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水晶吊灯碎钻般的光斑打在酒红色地毯上,李呈平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威士忌的灼热顺着喉管滑入胸腔。
VIP包厢的隔音门将外界的喧嚣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
漂亮的坐台小姐露出高腰旗袍下若隐若现的腿,膝盖不经意蹭过他的西裤,笑得靡丽:“李少,专心点嘛。”
李呈平被勾的魂都散了,手腕搭在靠背上,亮着的屏幕显示“通话中”。
一瓶路易十三售价4万,到了夜总会溢价整瓶12万,开一瓶提成上万,李呈平厮混了数日早记不清挥霍出去多少家底了。
许念听到那头的靡靡之音,脸色铁青,她当然知道豪门公子哥的做派,只是没想到千挑万选出来的李呈平也是这副德行。
只好耐着性子又唤了几声。
李呈平摆摆手挥开贴在他身上的女人,将手机贴在耳边。
“喂?”
许念低声软语:“呈平,是我呀,你那怎么闹哄哄的?”
或许是许念平时吊着他总不冷不热的,骤然转变李呈平差点没认出对面是谁,迷迷瞪瞪看了眼来电显示,这才恍惚酒醒。
他捂住听筒,示意身边人噤声。
“在参加一个商业晚宴,怎么了?”
许念没计较他拙劣的谎言,四两拨千斤地询问玛瑙耳环的事。
李呈平这几天醉生梦死,差点把正事忘了,夸口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许念总算放心。
她并不在乎男人在外面有多少红颜知己,只要李呈平最终娶的人是她,再多几个小五小六于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许念问:“你明天有时间吗?”
李呈平整了整衣襟,有些受宠若惊:“有啊当然有,怎么突然想见面?”
许念嗔笑:“约会,不可以吗?”
适当的若即若离可以增加情趣,但孤注一掷的时候就得及时确认关系、宣誓主权了。
电话挂断,李呈平瞪大双眼,几乎以为自己精虫上脑出幻觉了。
朋友拍他的肩膀,戏谑道:“李少这是被哪个小妖精勾了魂,怎么眼睛都直了?”
李呈平抹了把脸,呛声:“别瞎说。”
许念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女神的形象,是天边月、水中莲,没成想能等到一亲芳泽的这天。
朋友起哄要轰趴庆祝他告别单身,李呈平高兴昏了头也没拒绝,嚷嚷着“全场消费由我买单”。
坐台小姐们忘情地扭动着腰肢,展示自己的风情,企图趁这群太子爷们高兴狠狠捞一笔。
李呈平来者不拒,衬衣上沾满了酒渍和口红印......
太过得意忘形的后果就是,——次日正午,他在酒店赤裸醒来。
漂亮的坐台小姐窝在他怀里似乎还没睡醒,但脸上已经是娇媚的全妆。
李呈平恍惚支棱起身,怀里的美女也顺势睁眼,露出令男人无法抗拒的媚笑。
美女指尖在他胸口打转,含情脉脉的眉眼似乎在询问“李少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
李呈平不常睡来路不明的女人,但回忆起昨晚的销魂瞬间把原则抛到九霄云外。他裹住美女的手揩了把油,准备再温存一会......
窗外泄进来的阳光却让他忽然想起,今天有约。
漂亮的坐台小姐拿到丰厚的报酬,附赠一枚香吻,满意离场。
也不知是否是昨晚纵欲过度,李呈平这会有些头晕乏力。
但他无暇顾及这些,让人送了套干净衣服,把人拾掇清爽就马不停蹄地开车去接许念。
从前他约许念,都被对方以“学业繁忙”为由推拒,十次里能约出来一次都算他走运,但李呈平很享受这种征服矜持美人的乐趣。
或许是上次在慈善晚宴携手出席,许家父母对他印象不错,所以许念才主动约他......
李呈平放肆猜测,趁着等红灯的空隙对着后视镜欣赏自己新做的发型。
这样好的机会可不多得,他势必让关系更上一层楼。
许念今天很早就开始打扮,浑身上下都是小心机。
丝质奶白色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衣摆随意地扎进高腰牛仔裤里,裤子是定制的水洗蓝,裁剪的极为贴合腿型,脚踝处微微挽起,露出纤细的骨节和一条玫瑰金脚链。
外套是oversized的浅灰亚麻西装,松散地搭在肩上,撩人于无形。
李呈平宿醉纵欲,这会欲/火还没完全压下去,看得下腹一紧。
约会地点选在私人厨坊,包场用餐的好处就在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制造暧昧。
许念同样醉翁之意不在酒,心安理得地接受李呈平对她的体贴,偶尔制造些肢体接触,自以为把人拿捏得死死的。
但她到底还是不够了解李呈平,李少自认精英人士、风流浪子,本质上却是个极端利己的伪君子。
这种人演起戏来自己都骗,上辈子许祈芜就是被他的深情骗得团团转。
用晚餐李呈平投其所好,带许念去了音乐厅,他对古典乐并不感兴趣,点评时反而头头是道。
甚至趁着离场牵住了许念的手。
许念蹙眉本想挣脱开,想起许父的步步紧逼,只好忍耐下来。
殊不知她在吊着李呈平的同时,李呈平也在对她进行无形的底线侵蚀......
晚七点左右,和气象台预报的相反,冷风忽然加剧,继而淅淅沥沥的雨砸在大地上,窗外的雨幕模糊了城市的霓虹灯光。
约会到这本该结束,李呈平应该绅士地将许念送回去,临别前再互道一声“晚安”。
但车内狭小的空间逼出暧昧,让人很难割舍。
李呈平体贴地说:“你的衣服湿了,找个地方换一套吧,小心着凉。”
许念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过早献身在亲密关系中必然弊大于利。
她婉拒:“不麻烦了,今天玩的很开心,但我有些累了。”
李呈平也晓得自己有些急色,连声道:“是我唐突了。”
许念并不是保守派,甚至于她对自己的身体有明确的规划,不能太轻浮也不能太矜持。
三次,她决定接吻三次后,再考虑和李呈平深入交流。
可许父连三次的时间都没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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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母之前一直在帮儿子隐瞒肇事逃逸的事,后来许祈芜在慈善宴会找到她,她一度以为是许家要秋后算账。
没想到许祈芜根本不知道车祸是人为的,为此她还庆幸了一阵子。但没侥幸多久,许父就亲自杀上门,把她儿子从戒毒所揪了出来。
荣母知道儿子又蠢又坏,但杀人的事万万做不来,肯定是受人蛊惑,偏偏她那个蠢儿子被人当刀使,还不知道耍刀的人是谁。
荣父等三人被她以重病的名义关起来,荣父一把年纪天天纵欲,被管家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在床上了。
用不着诉讼离婚,直接丧偶。
为了给黑心肝的前夫办丧,荣母重新出现在荣家别墅。
毕竟不能被人察觉她非法囚禁,对外还得宣称病逝。
小三也是出气多进气少,身上斑斑点点的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反倒是那个私生子,虽然一直神经质地用指甲抓挠墙壁,抓的指甲缝里全是黑褐色的血痂,但见到荣母还能保持一丝清醒。
任旭问:“我妹呢?”
荣母想起来,她还没把荣秀雅的事告诉这家人。
她漫不经心地说:“死了。”
任旭干裂的嘴唇蠕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荣母笑:“你是想问怎么死的吧。”
“摔死的,从楼上一跃而下,大出血,脸都摔烂了。”
任旭的身体突然不听使唤,胃里翻涌着酸水,喉头痉挛般收缩,弓起身子干呕起来,但因为长期不进食,几乎吐不出任何东西。
他猛地用头撞击墙面,发出嘶哑的悲鸣。
任旭自私地认为,他长达二十年的人生,几乎都是为了父母而活,为了取代婚生子而活,仅有的温暖都来自于妹妹。
荣秀雅顶上私生女的身份独自承受荣母的怒火数十年,是唯一认可他的梦想,并以他为榜样的家人......
他喃喃道:“如果可以,谁想当私生子......”
见他晃晃悠悠起身,荣母迅速退后,这小子居然还有力气!
任旭挂着狰狞的笑,从身后掏出一柄状似小刀的细长物——
荣母无心质问管家的失职,跌跌撞撞往外跑。
后知后觉身后并没有追击的脚步声,她惊恐地回头看,才发现任旭早就被管家和赶到的保镖死死摁在地上。
手上拿的也不是什么钝器,而是一只扭曲的筷子,以他目前的体力来看,想把人戳死无异于天方夜谭。
荣母气笑,接过保镖的电击棍对着任旭一顿猛砸。
荣父发臭的尸体被抬了出去,风风光光大葬。
实际上却是一副空棺,真正的骨灰和荣秀雅洒在一处,保佑他们来世还做一家人。
同时,管家在别墅里找到了被任旭埋起来的电子设备。
两柄,是兄妹的备用机。
荣母找人修复后,从简讯中看到了兄妹二人的共同联系人——许念。
荣母冷汗涔涔:“哦呦,天老爷啊!迭勿是要吾命伐?”
她吩咐管家:“帮吾备部车子,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