准时亮起，整个17区就像一座赛博朋克之城，如梦似幻，和规划严谨、一丝不苟的前16区不同，17区处处都散发着一股放荡不羁的味道，随时都会产生疯狂的罪犯，和万中无一的怪诞天才。
这些年来，她见过不少来自17区的罪犯，或疯狂，或谨慎，或理智，和其他区域的罪犯完全不同。
不一会，苏暮站在了夜行者酒吧前。
“哈哈哈哈哈哈，你想干什么！去找治安局那帮废物吗？”猖狂而怪异的嗓音吸引来一大批人围观。她费力的挤进人群，心说，都这么不要命吗？
酒吧外，一个带着夸张地小丑面具的魁梧男人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居高临下望着懒懒散散的坐在门口椅子上，轻轻晃着手中的高脚杯。
“或许你高估自己了，‘猎人’。”江绮抬眸，眼中满是讥讽。
周围的人群听闻此言，嘈杂的议论声响起。
“什么！”
“我哩个去，猎人’这玩意进基地就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
苏暮也看见了江绮的脸。
……
她生的精致，美的凛冽，一颦一笑都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就像夏天，盛满勃勃生机。
她的呼吸一顿。
“那又怎么样。”那人非常不屑。
“是啊，笼中鸟。”江绮轻轻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液：“有人来抓你了，跟她走吧。”说着，她向苏暮看去。
“苏局，怎么还看着呢？”她朝站在人群中的苏暮说。
苏暮：……
我真的是来看热闹的。
出于无奈，苏暮硬着头皮，顶着众人打量的目光，走到“午夜玫瑰”面前，淡淡说：“又见面了。”
“午夜玫瑰”直接略去苏暮，朝江绮说：“威尔逊呢？”
被忽视的苏暮：……
她出腰间，自顾自的装子弹，只不过那子弹上似乎抹什么东西。苏暮生出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抬眸。
只见江绮看着她，眼眸里含着散漫的笑意，懒懒的，像午后惬意的暖阳，暖暖的，让人生不出厌烦。
“午夜玫瑰”明显不耐烦了，迈步便要硬闯。
“别动。”苏暮厉声喝道。
他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
苏暮扣动扳机。
人群中的张勉和墨羽程呼吸一顿。在追捕中，他们也不是没对这货开过枪，这家伙要不是轻松躲过，便是对他毫无伤害。苏暮这是……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子弹径直射进他的胸膛。他不可思议看向苏暮，随后，瘫倒在地上。
“爬起来，继续装。”苏暮淡淡说。
人群中的张勉和墨羽程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三个字-——活见鬼。
江绮起身，走到苏暮身边，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怪不得沈萧音天天防着你。换做是我，我还要防着你，别在哪天被你偷走了心。”
她的声音很轻，但又带着一股说不上来感觉，就像是光明正大的勾引。
苏暮：……
苏暮头也不回在，转身便走，让张、墨二人把罪魁祸首带回治安局。
人群中向她投去的眼神五花八门的，且怪怪的。议论声很吵，却什么也听不清。
像是想起了什么，苏暮顿住脚步，大概是长时间不休息，困得七荤八素的，她朝懒懒散散看着她的江绮说了一句活见鬼的话：“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江绮没有说话，只不过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还真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