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躺在床上，一个在逗小橘子，一个开着电脑等待游戏更新，谁都没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都怪这狗天气，迟开霁心想。依他的性格是不可能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即使这个人是他玩了十几年的好朋友，但话已经问出去了，再后悔也收不回来，况且，还有更难以启齿的事等着他。

    迟开霁心里纠结许久，小橘子的毛都被他摸打绺了，也不知道怎么和窦澄开口。

    倒是窦澄看出来他脸上的纠结，以为是刚刚的事伤了兄弟的心，于是体贴地说：“你在——”

    “那个——”

    两人难得这么默契，同时开口。

    “怎么了？”

    “哎，我说迟子，你别想这么多，你在我这放心住着吧，等啥时候你跟你爸妈都消气了再回去。”

    “我不回去。”真正想说的那句话还没开口，迟开霁脸上先泛起不自然的红：“窦窦，我有个事和你商量。”

    “有什么事直说呗，咱俩谁跟谁。”窦澄的游戏已经加载好了，他注意力回到电脑上，熟练登录界面，开始做日常任务，并没注意到迟开霁的小动作。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迟开霁从小就是散财童子小霸王，一向都是借给别人钱，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向别人借钱，这话说出来真挺不好意思的，“等我有钱就还你了。”

    “啊？什么？你爸妈连钱都不给你了啊？”窦澄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懵了，但好兄弟的这点请求他肯定不会拒绝，“行啊，我做完任务转你。”

    真好，有这样一个好兄弟真好，没地方住有人收留，没钱有人借，人还特别靠谱的，让迟开霁十分安心。

    虽然和窦澄之间是一声义气大过天的兄弟，不讲究这么多，但迟开霁还是想给窦澄打个预防针，“我说我有钱了还你。”

    “嗯，知道了。”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是我要自己去挣钱了。”

    窦澄抱着笔记本从床尾滚到迟开霁旁边，一脸疑问：“到底是你主动离家出走，还是被放逐了？”

    迟开霁微侧开头，躲开窦澄的视线，感觉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有点丢人，“我吵架的时候，嗯......一激动，就说再也不花他们的钱了......”

    “真的假的？”窦澄把电脑放在一边，从床上爬起来。

    “骗你干什么。”

    “迟子，这次这么有骨气啊？”窦澄贱兮兮的，凑到迟开霁脸上，贴着脸问。

    “起开，我用手机最后一点电把卡里钱全转给我姐了！”迟开霁一手摁在窦澄脸上，把他往一边推，“我说你烦不烦？”

    窦澄装柔弱，顺着劲往床上倒，哀嚎道：“那你不早说，今天下午我们白费这么大劲了，你出了小区就该把那几箱行李扔垃圾桶里。”

    迟开霁拿起旁边的枕头就往窦澄身上砸，窦澄看他一脸无语，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那你打算做什么兼职，服务员？家教？”

    “不知道。”

    “诶，我有个想法。”窦澄又凑过去，忍住笑意，一脸正经。

    他仔细地端详着迟开霁的脸，开口道：“要不......你考不考虑下海？”

    迟开霁冲他翻了个白眼，说到：“我真的会揍你，你别不信。”

    “说个正经的，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做直播的，还挺厉害的，你要不要跟他去试试？”

    “什么直播？”

    手机充满了电，迟开霁上网，搜“高中生兼职”，一边翻一边找联系方式，并没有仔细听窦澄说什么。

    窦澄看他心不在焉，直接找出那个人的账号主页，伸到迟开霁眼前，说：“你看，就这个。”

    迟开霁瞟了一眼那花花绿绿的视频封面，没在意，低下头继续看兼职。

    窦澄看他不感兴趣，嘟嘟囔囔道：“别看不起人家啊，人家一场直播能赚好几万呢......”

    “好几万？”迟开霁重新把目光放到那些丑视频上，眼角略微抽搐，问：“就这？”

    “你别不信，我可是亲眼见到过的！”

    窦澄为了证明自己，打开自己的私信给迟开霁看，“这是我俩聊天记录，你看，他还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说我灵性这么高，好好培养，以后每个月都能挣到这个数。”窦澄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

    “哪能啊，三千块鬼才去呢，三万都少，是三十万！”窦澄伸着三根手指认真起来，“三十万！”

    迟开霁不信，“三十万，给你卖了正好三十万。”

    “不是，我说真的，就有人爱看这些，然后给他们点赞打赏。”

    迟开霁还是不太相信，略带疑惑看了他一眼，窦澄又解释，“你先看我发的作品。”

    点开窦澄的个人主页，入眼满屏都是窦澄的各种猫耳朵狗耳朵猪耳朵大脸造型。

    “......”

    “你喜欢这个？”

    “不是，哎，这只是一种表现形式！现在流行这个，你用这个特效才有人给你点赞！”窦澄深怕自己在好哥们儿心里留下这种印象，不停给他解释。

    “你看这个视频，猫耳朵的。”窦澄点开，给迟开霁看。

    画面只有窦澄的上半身，猫耳朵特效把他原本带点圆润的尖下巴直接修成蛇精脸。窦澄随着“卡哇伊、卡哇伊”的弱智歌词不停做手势、比划动作，还一直地抛媚眼。迟开霁被抛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短短十几秒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里震撼，在视频最后窦澄还眨了个wink，给迟开霁恶心的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你他么......他么......”迟开霁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

    “诶你别管这个，你看点赞，36万！17万条评论！你再看我其他视频，都是7、8万，这说明什么？”窦澄手在空中由内而外比划了个半圆，试图引导迟开霁说出答案。

    “说明他们喜欢恶心的？”

    “什么恶心？这是可爱！可爱！”

    迟开霁推开手机，“行吧，可爱，你离我远一点。”

    窦澄装没听见后半句，继续凑上来，“迟子，你看这个，咱初中那小白脸，之前还跟你表过白的那个，你还记得不？”窦澄为了向他证明这行真的靠谱，也不怕触他霉头，又点开了一个账号，“诶你别走啊，你看——”

    迟开霁听到“小白脸”三个字就忍不住恶心，趿拉着拖鞋站起身往厕所走。窦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我拿他举个例子！”

    “那小白脸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也开了直播，赚了点钱，听说现在都不怎么来上学了。你看，他长得还不如我呢，就已经五十多万粉丝了。”

    迟开霁迅速撇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生怕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粘上。

    “他都能挣钱！迟子，不是我说，你现在这种情况，真的可以去试一试，反正你现在一分钱没有，试试也不亏。”

    迟开霁有点被说动了，但还是有点嫌弃，问他：“那你那条视频有多少打赏？”

    “我没打赏，得开直播才能有打赏。”

    直播。迟开霁若有所思，得开直播当着大家的面“卡哇伊、卡哇伊”才有打赏，想到这，迟开霁心里又一阵恶寒，“我穷死也不干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