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心有火花
几位身形高大的嬷嬷三下五除二就将麦芽拖至府内最偏僻的柴房,只见一个领头的嬷嬷拿过了板凳上面放置的粗制鞭子,细看鞭子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刺和一些早已干涸的血迹,麦芽看到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往角落里面缩了缩身体,她不敢想象有多少人遭了这苦难,有真的犯错的还是和她一样只因主子一时不痛快便要来这里被折磨。“姑娘,你刚来府里,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这府里就是这样,要按照主子的心意做事,不然这就是下场,虽然你也算是少爷的房里人,不过下人就是下人要知道分寸,就拿今日之事,你家主母也帮不了你。行了,那就别废话了,这都好一会了,我看也没人来救你,姐几个还的交差呢!你暂且忍忍吧!”那嬷嬷向前迈了一大步手重重地挥了下来,只听见鞭子抽打着麦芽的身体,刺扎进麦芽的血肉沁出殷红的血色,嬷嬷口中数着一二三。。。不一会儿麦芽的衣衫便被鲜血斑驳,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嬷嬷也收起了家伙,她伸手去探探麦芽的气息,此刻的麦芽嘴唇已咬破,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太痛了,她却没有哭泣,是皮肉之痛压制了泪腺的喷涌,她还是低估了这痛苦。“今天就到这吧,这是府中最轻的鞭刑,你也别记恨我们,这都是奉命行事。”麦芽缓缓开口:“多谢嬷嬷教诲。”咣当一声,柴房的门被锁上了,这个冰冷的柴房里面唯一的一点阳光也随着关门而被阻挡在外面了。
麦芽强忍着剧痛哆哆嗦嗦的向着窗边靠过去,内心有不甘和愤怒,却是不过是承受一些无妄之灾罢了,这些年这样的事还少吗?这恐怕是这万千中最不起眼的一件。眼下还是先恢复好身体,她慢慢闭上眼睛,细细思忖了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事。刚来到洛府,暂时还不清楚蔺老爷的目的,这段时间需要静待消息,但是自己可以肯定是那晚假山后面的洞穴事情蔺老爷绝对是知晓的,所以趁这个洛府的由头顺水推舟将自己送进洛府中打探事情。而那个楚不极呢?他是否知晓蔺府中的秘密呢?这个人处处透着古怪,苦肉计将自己送进洛府至今也未露面。至于云罗,总有些不太一样了,但说不清其中的问题,那天在神秘洞穴中看到的云罗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的事情出现绝不是偶然,在不伤害到朋友亲人的前提下,始终需要慢慢解开,所以在这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轻易的倒下。只要活着才能有以后,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此刻身体像是被投入了冬天的冰湖一般,周身寒冷刺骨,身体愈发的下沉,好似整个冰湖不断的扩大,再扩大。压的她无法喘息,再没有任何力气。
突然此时,感觉有人击碎了这厚厚的冰层,顶着寒冷刺骨将她向上拖出,她仿佛看到了这个人,看不清面容像是云罗吗?再近一些更像是楚不极,是一双有力地大手,拖着她离开这冰冷的湖水。彼时,她畅快的呼了一口气,太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麦芽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缓缓的睁开了眼。是在自己房中,摸了摸自己的脸,人也还活着,她竟然笑了笑,还好,活着就很好。床边有两个丫鬟在照看,一看她醒了,其中一人就连忙去少夫人和少爷那边禀告了,另一个则守在屋内,她看了看麦芽轻轻笑了笑,:“你这个陪嫁丫鬟还真能折腾啊!你知道吗?昨天你夜里被嬷嬷发现你浑身滚烫晕倒在柴房,嬷嬷赶紧通传了一声,本想着少爷同意后让阿奎和晓利给你拉回去,没想到少爷得知后怒气冲冲的冲到柴房,当时给我们吓坏了。摒退了家丁,独自将你抱着回来的,回来后将府中的姚大夫都请来了,那可是咱们府中专门给老爷老夫人调理的郎中,你不过就是和咱们一样的身份,这少爷对你可真是不一般呢!哦对了,郎中走后他还在你这房中待了好些时侯呢!府里上下都听说了,这下你可能怕不是有机会做个妾室什么的,到时候别忘了我们姐妹啊!”
麦芽被这一连串话语稍微震惊到了,她感到眼皮沉重,这个洛府丫鬟还真是吵闹,她本就是无端受过,难道还要因为洛归帆的一番焦急而感激什么吗?如果非要的话,那也不过是主子对下人的赏赐。罚也是赏,赏也是罚罢了,这些东西她根本没心思去想,也不愿意去想。
云罗脚步匆匆赶了过来:“麦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身上的这些血口子我已经上药了,你不要乱动,最近都要换药的。郎中开的药昨夜你也没喝多少,是归帆灌进去的,我昨天一直在和公婆招待那些洛府请来的宾客,不知道这府里下人竟然下手如此狠,不然说什么我也要将你带在身边的。昨天我可急死了,若是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让你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叫我如何心安。”麦芽轻轻握住了云罗的手:“小姐,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我这点痛真的不算什么,我做下人这么久了,若是连这点痛都过不去,我也不会活到今天的。倒是你,府里那些闲言碎语你不可理会,我只是你的使唤丫头,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我也不会有其他心思,你万万放心就是了。”云罗点了点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说这些做什么?我自然是清楚你的为人,只是归帆他。。。我也自知他非良配,只求得过且过罢了,这才第二天,就发生这些事,以后的日子也少不了算计。”“小姐,哎,只是这府中之日漫长,我也只愿你能在这里顺心的过下去。”麦芽哽咽地说道。却也不知为何,一个高门贵女和一个陪嫁丫鬟身份悬殊巨大却都在战战兢兢的活着,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残忍吗?
云罗嘱咐丫鬟璃茉照料好麦芽,麦芽说什么也不肯,她不接受云罗的安排,她和璃茉都是下人,哪有让人家照顾的道理,她坚持自己可以的。云罗争不过她,看她如此坚持,本想作罢,此时洛归帆推门而入,冷冷的看着麦芽:“璃茉就留在这,直到这个女人恢复了。”璃茉微微行礼:“是少爷,奴婢定会照料好麦芽姑娘。”洛归帆轻咳了一声:“先下去吧!”璃茉告退。云罗顿了顿:“府中进贡的事宜马上就要到了,本来今日回娘家,又遇到麦芽这件事,耽搁了,我去更衣,你也快快准备,晌午也赶得过去。”洛归帆愣了愣神:“知道了。”云罗松开了麦芽的手,急忙出门了。
此时屋内只剩麦芽和洛归帆二人。麦芽强撑这疼痛的身体起床,给洛归帆请安问候,洛归帆看着她的里衣缓缓的渗了些红色,赤着脚跪在地板上,这场面是那样的刺眼,心中顿时莫名的焦躁和心痛,他的拳头握了又握,缓缓的蹲下身抓住了麦芽的胳膊。恨不得将她拥的紧紧的,但他没有,他感受到了她的瘦弱,看到了她的鲜血她的痛苦,霎那间忆起昨日的慌张,他从未为一个女人,更是一个下人如此慌张过,他长这么大从没去过府里的柴房,昨日夜里他恨不得自己立马飞过去,一脚踢开了柴房的门,抱起瘦弱的她,那样近的距离,他看见了她的眉眼,那么清晰,在睡梦中也是那样决绝的样子,口中喃喃的念着:“不急?”他不理解。回房后也一直没有放开她,麦芽的身体一直在发抖,他就一直抱着,棉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直到姚郎中来了施了针才作罢,汤药也是他用力灌进去的,她有多苦,他就尝到了多苦的味道,是痛心疾首吗?绝不是,他为什么会这样,那个女人却从来没有臣服于他。而此时,都伤成这样,还要不顾伤痛得给他行礼,小心地,遵循着礼仪,守着主仆的界限,更是将这道界线画的清清楚楚。他抓着麦芽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这些天不用行礼,伤势好了以后进屋侍奉,你要是敢怠慢了,绝不可能饶恕你,璃茉会看着你,你给我记住,你已经进了洛府,我不知道你从前如何,现在你是我洛府的人,我是你的主子,你的听我的!”
麦芽看着他出了门,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不懂也不想懂。缓缓的坐下喝了口水,昨夜原来真的不是他。是她的幻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