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有空没?】

    迟开霁拖着三个大行李箱和两个书包,孤零零地蹲在瀚海华府大门口,给他的游戏搭子发消息。

    【你先说怎么了,我再想有没有空。】

    窦澄很快回复。

    【有点事,瀚海华府,速来。】

    【什么事啊?】

    【。】

    【行吧,那你等我会儿。】

    手机电不多了,迟开霁摁灭手机不再回复。

    瀚海华府是早年政府开发的别墅群,里面住的人个个有头有脸,非富即贵。看岗的警卫认识每一位业主,但是迟开霁从站到蹲将近半个小时,没一个人敢上来搭话。

    天上下着细密的小雨,迟开霁穿着黑色卫衣带着帽兜,稍抬起脸,任由水雾在他脸上蔓延。刚发的脾气还没散,耳边还是键盘砸到显示器上的脆响,他闭上眼,心里默默盘算,再过十分钟窦澄还没来就绝交。

    “你好,那个...看你在这里蹲了好长时间了,请问需要——”

    “不用,谢谢。”

    亭子里的警卫互相推脱了半天,派年纪最小的辅警去询问,小辅警刚上岗一个月,还没来得及见识迟开霁的厉害,拿了把伞蹬蹬蹬跑过去,递上伞,迟开霁依旧闭着眼,连个眼神都没给。

    小辅警回头求救,亭子里的警卫疯狂给这愣头青摆手使眼色,可惜他没懂什么意思,递过去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您...把伞拿着吧。”小辅警把头扭回去,又把伞向前凑了凑。

    迟开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想要骂人的冲动,“不用,谢谢。”

    “但是...”

    “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说了不用!不用!你懂么?”迟开霁睁开眼,猛地从地上站起来,17岁刚抽完条的身形还没来得及长肉,个子长起来了,但是跟小辅警相比,体型还是差一大截,迟开霁脾气上来了,气势却弱人两头。

    亭子里的老警卫看马上要吵起来,忙跑过来赔礼道歉,收起伞,拉着满脸不知所措的小辅警匆匆离开。

    小警卫的行为让迟开霁觉得自己被看热闹了,羞耻和愤怒同时冲上脑门,狠狠朝着行李箱来了一脚,不堪重负的行李箱“砰”倒地上滑出去好几米。

    “艹。”还不解气,又把背包往地上重重一甩。

    窦澄离老远都看到迟开霁踹行李箱,放下车窗就扯嗓子喊:“迟子——”

    车还没停稳,窦澄从出租车上跳下来,刚跑出去两步又想起什么,折回去对司机说:“姨,这儿不好打车,您等我一下,打表哈。”

    窦澄出门出的急,也没拿伞,冒着雨扶起被迟开霁踹到的行李箱,又从地上掂起那个满是泥水的背包,一边拍上面的泥一边问:“怎么了你,又跟你爸妈吵架了?这是闹哪出呢?”

    迟开霁没说话,拖着其他行李往出租车走,皱着眉头不想理他。

    窦澄已经习惯迟开霁跟他爸妈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频率,尤其是这个寒假,迟开霁一周有五天都在自己家住。看他现在装高冷也不多问,就他那憋不住事的性格,一会连昨晚吃了什么都得说出来。

    行李装上车,司机从前排扭过头看向迟开霁和窦澄,问道:“去哪啊?”

    “这次打算去哪啊?”窦澄从兜里掏出纸抖开,擦脸上的雨水,把剩下半包纸伸到旁边,没人接。

    迟开霁戴着卫衣帽子,扭过头看向窗外,一脸冷酷,不作声。

    “行吧。”窦澄对他间接性神经病发作见怪不怪,“阿姨,还回刚刚来的那个小区,麻烦了啊。”

    *

    “一共136,怎么付?”司机把车停稳,回过头问。

    迟开霁跟窦澄对视一眼,窦澄微微侧头,示意迟开霁付钱。

    迟开霁装没看见,拎过去背包打开车门就下车。

    “诶,你不是吧,哥们儿怎么赔人还赔钱啊。”窦澄一脸不可置信,从兜里掏出手机,“微信付,扫哪啊?”

    车只能开到小区门口,到窦澄家还有一段路要走,雨还没停,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两个人冒雨费大劲把箱子从车上抬下来,把包放箱子上,拖着往回走。

    “说吧少爷,装了一路了,怎么了?”窦澄一手拉着行李箱,腾出另一只手,一把把迟开霁的帽兜拽下来,“我还淋着雨呢,你不准戴帽子。”

    窦澄家小区是中式园林森林庭院风格,为了让居民沉浸式体验“柳暗花明又一村”,每栋楼之间都用七拐八拐的鹅卵石路和木桥连接,并替代了大部分人行道。

    “离家出走啊,看不出来?”迟开霁费力地把行李箱一阶一阶搬上桥,“不是我说,这tm谁设计的智障玩意儿,费劲搬上来还得费劲搬下去,净做无用功,艹!”

    “诶你之前还说这设计漂亮呢,亭台楼阁的,环境也好。”窦澄把卡轮子里的鹅卵石扣出去,第六次把背包扶正。“你离家出走这个活动基本上每年都得来两到三次,比我游戏打折都频繁。我真服了,这箱子绝对被你刚踢坏了,怎么这么难推。”

    窦澄把箱子拉到桥边,停下,仰着头问迟开霁:“这次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迟开霁正好搬到桥的最高处,他喘着气,甩着胳膊,冲下面的窦澄喊:“回去个屁,这次真出来了,我把行李都搬出来了。”

    “行行行,我一会儿给我家阿姨打个电话,让她把客房清出来。”窦澄认命似得摆摆手,抓着行李箱一阶一阶往上挪。

    从小区门口到家大门,两人走了足足半小时,身上湿了大半又溅了一身泥,冷的人发颤,好不容易到了,累的浑身都要散架。

    门锁跟坏了一样,死活识别不出来窦澄的指纹,窦澄搓搓手指上的泥,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

    迟开霁摊坐在行李箱上,靠着墙,看窦澄把手指头皮都搓下来了还没打开门,滑着行李箱靠了过来,对窦澄说:“边去,我试试。”

    “正确识别,欢迎回家。”

    “你就感谢我当年怕你什么时候出事来不及救人,多长了个心眼录了指纹吧。”迟开霁拍拍窦澄肩膀,推门而入。

    窦澄家是两层的复式,整屋的装修风格与小区的中式庭院相得益彰,雕花顶梁、红木家居、贝母屏风、名人字画,甚至还在客厅还搞了个假山,山下接着“流觞曲水”。

    迟开霁轻车熟路绕过客厅,来到露台上,从露台的花盆里抱出一只小三花猫,小三花在花盆里睡觉,嗅到熟悉的气味也没惊醒,还往迟开霁怀里拱了拱。

    “我把小橘子抱上去了啊,你一会儿上来的时候给我洗点水果。”迟开霁抱着猫从侧门上二楼,窦澄还没把这一堆行李安置好,就被吩咐了新活。

    两个人刚洗完澡,围着浴巾坐在阳台上。外面的雨还没停,天色更加阴沉,还伴随着时不时的几声轻雷,隐隐有要下暴雨的趋势。

    “我去?!这次这么严重,都动手了?”窦澄原本躺在沙发上,听到这话一个打挺弹了起来,小橘子吓得和窦澄动作一致,从迟开霁怀里弹到地上。

    迟开霁一脸无所谓,“我那一柜子键盘还有电脑,全给我砸了,噼里啪啦,场面特别壮观。”

    “就因为你打游戏?”

    “还有不学习、不自律、没有时间观念、自甘堕落,切。”迟开霁装作满不在意地“切”一声,但难掩脸上少见的几分委屈和落寞,他往沙发上重新挪了挪,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出神,不自觉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窦窦,你说我真有这么差吗?”

    话没说完,迟开霁就有些后悔,自己一向我行我素,什么时候需要别人评价。

    窦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吓一跳,张嘴就来,“哪能啊,虽然你脾气有点坏,人有点狂,但是你长得那么帅,而且你还聪明,不学习都能考满分,还有,还有,还有你,额...”

    迟开霁这种给朵花就灿烂的人很少见到这种状态,窦澄不适应,脑子没转过来,嘴上跟着也有点结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突然灵光一闪,问:“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觉得我怎么样?”

    窦澄为了掩饰心虚,顺手开了两瓶可乐,一瓶递给迟开霁。

    再不在意听窦澄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迟开霁心里也会有点难受,但他掩盖好情绪,面上不显,起身接过可乐,两人轻轻一碰杯,自然而然地接过窦澄的话茬,回答他:“我觉得你特别好,讲义气有礼貌,听话孝顺不惹祸,抛开学习不谈,简直完美。”

    窦澄一拍大腿,“诶,对嘛,我这么好,我俩能玩到一起去那就说明你肯定差不了,再说了,人无完人嘛。”

    窦澄还想说什么,咬着可乐吸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迟子,这事儿对你影响这么大啊?”

    天完全暗了下来,雨果然下得更大了,无际的黑暗里时不时突闪一下,伴随着“轰隆”巨响。再过两天就是惊蛰,可今年的雨闹出的动静好像格外大。

    “滚蛋,我随便问问。”迟开霁起身,把没喝完的可乐扔进垃圾桶里,把阳台上的窗户关上锁住,捞起窝在沙发里的小橘子回到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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