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计

    夜幕将至,天色黯下来。营地架了篝火,厢军士兵早按捺不住,围着火盆划拳嬉戏、载歌载舞。庆元民众献上自家酿的酒,厢军吃得满脸酡红,犹嫌太热,又脱了甲,走起路来都打摆子。

    秦秀眉见时机成熟,按照沈从经的指令,领了一小队人,借送酒之意,混迹营中,开始纵火。军营本就是临时所搭,用的大多是茅草,一点就着。军队自乱阵脚,见四处皆是火光,士兵自己也沾了火,一时军心涣散,全都乱跑乱叫,乱象四起。她趁乱领兵连杀数人,抢夺兵器,化身厢军模样,大喊道:

    “走水了、走水了!大伙快到前头的湖去舀水来救啊!”

    厢兵本就如热锅蚂蚁,一得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马上反应过来,一窝蜂地朝前涌去。吴都监正坐在帐下饮酒欢歌,听见外面动静,出来察看时瞠目结舌。

    无数人朝着他的方向一拥而上,他急速拔剑、怒目呵斥,想要阻拦,可厢兵自个儿都着了火,哪里要听他的招呼,况且他们和这位都监相处时日不多,这人却常常约束责罚,对他早就有不服之意,对他的怒斥威胁只当耳旁风。趁着这会子拥堵,好多人出其不意地踢他一脚、打他一拳。不过片刻,他的脸上便一片青紫,疼痛难忍。

    秦秀眉穿着厢军的盔甲,混迹在如潮的人群中,趁势把手中藏着的小火把往吴都监身上一扔,连这位统领身上也极快地燃起火光。

    吴都监心下慌乱,但还尚存理智,赶紧脱下着火衣袍,连踩数脚扑了火星。随后连忙找来心腹,命他带着剩下士兵救火,重整军营,安抚军心。自己则翻身上马,纵马往湖那面奔,管制散乱的厢兵。

    余神通这时恰好前来,装作浑然不觉的模样,惊讶道:“大人!这是怎得了?”

    吴都监草草略过来者的脸庞,识得她是早上的农妇,一时无语,真想啐她几口,骂句“蠢妇”!可他嘴角还有淤青,一动就伤口痛,便懒得答她。

    余神通仿佛才反应过来:“小人这就叫乡亲们来帮忙!”

    吴都监摆手,点了几下头,算作默认,再不做停留,连抽数下马鞭,提速飞驰而去。

    余神通得了长官的首肯,大摇大摆地呼了百人入营,前来帮忙。她立在火前,却不灭火,又扛起酒坛,把里面酒水尽数往火里浇。一小兵见到她鬼祟行踪,心生警意,一面要拔刀,一面问道:“你在干嘛?”

    她歪了歪脑袋:“浇水救火啊!酒水不也是水吗?”

    小兵见状,拔刀的动作慢了,满脸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地骂道:“蠢货!”

    见他放松警惕,余神通眼疾手快地掏出怀中长剑,直接大力一砍,小兵手中的刀被挑落,落于十步之外,他下意识回头去捡,还未走出一步,女人的长剑便直击他的脖子,唯恐不能一击致命,再连补数刀,人已瞪大双眼、翻倒在地,徒留了一地的血泊。

    余神通被溅了一身血,但觉浑身爽利。她向上抹一把脸上的血,拔剑指天,大吼道:“杀——”

    留下救火的厢兵听到这指令,纷纷探头,循着声源望去,还不明所以。再一回首,却见先前帮着扑火的和蔼乡亲已然换了副嘴脸,直接上前烧杀抢掠,逢兵便砍!厢军大惧,纷纭四逃。

    吴都监的心腹见此,无力控制局面,自知大势已去,哆嗦着藏匿身影,在树后急得团团转,嘴里嗫嚅道:“都、都监,我该怎么办啊——”

    吴氏却很难回答他,因为他亦是自顾不暇。

    他奔到湖边不远,刚要勒住马匹下来,瞥见这大路两面临山。

    吴都监顿有不祥预感。

    百来个着火的厢兵往湖边赶,身上的火星子丁丁点点。从远方眺望,简直如同天上星点坠入凡间,天地霎时颠倒,天成了地,地成了天。

    沈从经立在半山,却没有闲心欣赏这幅美景。她盯了一会,一声令下:“放!”

    话音刚落,便见数墩巨石沿山坡滚落而下,势头迅猛难抵,连连撞压伤残数人,厢兵更是心中仓惶、溃不成军,哪里还有功夫理会都监的命令,各自大呼小叫,抱头鼠窜。

    待他们狼狈之际,躲过巨石,方得口喘息的瞬间,沈从经又是一声吼:“起——”

    只见两边登时笔直窜起几百人,个个身穿黑布衣,脸上胡乱涂抹一把黑泥,在夜幕里难辨身形。打斗声四起,厢兵在明,身上覆了火点,与笼罩的黑夜形成明显的反差,个个成了移动的活靶子。农民军在暗,士气大涨,将他们包了个措手不及!

    还有兵想转身往后逃,但见后面的路亦被堵死,余神通杀完营地的人,已经领着一帮人前来支援。

    吴氏的心腹混在里面,四处寻着上司。他见着都监身影,扬了马鞭,正欲向山上溜走。心腹见状,急忙上前阻拦:“都监,您可是统领!若您都走了,这千余士兵群龙无首,性命恐为不保!”

    哪晓得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兵,直接拔剑出鞘,砍了拦路的心腹,横眉竖眼:“都监的命就不是命啊!”随后扬鞭抽马,殷勤道:“都监快走,由属下来护送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您还在,咱们才有反击的机会!”

    这话说到了吴氏心坎上,他急促喘着粗气,连声说道:“好、好、好!等出了这死地,我必好好赏你!你想要什么奖赏?”

    那人问道:“什么奖赏都行?”

    吴都监说:“这是自然!”

    此刻天黑地黑,黑到他注意不到身后近在咫尺的刀剑。

    剑上寒光霍霍,映出来者面容。

    沈从经诚实地说:“我想要都监的脑袋。”

    接着,她手起刀落,割下了他的头颅。

新书推荐: 春光作序 天台路迷 阿河想娶老婆(女攻gb) 女尊之蚀骨柔情 金叶谜情 不戒风月 白鹭青云行 换亲后,战死的相公回来了 九零辣妈:带着超市系统改嫁糙汉 魔女的生存法则[西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