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食

    小狐狸并没有人类的观念,埋头舔舔毛,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有衣服穿就不错了,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你如果不想穿也可以裸-奔。”

    啧。

    周羡鱼无奈,他总不能裸奔,只能万分抗拒地把长裙套在身上。没想到穿上后居然还挺合身,这具身体虽属男性,却纤细修长,腰部盈盈一握,裙摆正好垂到脚踝,束带挽成蝴蝶结垂在腰间,有种清丽脱俗的飘飘仙气。

    这条裙子看制式有点像魏晋南北朝的风格,但周羡鱼知道,这里绝对不会是正常的朝代。他心里暗暗叹口气,弯腰套上鞋子,抱起小狐狸往洞外走去。

    山洞幽长曲折,越往外走空气越冷,周羡鱼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好抱紧小狐狸取暖。拐过最后一条洞穴弯道,他眼前猛然一亮,不由得眯起眼睛适应突如其来刺眼的光芒。

    等他睁开眼睛看清洞穴外的情景时,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望无际雪原。雪不知道有多厚,把整片地面都覆盖了,再也看不到其他颜色。稀薄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近处寒风呼啸,远处薄雾弥漫。

    一阵冷风卷着雪沫兜头朝周羡鱼刮过来,把他吹个底朝天,从头到脚冻得透心凉。这种天气,穿一件薄薄的长裙跟裸-奔没差。

    “卧卧槽啊…好好好冷!”周羡鱼上下牙齿直打战,他几乎立刻就退缩了,在心里比较冻死和饿死哪个更凄惨。似乎一样惨,但周羡鱼觉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于是硬着头皮顶风走出洞穴。

    积雪深厚,周羡鱼一脚踩进去几乎没入膝盖,走起来十分困难,起先他冻得直哆嗦,慢慢两条腿就失去知觉了,只剩下机械地抬脚、落地,每走一步,双腿就像灌了铅。

    这片雪原景色非常单调,不管往哪里看都是看不到边的雪白,非常容易迷失方向。周羡鱼顺着小狐狸指的方向,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地里,不知道走了多久,渐渐地,远处开始出现一株株枯树。

    雪原的空气很冷,每一次呼吸,嗓子都好似被一把钝刀来回切割,割得胸腔都泛起刺痛,喉咙里弥漫着冰碴似的铁锈味。

    周羡鱼走得头晕眼花,支撑不住地停下脚步,倚着一棵枯树喘气。

    小狐狸窝在周羡鱼怀里说:“你走得太慢了,要是我这时候都已经到山脚下了。”

    周羡鱼顾不上怼回去,因为他一张嘴就有寒风刮进喉咙,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这破山太大了,仿佛走不到头,到处都是厚厚的雪。一路走下来,周羡鱼连一只飞禽走兽都没有看到,放眼望去,除了雪就是枯树,安静中透着死寂,好像这风雪世界里,只剩下他和小狐狸。

    “我们…为什么…咳咳咳…要在这种地方住啊咳咳咳…呕!”周羡鱼咳得反胃,捂着胸口弯下腰大口喘气。

    小狐狸从他怀里钻出来,轻盈地跳到雪地上,看向远处,幽幽地说:“因为其他地方有人类啊…”

    这片大陆人类和妖魔鬼怪的关系非常糟糕,可以说已经到了血海深仇的地步,见面一定要打得你死我活。周羡鱼沉默下来,他是人类的灵魂住进妖怪的身体里,左右为难,不禁对自己的处境有些发愁。

    小狐狸继续道:“而且招摇山很安全,没有人类会上来,人类是很残暴的生物,如果被他们抓到,我们会被做成大氅的。”

    周羡鱼看着小狐狸那身打结的灰长毛。

    …估计白送都没人要。

    他扭过头,默默闭上嘴。

    休息一会,周羡鱼又爬起来。他其实已经没有力气了,肌肉酸疼疲惫,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可为了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食物,他还是咬牙坚持往山下走。

    走了不知多久,周羡鱼终于看见山脚下的袅袅炊烟,虽然还是很遥远,但他十分激动,脚步不由得加快,结果一阵冰冷的风刮过来,纷飞的雪沫迷了他的眼睛,在他揉眼睛时,脚下好巧不巧踩到前面陡峭的斜坡,顿时一个趔趄失去平衡,连人带狐往下一栽,叽里咕噜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他俩滚成了个雪球,越滚越大,气势磅礴、势不可挡地一路滚到山脚下,哐当一声撞到什么东西才停下来。

    雪球撞得四分五裂,一人一狐烂在雪堆里,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周羡鱼眼前天旋地转,转得他胃里犯恶心,睁着眼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头晕眼花地爬起来,才发现他们撞上了一个石磨。

    石磨后是一栋小木屋,扎着篱笆院,院里养着鸡鸭鹅。因为周羡鱼惊天动地的闪亮登场,家禽吓得扑棱着翅膀惊叫起来。

    惊叫声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一个女人从门后钻出来,手里握着一把菜刀,面色不善,看到周羡鱼和小狐狸,立马指着他们高声嚷道:“是那条杂毛狗!老王快来啊,抓住那条杂毛狗!!”

    周羡鱼和小狐狸对视一眼,懵逼道:“什么杂毛狗?”

    招摇山脚下是个小村庄,住户不算少,房子建得比较近,估计有百十来户。女人嘹亮的声音在安静的村子里回响,立马其他小木屋里纷纷应声钻出六七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手里掂着锄头铁锹等农具,凶神恶煞地盯着周羡鱼和小狐狸。

    其中一个男人表情尤其狰狞,指着周羡鱼大吼道:“好啊!终于逮到杂毛狗的主人了!那条裙子就是我媳妇的,这人竟敢指使狗偷东西,打他!!”

    “…………”

    卧槽槽槽槽!周羡鱼终于反应过来这些人针对的对象是他,一把捞起裙摆拔腿就窜,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跟在后面紧追不放。

    他奶奶个腿!!!

    周羡鱼真想破口大骂,然而他只能跟着小狐狸慌不择路地跑,由于裙摆太长跑起来碍脚,他边跑边将裙子撕成了夏威夷草裙,两条雪白的长腿裸-露在空气里,十分放荡不羁,让人不忍直视。

    小狐狸果然擅长奔跑,气息稳稳地道:“我就说咱俩被通缉了,你还非要下山!快点跟上我知道有个地方安全!”

    说完小狐狸加快了速度。

    周羡鱼本来就快跟不上它了,见它一溜烟越跑越快,心里有些发慌,回头再看那群追上来的人,咬咬牙拼命跑起来。

    #@&$…哪怕被师父丢进虫坑,他都没这么无语过!!

    村庄有条宽阔的泥土路,蜿蜒着通向远方。跑着跑着路两旁的小木屋变成了大片树林。正值冬季,树木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却因为数量之多仍旧显得黑黝黝的。

    小狐狸一头扎进树林里。

    周羡鱼跟了进去。树林遮挡视线,容易隐藏。但树林的土地上覆盖着一层薄雪,不知道下面是有青苔还是冰层,地面非常滑,周羡鱼差点跌跟头,踉踉跄跄地跟着小狐狸东躲西藏。

    那群人紧随其后,怒骂声响彻树林:“有本事别跑!怂货!敢做不敢认吗?!”

    “站住!”

    “把我媳妇儿的裙子还给我…喔喔喔他娘的你竟然撕烂了!这条裙子花了我…”男人深吸口气,吼得更大声:“六!百!文!钱!!”

    “让我抓到非揍死你!有手有脚干什么不行,却偷鸡摸狗,你个烂吊狗人!”

    周羡鱼充耳不闻,他长时间没吃东西,又拼了命地跑,气血上涌,耳朵旁嗡嗡作响,血腥气在喉咙里翻涌,眼前发黑,难受得快支撑不住,只剩一口气吊着。

    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周羡鱼极其敏捷地侧头躲避,动作却有几分僵滞,只一两秒的功夫,那东西便贴着周羡鱼的脸颊飞过,噗嗤落进他前方的雪地里。

    是一把锋利的钉耙。

    周羡鱼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湿热的液体涌出来,伸手一抹就是一手血。

    他出离地怒了,从穿越到这里就没遇见一件好事,本来就郁结心头,现在又被这群人逼得如同一条丧家之犬,如果刚才不是躲得快,被钉耙扎脑袋上他就死定了!周羡鱼怒不可遏,腾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阴沉地盯着追过来的人群。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么可怕,几人被那琥珀色的眼睛冷冷盯着,都有些心悸,停下脚步,隔了六七米的距离,色厉内荏地和周羡鱼对视。

    钉耙在周羡鱼脸上划得极深,鲜血从伤口涌出来,啪嗒啪嗒滴落在雪地里,雪白混着殷红,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周羡鱼歪着头,嘴角勾起,怒极反笑,轻声道:“你们这么步步相逼,敢问我犯了什么罪?”

    穿着灰色夹袄的男人说:“你丧尽天良!偷鸡摸狗!居然还指使狗偷了我媳妇的裙子,现在还穿在身上呢,你要抵赖?”

    周羡鱼道:“你凭什么说这是你媳妇的裙子,你有证据吗?你叫它一声,看它答应吗,空口白牙就污蔑人啊?那我还说你跟我媳妇有一腿呢,你要抵赖吗?”

    男人估计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哆嗦着指周羡鱼,“你”不出下文,差点没噎过去。旁边人道:“你一个男人,竟然穿女人的衣服,还露着腿,不觉得羞耻吗?”

    论口水战,周羡鱼还没输过,咯咯笑起来,非常欠地道:“我为什么要觉得羞耻?我就喜欢这样穿,我还可以不穿,我乐意。难不成你看自己身材没我好,所以嫉妒我啊。”

    他肌肤白皙如玉,连地上的雪都要逊色三分,男人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那两条又长又直的腿上,被扯成破布的裙子堪堪遮住重点部位,春色欲掩欲露。他们避如蛇蝎地移开视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真是不讲理!”

    周羡鱼冷笑一声,道:“是你们先不讲理的。”

    有个男人道:“大家别跟他费口舌了,直接拿东西把这种污人眼球的家伙打死!”那人说完便将手里的菜刀朝周羡鱼掷过来。

    面对面,又是全身戒备,周羡鱼轻松后退一步就躲开了,菜刀掉在他面前的雪里,他脸上的笑容一顿,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其他人如梦初醒,纷纷拎起手里的武器朝周羡鱼扔过去。

    这些人里有个猎户,背着箭筒,反手抽出一根羽箭,搭上弓拉满月朝周羡鱼射过去,比那些乱七八糟扔过来的农具有威胁性。

    周羡鱼眼眸微眯,身形未动,脚尖蓄力,将地上的菜刀勾起来,踢向人群。菜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芒,和飞来的羽箭轰然撞在一起,气波荡漾。

    羽箭喀嚓断成几截落向四处,菜刀却威势不减,极速朝射箭的人飞去。

    那猎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到凌厉的风声由远及近,所到之处卷起阵阵雪沫。在他微微睁大的瞳孔里,菜刀闪烁着森寒的光芒,贴着他的耳畔飞掠而过,一缕发丝应声断裂,铿锵一声,菜刀钉在后面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树木被剧烈地撞击一下,树枝上的积雪纷纷落下,铺天盖地落了猎人一身。

    周羡鱼皱眉啧了一声,太长时间没动武,再加上身体虚弱,所以自己这一脚的威力竟然比以往小了很多!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刻惊呆了,愣愣地看着钉在树干上的菜刀,不知作何反应,皆是一脸茫然。

    猎人恍然回神,颤抖着抬手摸了摸脸颊、脖子,发现自己的脑袋还完好地架在脖子上,结结实实地松口气,看向周羡鱼的目光里满是惊恐。

    小狐狸从树后探出脑袋:“粥粥,快跟上!”

    “昂,来了。”

    周羡鱼沉沉吐出一口气,转身撒丫子跑了。

    几个男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追。

    愣神这几秒,周羡鱼已经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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