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身体一滞，又慢慢恢复正常，她边扭动脖子边狰狞大笑：“哈哈哈！可是你说的，我这就给你看我的脸。”
徐茵知道没那么简单，受不了她慢腾腾的动作，干脆一只手摸到她的额头，用力一掰。
“额头光滑饱满，皮肤摸着光滑细腻，我看一定是个大美……美……我去……”
因为太过惊吓，徐茵向来甜美的声音破音，一时之间屋子里回荡着尖锐的‘我去’两个字。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徐茵对着一张没有五官的白板脸，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不怪她胆小，实在是太过突然，她想过女人可能长得有些吓人。甚至因为之前还出现过男人声音，都为自己做了心里建设，可能是美人身姿，却长着一张满是络腮胡的粗犷男人脸。
再不济脸上少一只眼睛，多一条眉毛，唯独没料到这张脸空空如也，啥都不长。
“你很害怕？很惊慌？”女人白板脸凑过来，明明没有嘴巴，声音却格外清晰，带着几分冷意。
“没，没有。”徐茵强自镇定，绞尽脑汁圆谎，“我只是太激动，刚刚其实我想说，我去……我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都没有你这张脸让我难忘和惊……惊艳。”
“是吗？”女人闻言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脸，虽然是反问语气里却有几分喜悦。
“是的，是的。”话一半假一半真，惊吓过后徐茵细看，发现女人正面除了没五官，的确让徐茵觉得熟悉难忘，自己应该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臭女人，她说你长得美，你忘了，美丽有罪吗？”男人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唯恐天下不乱的挑拨起来。
“对，长得美丽有危险。有危险，美丽有罪！美丽有罪！”女人本来放开的手，再一次抓向徐茵手臂。
徐茵没有逃跑，她从口袋掏出一颗咖啡糖，轻柔放到女人伸过来的手掌掌心，安抚拍了拍她的肩。
“我们公平交换，这颗糖给你，你不能对我出手，怎么样？”
女人之前聊天，说生病的‘他’公平至上，随后徐茵发现镜子上的那一句‘在真假里徘徊，交换公平’。
或许，这是破局的一个关键点。
“公平交换，好啊！好啊！”女人手中力气卸掉，拿着糖十分欢快放进自己口袋里。
下一刻，女人抬起头，伸手再次抓过来。
徐茵见状，不急不缓拿出从电脑桌上顺过来的小盆仙人球。
“嗷呜！”男人不防她来这招，一只手重重抓到仙人球，痛彻心扉的甩着手，声音变了调。
徐茵后退几步，揉了揉鼻子：“早就知道你这个搅屎棍会出来搅局，怎么样？好玩吗？”
“啊啊啊！我要给你好看！”男人咬牙切齿，想要追上徐茵。
“你和她，谁是主体？”徐茵在前面跑，边问问题套话。
暴怒中，男人丧失了理智。
“哪怕我不是主体，你以为你今天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徐茵速度全开，回头对他吐舌头：“你这么容易上当受骗，诞生没多久吧？”
“别得意，哪怕我诞生只有几个月，你也别以为你能赢。”男人追不上，气的哇哇大叫。
“啧啧啧！你就住在这么狭小的房间，出不去没有朋友，天天和讨厌的人在一起，你真可怜。”徐茵不怕死的继续火上浇油。
“啊啊啊！”男人满头大汗，闻言更是怒火中烧，“你懂什么？这里的布置是按江市最大医院平安医院的vip病房布置的。”
“哦！”徐茵早就发现这一点，再次询问是为了确认，同时心里不断串联线索。
平安医院vip病房，一个提倡‘交换公平’的病人，女人护士的身份，她既希望自己美丽又抗拒美丽，嫉妒其他美丽女人，因贪图小便宜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变成没有五官的无面人。
徐茵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那丝灵光消失得太快。
男人在身后气喘吁吁咆哮：“别让我抓到你，不然我要将你的脸划花。”
徐茵闻言若有所思，摸了摸自己的脸，停住脚步问他：“你觉得我好看吗？”
男人害怕有诈，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同时换上诱哄的语气：“听我说，太漂亮会变得不幸。毁掉你的脸是帮你，不然被她看到，你会更加不幸。”
徐茵装出害怕的模样，颤抖着肩怯怯问：“好恐怖！她，她是谁？有什么特征，下次见了我躲得远远的。”
“没用的。”男人悄悄往前挪了一步，继续循循善诱，“她长得漂亮，太有欺骗性，对谁都和善慷慨，尤其乐于助人，让人生不出恶意。”
“和善慷慨？乐于助人？”徐茵闻言，若有所思。
“对……”男人悄咪咪靠近，觉得此刻的徐茵完全对自己放弃了戒备，“嘿嘿！抓住你了。”
“等一下！”徐茵一脸严肃打掉男人的手，厉喝，“告诉我，你是谁？”
男人愣住，陷入思考，而后迷茫怀疑，陷入错乱。
“是啊！我是谁？名字，我的名字是？是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啊！我是谁？”
徐茵不退反进，温柔抚摸她的头发安抚。
“没关系！想不起来不打紧，你太累了，需要休息了，好好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
“是啊！好累，我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就眯一会，我就会醒来……”
男人声音低下去，似乎陷入沉睡中。
徐茵扶着她靠在床边，拖了把椅子放到近前坐下。
她看着姿态安详，穿着白大褂似乎沉睡的女人，皱眉将她的头发陇到一边，视线从头到脚过了一遍，眉目舒缓，确定了自己心中猜想。
“那么，现在该我回答你的问题了。”
“什么？”女人的声音响起，但她很遵守约定，躺在床上没有对徐茵动手。
“先前说过，看过你的脸后，说出你的名字。”徐茵靠着椅背，看着眼前的无面女人神色不明。
“你……你真的认识我！”女人不再淡定，立马从床上坐起，说话打结起来，“你，你知道。我，我是谁？”
徐茵点头又摇头，语气带着疲惫。
“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你的脸。”
“你说什么？”女人明显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第一次见你这张脸，脸的主人让我喊她婷婷姐。”
“所以，我，我的……”
徐茵理解她的激动，叹了口气。
“你的名字是——何婷。”
“平安医院的护士是你的身份，顶着你那张脸的人大方慷慨，乐于助人，她可能是你曾经的病人，信奉‘交换公平’，让你丢掉脸的罪魁祸首。”
“名字，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何婷……”
女人激动捂着脸，喜悦情绪溢于言表。
徐茵望着她的脸，将开口的询问因惊讶咽了回去，她愣愣看着对面女人在知道自己名字的几秒后，本来空白的脸上渐渐多出五官。
先是眉毛，随后眼睛鼻子，以及唇角上扬的嘴巴。
何婷捕捉到她的眼神，手指颤抖摸向自己的脸，反复确认后，她声音带着哭腔：“呜呜呜！我想起来了，我是何婷。何婷是我的名字，还有我的脸，终于找回来了。”
“这是好事！”徐茵抽出纸巾递给她。
“谢谢你！”何婷接过纸巾，忽而破涕而笑，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芬芳了几分，甚至有阳光照在脸上。
徐茵伸手遮住眼睛，缓了缓后放下手，抬眸时，身前景色大变。
之前一切如同梦境，自己依旧站在‘安民后勤部’门口，一只脚迈了进去。
阳光斜斜照了过来，她的脸一半是阳光一半是阴影。
唐心在她对面微笑看着她，她身边还有两个人。
头发斑白一身学者气质的老者，和不久前见过的熟人，她的奇怪邻居——欧阳争。
他拿着一个平板观察着什么，见徐茵看过来，扶扶眼镜对她点头致意。
徐茵有些没从刚刚场景回过神，就见唐心拍了拍手掌，对着她微笑伸出手。
“徐茵你好！欢迎加入安民后勤部。从今天开始，我们是同事，更是伙伴！”
“……你好！”徐茵很有礼貌的微笑，同唐心握手。目光却不住在另外两人身上打转，脸色红润的老者长相很慈祥，笑呵呵如同个弥勒佛，看徐茵的目光很是惊叹。
“小丫头，你真不错！胆大心细步步为营，一次简单考核就完美拯救了一个受害人，比起部门正式工作人员都不逞多让。”老者态度和善，言语间对徐茵表现很是满意。
徐茵闻言一愣：“刚刚遭遇不是幻珠弄的幻境？”
老者失笑摇头，与唐心一起看向欧阳争，欧阳争点屏幕的手一顿，抬眸看了两人一眼，扶了扶眼镜对徐茵慢悠悠解释：“后勤部四通八达，刚刚看似你跨进大门，其实你被唐心传到了地下被天堕者影响过的普通人聚集地。你恍惚的一瞬间，传送就开启了。当然，这种传送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的，模仿了某种天选者的能力，加上无数灵降碎片搭建而成。就像现在这样……”
话到这里，徐茵感觉整个人再次恍惚，等恢复时，周围环境大变，自己出现在一个房间。
白色洁净的大理石地板，一面塞满各种书籍的木质书柜。
老者坐在沙发上递给徐茵一杯茶，徐茵坐在他对面，背靠松软沙发，手掌触碰到温热的杯璧时，还有些不真实感。
另一边办公桌前，唐心对着电脑在敲打着键盘，托着下巴问徐茵：“徐茵，我帮你录一下档案，你今年多大？”
“我今年二十岁！”
“现在住址？”
“……”
几分钟不到，唐心做好档案，忙着打印。
徐茵喝了几口水，感觉有些局促。唐心在忙碌，欧阳争在一旁看着手中平板点点划划，对面的老者就一个劲乐呵呵对自己笑，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