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有意向表演单人节目的来我这报名啊,集体节目有一个合唱比赛,大家都要参加的!”文娱委员姜媛在晚上读报课的时候说了艺术节的事情,让大家积极参加,说老师也会安排好时间来让大家一起训练合唱的曲目。
“康央,去啊,宿舍不唱挺欢的吗?”一群男生堆着在笑。
只见一个个子小小的男生瞬间红了耳朵,再推开他们,混笑作一团,“你啷个不去诶!”
“谁有你康小哥唱得好听啊?”
……
开学没多久,先熟悉起来的总是宿舍里住一起的男生,钟杳早上来的时候总会听到前桌文生打着哈欠说昨晚又一起聊到了几点钟,要补个觉。
但钟杳其实很拒绝宿舍生活,他的世界安静,不喜欢诉说,更不喜欢主动,成绩也不足够优秀,招不来蝶,内里就是他一个人已足够,这么多年,最好的朋友还是补婧,但他很知足,两个人足够聊得来,也不会过分,从补婧身上他能感觉到一点温暖。
他总是这样想,世界需要一个人安静的舞蹈。
世界容得下一群人的欢呼,也应该容得下一只蚂蚁的雀跃。
只要顺利过完高中就好了。
补婧挤挤他,“诶,我跟你讲,昨天有人发我个视频,去年艺术节单人的第一名的视频,”补靖双眉紧锁地盯着他,“我现在要说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钟杳挑挑眉,示意她说。
谁知补婧一秒泄气抱着他肩膀边摇边哀叹:“我们年级真的没有帅哥啊啊啊……”
“得了啊你,想怎样啊。”钟杳扶额。
“你不知道我昨天看到的上一届那个学长长得多帅!姐姐今晚回去发你,一定看啊。”补婧总乐此不疲地和他分享这些,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总是会回以正面的反馈。
“好好好,话说你要去参加吗,我们初中歌手大赛一等奖同学?”
“我?你给我吹口琴我就考虑考虑,”补靖搭住他的肩,目光扫视了他全身,“最好还给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钟杳气笑,躲开补婧,再伸手拍拍她,“开什么玩……”
正推搡着,吴老师拿着试卷走进来了,大家都安静下来了。老师说照年级安排,要进行一个晚间测试,于是晚自习就这样安静下来。
晚自习下课,钟杳仍路过那已经关门的唱片店再回到家。一路上,他总是在想,那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对方的眼睛或者是当天的空气里到底有什么足以让他这样铭记。
到了家门口,一切神游停止,等价换算为思考如何应付叔叔的客套,最终又觉得好像无所谓,因为本来如何就都是无人在意的。
可是进去的时候他还是被暖黄的灯光给刺了眼。
妈妈胡玥正给她小儿子刘岩切水果,他的继父正陪着刘岩看时下最流行的动画。
但他还是努力地给他们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回房间。胡玥尴尬地笑了一下,找补说他可能在学校太累了,又大声喊让他快洗漱休息。
钟杳在房间里趴在床上无力气地应答了一声,然后翻个身,想起作业是写完了的,然后拿起书桌里的手机,手机里有一条消息,点开发现是补婧发的,一条视频。
他想到白天补婧说的,继而点开补婧刚刚给他发的视频。
画面一开始没有定好,在前排的椅子上左右摇晃的,只听见一个音色温和音调平常的男声,“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如果风知道》,弹得不太好,大家见谅。”随即轻笑一声,再试着拨了一下弦。
镜头已经调好放大,屏幕里只剩下中心那个穿白色衬衣的男孩是光亮的。
“听清了书本落地,纸页哗哗响起”
第一句唱起,伴随着吉他柔柔地从手机里传出声音来。
钟杳的目光移不开了,整个人停在那里看着那一块小小的发光的屏幕。
“听清了耳机里的歌曲,动人的不只是旋律
把故事从第一页写起,人生从此都是待续
纠结了很久要不要继续
我悄悄问风儿
风告诉我要你自己去找寻
我想如果风知道就好
可是最终也取决于你”
这时,他笑了笑,手摊开从观众席上划了一圈。
台下也热烈回应,钟杳此时却看呆了。
视频继续播放,他注意到在边上,还有一个人在弹钢琴,他想这可能是他的同学吧。两个人继续演奏。钟杳的目光继续聚焦在中心
“如果风知道就好
可最终也取决于你”
台下的观众也跟着和。歌声也慢慢流入钟杳的心里,歌唱完了,视频也就此暂停,他却盯着视频里那个人的身影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问补婧:“你知道他叫什么吗?”随即又陷入自己的思考中,成一个大字摊开在床上,视频太模糊了,他看不清那个人具体的五官,只能看个大概的身形和轮廓,但是他认得出来这就是那个人。
过了一会,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聊天软件的推送消息,他叹了一口气。
又过了几分钟,补婧发过来语音:“你答应跟我一起表演我就告诉你,嘿嘿。”
得,钟杳扶额,被这姑娘算计上了。他斟酌了一下,比起不知道这个,他还是更害怕上台表演,于是打字回去:“那你还是别告诉我了吧”
补婧一个长语音发过来:“小气鬼!!!好吧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诓你的,但是我问了一下,他们这个不是第一名嘛,但是名单上是一起写的名字,应该是叫魏禾林或者是余平阔?”
钟杳回一个点头的表情,然后叫补婧早点睡觉,就下线了。
睡觉的时候,钟杳原本要听着睡觉的歌换成了视频里的歌,他给他转格式,然后放到软件里,循环播放,定时关闭。
今夜,他睡得好安心。
第二天是星期三了,这天晚上是对在校学生来说一周最快乐的日子,因为晚上有难得的音乐之声,但是仅限于奇数周,偶数周是成绩好的同学或者学长学姐还有老师们的分享。
这周是奇数周,所以大家更高兴了。但是白天的时间可不好熬,数学连堂搞得人是昏昏欲睡,下午第一节的物理实在是让人云里雾里,不知所以。不知道多少人靠着看别人打瞌睡清醒过来,补婧就是其中一个。
到下午化学课的时候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戳戳前面谷欣的背,我们站后面去吧,钟杳虽然没瞌睡,但是却听着迷迷糊糊的,老师怎么从这讲到那了?还没等他想明白,下一个题又开始了,只得紧赶慢赶地做笔记。
终于,课上完了,大家去吃饭了,钟杳今天没胃口,去学校超市里买了面包和牛奶就将就下来了。回来的路上又听人讨论艺术节的事情,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视频,和余平阔唱的那首歌,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名字似乎跟那个人更合适,所以他猜他叫这个。
晚上是音乐之声,文娱委员姜媛让大家提前到教室,说让大家把艺术节合唱的曲目给定下来,先给大家放了一遍选出来的三首歌,然后让大家投票决定。钟杳混在人选得最多的那个里面,举起了他的手。
选完了,音乐之声就开始了,每个班的模式不一样,他们班是抽竹签,在竹签上有名字,上一个人抽下一个的,抽到谁谁就上去唱歌。总共就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一个人五六分钟大概六个人抽完就差不多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爱玩,平日里玩得好的还在竹签顶上特意画黑,方便抽到,第一个抽到的是个男生,唱了《大海》,然后在竹签里看来看去,挑了个顶上最黑的,一抽,笑了,快步走下去,推了康央一把:“央,去吧!”
讲台下一顿热闹,推搡着康央上去。
补婧也凑一嘴热闹,钟杳在旁边笑着看着,觉得好热闹,眼里却又看不出什么激烈的情绪。也许,他只是一个看客,一个旁观者。但他觉得,能看到这些,能这样看着就足够了。
康央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就献丑了哈。”
“说这!”“好好唱,哥哥给你鼓掌!!”
台下掌声一片,热热闹闹的。
康央一唱,大家都安静了,钟杳也是,真的很好听,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不过度深沉,也并不太张扬,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唱完,康央给台下鞠了个躬,姜媛主持着,心想这可以拉个单人节目。回头就找他去。
他再抽一个人,名字他不怎么熟悉,“钟杳?”
怎么就到我了,钟杳心想。
他上台去,台下却不似刚刚热闹,姜媛等他选歌,整个场景安静得掉一片花瓣都有人知晓。
他随便点了一首时间短一点的常听的中文歌,心里祈祷快一点结束。
他的音色其实是很清澈的那一类,他小声唱着,声音快被原唱盖过去了。腿在不自觉的发抖,他听不清台下的人在说什么。尽管补婧在对他笑着,并且很用力地做出加油的口型。
高二的时候,音乐之声频率开始减少,从高一一开始的第一周开始就有变成了,看公告栏上的安排,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这是开学的第一周,高二是没有的,教导主任牛老师美其名曰,高二很关键,时间应多花在学习上。
余平阔的英语老师从他们年级调到高一了,他不太习惯新的老师的讲解方法,他们班主任说读报课的时间可以申请去问东西,于是他向老师申请了去找英语老师改作文。
吃完饭,他回到教室,教室里还没几个人,他先练了一会英语书写,然后就开始写资料上的一篇英语短作文,大概10分钟的样子,他就写好了,还没等读报课开始,他就想去找英语老师了。
于是一阵风溜过,他步履匆匆,魏禾林回来了跟他打招呼也没看见,手里捏着本子和红笔,朝着高一教学楼的地方跑去了。
魏禾林看着他跑远的身影气鼓鼓,嘴里叨咕着:“干嘛跑这么快啊,我还想跟他说说我的好主意呢。”
高二和高一的艺术节是一起开展的,他们也需要准备集体项目和单人项目,他们班上的文娱委员,其实也就是魏禾林愁的不行,但是他们的集体项目不是合唱,是朗诵,这好像该轮到语文课代表的工作了。
路上看见的是数不清的人影,根本看不清脸,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闻到了传来的桂花的香味,又想起听到的那首歌里的moonlight,月光的颜色,和那种浅色的桂花颜色好像,又想到摔倒的那个人。
思绪飘远了,还是回到英语作文上吧。余平阔思路又回来了。
他刚到英语老师办公室的门口,就发现英语老师贺佳从楼梯上走上来两个人正好碰了个面对面,老师对他笑了一下,他微微弯腰,等老师到门口,跟着老师一起进去了。
“你啊你,还真是不让我闲着。”贺佳打趣他。
“老师您可以帮我看一下写的这个作文吗?”他把手上的东西拿给贺佳看。
贺佳为他勾画,点了他一下,最后让他再去积累一点高级的句型这样的。还说他可以练一下语感多接触一些外国原著小说或者听听歌这样的也可以。
两个人稍微交流了一会儿,余平阔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从高一的走廊上经过,听见他们在唱歌,今天好像是音乐之声,路过一个班级,他瞟了一眼台上的人,后又定睛一看,这不是他周日遇到的那个摔倒的人吗?是高一的啊。
他没忍住悄悄停留了一会儿,他看台上的人,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唱出来的声音也小,但他依稀听得清楚,是很给他感觉很舒服的声音,当然,要除掉声音里的紧张。
没听完,就匆匆走了。
他不知道,台上的那个人昨晚听着他的声音睡着,更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什么羁绊。
台上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有一个人匆匆行走的时候缓下脚步看了他一眼,但又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