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日头,商陆要随宋宥宁去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及笄宴。
她和宋宥宁乘坐同一轿辇,宋宥宁扶着她上去,就看起了书,她却发起了呆,思绪不断。
曾经外祖父,外祖母相继死去后,家族一夕之间巨变,先是从不纳妾,只对母亲专一的父亲突然被一貌美妇人带着与商陆年纪相仿的女儿找上门滴血认亲。
随后母亲改嫁于皇帝,成了如今的贵妃,父亲也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一房又一房的小妾抬进们。
曾经郎才女貌的恩爱的少年夫妻如今恩断义绝。
陆晴川就是找上门的女儿,如今陆晴川生母成了当家主母,而陆晴川成了嫡长女。
只是令她想不通的是,父亲虽纳妾不断,可是为何除了陆晴川再无其他子女出生。
宋宥宁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原来到了陆府。
她踏进陆府,这里的一草一木无不熟悉至极,她六岁之前的家。
只是世事难料,如今她竟成了客人。
原来血浓于水的亲人也能缘尽的吗?
同行了一段路,迎面走过来一位爽朗利落的女子,一袭红衣,如瀑布般的头发随意披下,相互见礼后,宋宥宁介绍:“这位是我的表妹,郑无忧,你可叫她姐姐,她带着你熟悉人,我有其他事要处理。”
宋宥宁走后,郑无忧打量着她,看她走路姿势微微有些跛,眼中多了几分怜悯:“没想到传闻中的公主蛇蝎心肠,看却是一副病美人的样子。”
她常年受药物控制,自然脸上是一副病态。
郑无忧继续开口,言辞有些刻薄:“你这样子,还是别去见那些公子小姐,找个房子歇歇吧,否则,你这跛子样,就算你是公主,也难免有闲话流出。”
她身边的宫女玉溪开口:“谁敢公主面前表露一丝嫌弃,我便抓了谁,毕竟皇室的威严是不容冒犯的。”
郑无忧闭嘴,公主的事情她无权干涉,但是该做的提醒她还是要做到位:“公主,你知道宥宁是去干嘛?”
她摇头表示不知道
“宥宁去帮她的未婚妻操持及笄礼去了,”
复又说:“宥宁心善,帮好友照顾你,可别赖上我们宥宁啊,他和未婚妻感情甚笃。”
她的眸子暗了暗,心情有些烦躁“这里我比你熟悉,你莫要跟着我了。”
郑无忧才不想跟着,闻言赶紧离开。
她面无目的的行走,竟到了曾经住的庭院,推开门,眼前所有竟和十来年前分毫不差,信步走入,一切皆未因时间蒙上阴翳,看来是有人常常清扫。
她进了房间,里面陈设讲究,一切皆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是当时父亲搜罗奇珍异宝打造的房间。
宝石,珍珠镶嵌于墙壁,紫檀木打造的书桌,一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
她坐在工艺精美的拔步床上,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她幼时骄纵,是小婴儿时,便一刻也离不开人。
听父亲说她小时候长得长得像观音座下的小童子,必须要让人时时刻刻抱在手里,一放下就哭,于是他一下朝便抱着她不离手的哄。
后来她长大一点,父亲便在这张床上给她讲睡前故事,给她讲好多女将点兵的,还有历代女皇的故事,说希望她以后可以像男儿一样顶天立地,保护好自己。
在她出生之前外祖父就战死上场了,只留下五岁的舅舅作为将军府的独苗和可怜的外祖母。
舅舅被安置在商府,一下课就要哄着她玩,做课业时也要把她抱在怀里,讲君子之道,每每这时她就要凑热闹,讲她要成为经天纬地的女先生。
母亲容貌艳丽,却常常衣着素净,喜爱礼佛,常常在佛堂呆着,好似在赎罪。
虽然母亲有时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有时会对她十分冷淡,可是她还是最爱母亲,以至于最后随着母亲一起进宫了。
在陆府的日子是她过去最快乐的日子,在她常常被折磨的痛不欲生时的夜晚,她一想到这些日子,就嘴角噙着笑的睡去。
在她安静的拂拭着这些珍贵的回忆时,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光挡的严严实实。
是大皇子进来了,大皇子是皇后的亲儿子,准不安好心,她定了定心,准备迎接未知的恐惧。
大皇子淫邪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平时在宫中有父皇看着,不好对你做什么,今日是你主动送上门的。”
她想不通大皇子这个草包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她不屑的笑了笑:“平时在父皇面前假仁假义的,如今怎么不继续装下了。”
大皇子□□着说:“母后不让我动你,我偏要动,你每天娇柔的样子不就是故意扮给我看,意欲勾引我吗,和你那贱种娘一样。”
他越来越靠近她了,她没办法,只能把手边的东西都砸过去,她大喊宫女的名字,无人应答。
他大笑:“这里远离宴请宾客的地方,没人能救你。”
眼看他就要靠近了,她的脚胡乱的踢着。
他被她踢到实处了,他被惹怒了,拽着她的头发就往起提,一下又一下的把她的头往墙壁上砸。
又迫使她张开嘴,喂了一颗药丸。
她猜到了是什么药,大怒道:“你枉顾人伦,我可是你的妹妹,等着御史台弹劾死你吧。”
他狂笑:“你就是个贱人带进宫的野种,世人皆知,哪里算是我的妹妹。”
她觉得有些屈辱,留下了一滴泪。
另一边,宴会快开始了,宋宥宁不见她的人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赶忙派人去寻。
陆晴川及笄礼复杂的流程走完了,宾客已经落座了。
陆父落座主位,宣布开宴,他看向公主的位子空着,有些失落,原本以为今天终于能见到女儿一面了。
陆父过去是探花,官至工部尚书,后来妻子改嫁,他心灰意冷之下,自请做了地方官,如今才官复原职,所以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商陆了。
有侍卫走到陆父身边,小声禀告:“小姐从前住的房子走水了,火势很大,已经派人去救火了。”府里的人都默认小姐说的就商陆。
陆父就说今天眼皮子怎么跳的不停,只希望商陆无事。
他只能暂离宴会,到了着火的地方,火势已经快被扑灭了。里面也没有人。
陆父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加派很多人手去找商陆。
宴会还在进行,推杯换盏,宋宥宁身边围了一大堆公子哥,可谓众星捧月,他们都在讨好着这位年纪轻轻的春闱头名,并且有希望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
然而宋宥宁心不在焉,无心应付,至今去找商陆的人还没回来。
他抬眼,竟看到让他震惊的一面。
大皇子阔步向前,像个胜利者一样突然闯进宴会,肩上扛着一位身着月白色云锦罗裳的女子,她双手被绑着,衣服上用尽金线勾勒出凤凰图案,随着流动间,裙子流光溢彩,自有一番韵味。
宋宥宁一眼就认出来女子身上的服装正是商陆早上出门时穿的。
走到坐席中间,舞姬表演的地方,大皇子把那女子往地下一扔。
众人看清了女子的模样,面如脂玉,唇如点樱,眉似远黛,眉间有一丝化不开的忧愁痛苦,想让人为她抚平,恍然若神妃仙子。
在座的无不惊叹,人间竟有此绝色,只是奇怪的是此女眼神游离,像是被谁下来腌臜的药。
刚刚回到坐席的陆父看清此人的面孔与前妻相似后,十分焦急,因为底下的正是他的女儿。
宋宥宁回过神,手中的杯子都要捏碎了。
大皇子□□的开口:“此女子是我好不容易得的风尘女子,只可惜性子太烈,诸位要是不嫌弃,替我带回去调教调教。”
她当时为了脱困,把油灯打翻,一副同归于尽的狠劲,燃起了熊熊大火,彻底惹恼了大皇子,大皇子就如此羞辱她。
被那蠢货下了春药,此刻她浑身绵软,只能任人宰割,也不可开口,因为一开口就是嘤咛声。
她难以脱困,只能用眼神向这宴会上唯一熟悉的人求救。
宋宥宁看到她娇媚的眼神,心好像被短暂的撞了一下,身子一哆嗦,骨头都要酥了。
宴会上的公子哥蠢蠢欲动,奈何大家做不出如此荒唐的事。
宋宥宁站出来,把她往肩上一抗,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只扔下一句话:“收起你们的眼睛,此女子可是当朝唯一的嫡公主。”
众人这才回神,收起了意淫,差点就要践踏皇室尊严,小命不保了,也不知道大皇子和公主闹得是哪一出。
这边,宋宥宁想走小路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哪知她一直哼哼唧唧,嚷嚷着自己被抗的不舒服,要下来自己走。
可是放她下来,她又跟没骨头似的,难以走路。
无奈,宋宥宁只好把她背起来:“小祖宗,我真是伺候你的命啊。”毕竟小时候他也是这样背她,甚至给她喂饭。
她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和小孩子一样,一个劲的嚷嚷着:“好热……要水……水。”
她小腿架在宋宥宁精壮的腰身两旁,挣扎着胡乱摇动。
灼热的呼吸洒在宋宥宁耳旁,他有些不舒服,却避无可避,他觉得自己也有些热。
她体内的热愈发严重,手胡乱探索着,最终从宋宥宁领口伸进去,在他的胸膛停留,好像找到了夏日之下的泉水。
终于到了厢房,他在床上平放下商陆,紧接着陆父找的医师也匆匆而来。
他准备离开,商陆抓住她的手,双颊有些红,迷离的目光看着她,带着哭腔恳求他别走。
他无奈,只能留下来陪这磨人的小妖精。
针灸了几下后,商陆呼吸平稳,渐渐的睡过去了,他看着她酣睡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只觉得岁月静好。
正在他专心的望着她时,陆晴川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他立刻拦下。
陆晴川质问:“全京城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而你却在我的及笄宴上,和我的姐姐郎有情,妾有意,你全然不顾陆家的脸面。”
他情绪没有丝毫波澜,只说:“我们出去说,别吵到她了。”
在外面他平静的说道:“当初这份婚约是你母亲执意要争的,我本就不喜欢你,十年间,却对你处处礼让,做到了未婚夫的本分了。”
他冷静地继续说:“我和公主没有什么,况且有了又如何,我以后总会纳妾的,不会只守着你一个人的,我对你只有丈夫的责任,没有夫妻的情谊,你要受不了提早退婚。”
宋宥宁把话说的这么绝了,然而陆晴川还是不会放弃他的,毕竟男人风流些难免,而目前的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英才。
陆晴川感到有些委屈:“虽然商陆进宫早,但父亲一直念着姐姐,她得到的什么都比我好,你是我的未婚夫,竟也向着她。”陆晴川难过的跑开了。
宋宥宁回到房间,一边照顾着商陆,一边温书,不日便是殿试,十年寒窗,多年努力就快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