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重逢

    医院里心跳监护仪发出滴滴的响声,蒲霁安趴在病床边握着那人的手,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她太累了,几乎一个月没这么合眼,即使小憩,她也会拉着那人的手,生怕自己的一个不注意,那人就离她而去。

    滴答滴答,她记得那次久别重逢也是在医院,只不过那是在床上的是漂泊无定的她。

    那年,她十四。

    命运像捉弄她一般,让一个本就乐观的女孩选择了拼尽全力的去微笑,她躺在病床自嘲的想:“人生都已经这样了,与其做所有人的累赘,不如让自己和别人都轻松些。”

    这不是她第一次有轻生的念头,有时候自己一个人看见窗户就想迈下去,看见药店就想进去买安眠药,看见树了又在想上吊是不是也可以?

    可她一直都没有实行这些计划,甚至是尝试。

    “跳下去鲜血淋漓的,多骇人,现场也不好处理,会不会吓到其他人?

    安眠药,网上的视频说安眠药并不是在睡梦中安详死去,而是痛苦又无力的窒息而亡。

    上吊,还是算了吧,她不想几天散发恶臭的挂在树上被人观赏。”

    死亡好像也不是那么简单,人都有求生欲,而她的求生欲还在挣扎,有什么美好的事情吗?有什么值得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吗?

    她深思。

    2013年初她的母亲因为交通事故失去了双腿,本来好好的青衣在戏台上唱了多少年,就这样演艺生涯戛然而止,母亲只能在师奶那打下手,在京剧班里教教学生。

    师奶琳晖多少次劝说换个环境生活,别堆在戏班,这里人手够,有些事放就放下吧。

    是啊,放就放下吧,她实在不懂为什么明明看见戏曲相关就会心痛的母亲这么不懂变通,难过了就不去看,恶心了就走,痛了就离开。

    折磨自己,有什么用。

    2013年9月,她的母亲彻底成了疯婆子,被送进精神病院,走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戏词。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不多时,蒲霁安拜了母亲的师哥墨毅为师,墨毅照顾了她五年。

    2018年1月,大雪纷飞,她的母亲割腕自尽,就这样走了。

    蒲霁安想一了百了,也是好归宿吧?

    2018年2月,蒲霁安被送到了父亲家里与一个陌生的阿姨生活,此时她年仅十岁。

    如她所说,痛苦的事她选择忘了,选择放了。

    医院里,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仪器开着。

    齐悦拿着热水进来,扶着她坐起来,“月月,来喝水。”

    她小心的将输液的手放在被子上,说道:“今天麻烦师姑了。"

    “麻烦什么,你师父接了你的电话,立刻就让我赶来了,他今晚和学校老师聚餐,在市里面,一时赶不过来,你别怪他。”齐悦拧住水壶盖,露出标准的微笑,摸了摸她的头。

    她的师父墨毅,是家里出了名的没“正型”,京剧世家出生,唱了几年戏,考上了A大就此离开家,等再次回来,已经做起来一名高中数学老师。

    唱京剧的演员求多久都求不来的家世,他就随意挥霍去,甚至都不在乎。

    师父,蒲霁安回忆起这个人,不禁一阵好笑。他就是这样一个任性到极点,男人至死是少年的忠实信徒,他很幼稚,有时蒲霁安会被他气哭,准确说是逗哭。

    她第一次见他,还是五岁那年。

    在戏校,他大概是周末帮师奶代课吧,那时他二十岁,明眸皓齿不愧为京剧世家出生,即使他没有选择将京剧视为全部,可功还是没有落下。身穿白色的戏服,顶好的嗓子,让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蒲霁安就躲在门旁垒的高高的练功垫后,探着半个脑袋悄悄注视着他,霁安看的入迷,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好像只有这一刻她才知道母亲为何执着。

    想的太入神,以至于眼前何时多了个人,她都不知道。

    墨毅蹲下身,捏了捏她的脸不住笑了:“小丫头,你就是师妹的孩子吧,长得一副花旦样,真可爱。”脸被人揪着感觉真不好,霁安用小手推到了罪恶的那双手,眼神中有些不满,喃喃道:“不要捏脸,我的。”

    小孩子说话没有顺序,墨毅听了不由嗤笑,笑着问她:“想学京剧吗?我教你?”

    刚才的情景,无疑勾起了小孩的兴趣,坏情绪瞬间飘走,激动地说:“学!”

    “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 他的眼神透漏着想让人接近的温柔以及亲切,蒲霁安有样学样的唱,奶声奶气的唱腔把教室里的学生逗得咯咯直笑。

    “放大胆忍气吞声修害怕,跟随着小红娘你就能找到她”想起记忆深处的美好,她也不免哼出声来,连上露出微笑。

    “小坏蛋!傻乐什么呢?”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惊得差点跳起来,却被那人按住了要逃跑的手,“别乱动 ,一会走针了,小心我让护士姐姐给你使劲给你补一针。”

    那张熟悉的面容出现,明眸皓齿竟然与几年前一样,都快奔三的人了,岁月却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蒲霁安望着那人愣怔了很久很久,没变没变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她扭过头,突然鼻头一酸,深呼吸压下自己内心喷涌的情绪,倔强的看向墨毅,那是一个伪装之后流露的前所未有的大方。

    “师,老师,你不是还有聚会吗?”霁安微笑道,“我不是故意打电话给你的,就是点错了而已。”

    霁安自己都不知道自以为完美的伪装,在那人眼里破绽百出,她的怨恨也好渴望也罢,都是那样明白。是啊,那人有着小孩的心性,可终究是看着自己长大,她内心所想,他猜个七七八八八倒也正常。

    墨毅的脸抽搐了一下,转瞬又露出了笑容,伸手要摸霁安的头,接触的瞬间,霁安像触电一般向后躲去。

    霁安低头不语,病房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墨毅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不容置疑的拉在他的膝上,有个硬邦邦的东西被放在手心。

    “回家住吧”墨毅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再叫我一声师父,愿意吗?”

    从手里接触到那日思夜想的东西开始,霁安的泪水如同冲破大坝的汹涌洪水一般夺眶而出。

    手里拿着的是一块玉坠子,是母亲发生事故的那天,是自己第一次叫他师父那天。在医院外,墨毅牵起她的小手,将这块玉坠子给了她,玉佩上清秀的字体刻着——

    “柔若蒲苇,坚韧如斯。

    霁月光风,不萦于怀。

    平安喜乐,顺遂无虞。”

    夜幕下,月光穿越时空急着从窗前看,柔和的银白色光芒弥漫,整个世界便的温柔起来。

    那日月光下的两人如影子般照映在病房的昏黄灯光下,蒲霁安摩梭着玉坠子上的字,声音很轻很轻,好像怕惊走了月光一般。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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