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齐州的时候已是丑时,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城门已经封闭,两人虽是御剑飞行,越过城门进城自然是轻轻松松,但毕竟是宵禁时间,在街上游荡搞不好还会呗当差的抓到,出门在外还是尽量少惹麻烦上身的好。
不过为了防止魔族人夜袭唐家,萧祈还是先御剑到齐州城正上空仔细感受了下城中有没有魔族的气息,虽说他们平日里混在人群中能够隐藏自己的气息,但是起杀意和动用法力的时候气息还是会外泄出来的,所幸今晚是个平静的夜晚,并没感受到魔气的波动。
也算是放下了点心,加之师叔说过已经派了弟子去余下的三大医家看守,他倒也不必太过于担心,倒是自己耗费灵力御剑飞行了一晚上,是该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一下了,免得碰上敌人还没来得及开打就力竭了。
两人在城门不远处随便找了一颗大树打算就这么凑合一晚,不过既然已经和魔族交过手了,已经对于魔族执行的计划打草惊蛇了,虽说现在兰纭已经不在他们两个身边了,但是也说不准魔族人会不会为了自己夺取药谱的计划的顺利进行而来暗杀他俩,况且他俩现在还是在深夜的密林里,危险性更大了,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两人还是决定轮流站岗放哨。
"你先睡吧,本来你就因为没吃饱精力差,让你咬我你又不乐意,要是还让你站岗,半夜打不过一命呜呼了怎么办。"萧祈便擦着剑身边说道。
乔盼秋:“可是我白天已经睡了一天了。”
萧祈:“但是你没吃饱。”
乔盼秋:“但是我睡饱了。”
“那也比不上吃饱。”
乔盼秋不如萧祈能言会道,只能以自己睁着眼睛犟着不睡觉和萧祈对抗,萧祈也拗不过他这个倔脾气,叹了口气道:“行了行了,你先站岗吧,夜间但凡有什么陌生气息靠近都要把我叫醒知道吗?我可不想一觉醒来身边躺了个昏迷不醒的病人。”
乔盼秋微蹙眉头:“我没那么弱。”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睡了。”
萧祈说完便倚着树干闭上了眼,没过多久呼吸便趋于平稳。
四周的气息也是平静无波澜,乔盼秋无聊的端坐在旁边盯着萧祈的睡颜,萧祈此刻正皱着眉,嘴巴唇紧抿成一条线,睡的并不怎么安稳。
乔盼秋在萧祈额间小心翼翼的用食指画了个用于安眠的魔法阵。
原来萧祈这么早开始就睡不好觉了......
在乔盼秋的记忆中,自从他遇见萧祈开始的那一天,萧祈便一直是一副闷闷不乐,苦大仇深的模样,虽说看起来倒是一副年轻的面孔,但是身上却没有丝毫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反而总给人一种快要消失在天地之间的感觉,所以前世乔盼秋最是喜爱盯着他,总觉得,只要少看一眼,萧祈这个人就会消失了。
起初他以为萧祈这副样子是因为睡不好觉,因为每到深夜萧祈总会被噩梦缠身,痛苦的啜泣着,而后便是猛然从梦中惊醒,惊醒后便不再合眼,就这般一直安静的端坐到天亮。
可是这一世他提早了一百年遇到萧祈,萧祈虽说也睡不好,但是整个人还是有些朝气在身上的,而且他现在的梦魇看起来只是刚开头,还远远没有后期严重,所以若是自己加之干预一下,说不定会有的治。
还有心魔一事......
自己虽不懂这东方的修行之法,但是上一世他跟在萧祈身旁那么久,萧祈每每伤得最重的时候都是被“心魔”所伤,他这一世重生后在赶路的途中打听了不少关于东方修士的修炼之法,大致对心魔已经有所了解。
所谓心魔便是内心最痛苦的事情,一个人的人生之中,只要随着年龄的增长,痛苦的回忆便也会增长,现在萧祈的心魔大抵也是跟梦魇一样刚冒芽,也是有挽救的机会的,只是不知自己能不能进到萧祈的识海中了。
乔盼秋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液在二人四周画了个五芒星阵形成了个保护罩,而后在脑海中搜寻着入梦的术法,决定试一试自己能不能阻止梦魇和心魔的成长。
一报还一报,上一世萧祈帮他那么多,他不能在背负着萧祈的恩情和知道萧祈未来命运的情况下还袖手旁观。
再睁开眼之时,乔盼秋已经身处清景山元长老屋舍内,抬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刺目的红,而元长老此刻正瞪大着双眼,七窍流血的躺在地上,身下更是积起了一小片血潭。
而梦境的主人正在不远处与一个被黑雾紧紧笼罩住的人激烈打斗中,萧祈心心念念的师尊则是被吊起挂在那被黑雾紧紧笼罩之人身后的木架上,不论萧祈如何努力都无法突破面前这个劲敌的防线救下师尊。
乔盼秋进来的不是时候,梦境正好发展到最为直击萧祈心理防线的时候,他惨败于那位被黑雾笼罩的魔尊手下,他未救下元长老,也未能救回师尊,梦境一阵激烈的震动,等再稳定下来的时候,萧祈身旁摆满了师尊不同死状的尸体,萧祈跪坐在死人堆,只要一抬眼,便能对上死不瞑目的师尊,无力感蔓延至心口,狠狠蹂躏着他的心脏,他再也无法忍耐累积的痛苦捂面痛哭。
乔盼秋弯腰蘸了点地上的血水,而后在空中画了几笔甩向萧祈的四周将那些尸体幻影全都打散了,随后他快步走到精神已经濒临崩塌的萧祈身旁。
说实话他并不擅长应对情感之事,所以即使现在已经站在身陷痛苦无法自拔的萧祈面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安慰,只能在自己这两世的记忆中寻找应对办法。
萧祈现在这副模样,应当也是因为心魔吧,即使不是也是差不多的东西,上一世每次萧祈与心魔对抗完后都会做什么呢?
乔盼秋仔细将自己的记忆翻来覆去的查看,而后蹲下身抱住了沉浸在痛苦中的萧祈。
突然感受到温暖的萧祈身形一顿,看到耷拉在自己肩上的几缕银发有些愣然:“乔盼秋?”
乔盼秋听见萧祈喊自己的名字,双手搭在萧祈的肩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以便于谈话,他盯着萧祈已恢复了些许清明的眼睛问道:“你,疼不疼?”
萧祈才刚被乔盼秋从极度痛苦的梦魇中扯出来一时还未反应过来,面对乔盼秋的问话也只是下意识地点头,结果刚应答完,唇上便多了个温凉的触感,是乔盼秋贴近吻了他。
萧祈意识到这个事之时梦境直接开始整个崩塌,整个人也从梦中醒来惊坐起身。
刚才是什么?乔盼秋亲了他?!不对,准确来说是他梦到乔盼秋亲了自己!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难道他已经被乔盼秋蛊惑到了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可是他也不好男色啊!?虽说乔盼秋长得是漂亮,但是,但是......
难不成自己的心性这么不堪一击,别人轻轻一诱惑就...就产生了这些淫邪的想法?!
萧祈越想越无法接受,觉也睡不着了,决定打坐念个静心决清醒一下,然而他刚有动作就感受到了大腿上的温度,低头一看,在他睡着前还在跟自己争夺站岗先后的乔盼秋已经枕在他腿上睡的香甜了。
还说什么自己睡饱和吃饱是一样的,还不是撑不住睡着了,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也不怕半夜有人偷袭。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家伙产生那种男女之情,不对,男男之情的念头?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他蛊惑到的?
萧祈低下头凑近乔盼秋的睡颜。
自己现在,有想亲他的念头吗?
目光渐渐汇聚到乔盼秋的唇瓣上,也许是没吃饱,能量没补充够,乔盼秋现下的唇色接近于一张白纸,看起来就像是个病入膏肓的家伙。虽说如此,但是乔盼秋的唇瓣很饱满,萧祈回想了下梦里蜻蜓点水的那一下,好像,挺软的?心里想着,拇指不自觉地放在乔盼秋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
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萧祈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行不行,不能因为是男妖就放下戒备,肯定是因为自己放下了戒备所以才被蛊惑住的,静心静心......
于是萧祈静心了一整晚都没能再次入眠。
乔盼秋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彻底天亮了,昨晚萧祈的梦坍塌醒来之后之后他下意识闭上眼装睡,但没想到一个不注意竟真的睡了过去,可能是设阵法和入梦消耗了他太多能量,一时松懈就昏睡过去了。
本来还以为自己醒来后会经受萧祈的一番絮叨,说他昨晚没叫醒自己就睡过去的事情,但是奇怪的是自从他醒来之后萧祈就安静的不像话,跟个木桩子一样坐在那。
还睡着吗?
乔盼秋探头到萧祈侧面去看,萧祈像是被夺了魂魄一样,双眼虽是争着的,但是一点神都没有,就像是一双死鱼眼。
“萧祈?”
乔盼秋戳了戳萧祈,心道难不成还没从梦魇中脱离出来,自己要不要再进入萧祈的意识里面一次?
感受到身边人的贴近,萧祈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碰到了一样猛然弹开,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动作后只剩下和乔盼秋的尴尬对视。
乔盼秋疑惑的眨了眨眼,难道他真是还没从梦魇中脱离出来?看起来未免有点太过于精神紧绷了。
萧祈呆站在那儿,脑子里还是昨晚梦里乔盼秋吻他时的画面,现在看到乔盼秋的脸,本来经过一夜的清心决的洗涤而模糊一点的画面变得愈发清晰,乔盼秋吻上来时温热柔软的触感,真实的不像是梦境,还有他闭上眼主动凑上来时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来的一片阴影,还有......
停下!不要再想了萧祈!!人现在还在你面前呢!!!
不对,不在面前也不能想!
虽说在修真界同性道侣不算稀少,但是自己对男人怎么可能有那方面的想法!一定是近来与乔盼秋身体接触过密导致的错觉!一定是!!
“昨夜虽说我未叫醒你就睡了,但是在此之前我设下了阵法可护佑我们平安,纵然有人想要闯进来,我也会第一时间惊醒的。”见萧祈一直盯着自己不讲话,乔盼秋觉得应该是萧祈有点怨他昨晚未交接放哨之事就睡着,于是便率先开口解释了。
萧祈脑子里早就被自己离谱的梦给冲击到了,根本就没注意到那档子事,不自然的摸摸脖子侧过头去不看乔盼秋:“啊,无碍。”
萧祈难得的没挖苦他,反而让他更觉得萧祈是有些怨他了,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凑近萧祈:“难不成你是怕我醒了不带着你跑?放心,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乔盼秋身上的气息离自己越发的近,萧祈不自觉红了耳朵,下意识推开了乔盼秋:“知,知道了,你不要动不动就凑这么近,注意点分寸。”
乔盼秋被推的一愣,歪着头看向他:“怎样才算是注意分寸?”
萧祈被盯得不知道眼神往哪里飘:“反正,就,别动不动就离我那么近。”
乔盼秋颇为乖巧的点点头:“嗯,我知晓了。”
随后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白袍沾染上的灰尘道:“该进城了。”
萧祈见乔盼秋又要展开自己那双大翅膀,又是一个没忍住拉住了对方的手臂:“你昨夜设下那法阵护我们安危也是消耗了不少能量,还是与我同乘一剑吧。”
乔盼秋侧眸看向萧祈抓住自己的那只手,萧祈随着他的视线也是意识到了自己一时冲动之举,就跟触电一样一下子便收回了自己的手,不知所措的乱找话题:“咳,你饿了么?”
乔盼秋:“不必,我昨晚已经睡饱了,况且,你方才不是说不愿我离你太近吗?”
啊,真是脑子乱到忘了乔盼秋平时吸血跟他都是近距离接触了。
“咳,你进食的话,不算近距离。”
萧祈开始胡乱的自圆其说。
乔盼秋静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自己昨晚睡的那会能不能支撑今日活动。而后拉起萧祈的一只手到自己的嘴边,露出自己锋利的獠牙轻轻磨了几下萧祈的食指,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直接连接在了心脏一样,连带着自己心口也酥麻起来,仿佛是在执行酷刑之前给人下的麻药,即使后面咬出了血也全然被这种微妙的感觉笼罩了。
在萧祈心猿意马的这点时间里头乔盼秋已经完成了进食。
萧祈收回手看着自己手指上的咬痕问道:“够吗?”
乔盼秋:“今日还是够的,其余的带你伤好之后再说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