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灯光下的等候
颜勠将人领回了家，介绍完各种东西的用法，又收拾了他很久没进去过的主卧。“你晚上就睡这里吧，白天我走的早，会吵醒你。”
颜冬点头，又道：“但其实我没有晚起的习惯，应该不用多虑。”
颜勠听了，嗤道：“你几点起？”
“七、八点。”
“不好意思，上学期间我五点半起。”颜勠欣赏着他目瞪口呆的神色，又问，“时差倒彻底了吗？”
“一个月，怎么也够了。东西我自己收拾吧。”
这次颜勠没反驳，告知他道：“我要先去一趟学校，你饿了就自己找点速食用微波炉打吧。”说完又补一句，“微波炉会吧？你们那过来的东西。”
“嗯，会。你今天上课？”
“明天上。我今天先去办走读。”颜勠一边往门厅走，一边说，“左拧反锁。”
“再见。”颜冬站在门口，等他关上门，将门锁上。
颜勠提前和班主任打了招呼，又因为颜婷不在本地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他只用了电话与颜婷那边接通，不到两个小时就把走读办了下来。
一切都落定看，回家之后颜冬才有时间问他想问的问题。“那我白天干什么？”
“你可以出去和老头下象棋，或者看小孩儿玩摇摇车。”
“摇摇车是什么？‘
颜勠思考了一会儿，迟疑道：“就是，会摇的车啊。”他往厨房走，准备做饭，颜冬于是跟过去，从餐桌旁拉出一只椅子，反着坐下趴在靠背上看着。“我学学用燃气。”
“看了你也不一定会。”
“这个，摁下去往左转，看见有火了再松开，不然燃气容易漏。”他让开身好让颜冬看清，“中间是最大火，两边是小火。”
“这我会。”
颜勠便没再教，忙了一天恨不得倒头就睡了，于是简单糊弄了一个西红柿鸡蛋面。“吃吧，过两天放假我再做好的。”他给颜冬拿了叉子，后者道：“我会用筷子。”
颜勠“嘁”了一声，坐下道：“不伺候了，自己拿。”
颜冬不恼，笑着从筷笼里抽出两根，前者于是把两碗面都拌开了。
吃了几口，他就发现颜冬哪怕动作再斯文，也有种狼吞虎咽的感觉。“你……很饿？”
“你的饭，做得不错。”颜冬头都没抬。
颜勠心想这哪是不错，大哥你人设都要崩了好吗，问道：“你在这好歹待了一个月了，没吃过饭？”
“酒店都是西餐。”
“你中文好得跟母语一样，英国没有国人在我不信。”颜勠好笑地问。
“我老师是中国人。他不会做饭。”
颜勠不信邪地甚至专门问了颜婷，这人在国外是不是受到虐待了。给出的答案显然是没有。
“我很难想象你在英国吃的是什么饭。”
“你一辈子都不会想知道的，相信我。”
“我服了。”他收拾完碗筷进洗碗池，颜冬提出要帮他。他实在有点累，因此也没推辞，由着去了。
不一会一个碗就碎在了池子里。颜勠闭上的眼如诈尸一般睁开，死死地瞪了一会天花板，喊道：“敢再把手也划了就把你赶出去。”
说完还是黑着脸从沙发上撑起来，看他收拾差不多了才放心地睡死。
颜冬出来时就见他挺尸一样横在沙发上，心中升起一丝属于被庇护者的愧疚，从三斗柜里翻出颜勠说的毯子，给他盖上。
五点半时老式闹钟在次卧催命一般地叫，颜勠硬是醒了，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爬”到了学校。
到了学校，又凭借超强意志力跑完了早操。
早饭时，以往同宿的朱戍便追来问：“勠宝怎么昨天没来放东西。走读了？”
颜勠一抬头，眼下的乌青差点吓死人。“对，走读了，以后给你们带早饭。”
同宿的其他人端着饭陆续到齐，也立刻就被告知了这一消息。“我靠，太爽了。以后咱们宿也享有优先早饭权了。”
“放了一个月假爽不爽。”何阙如笑问。
“你们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比起这一个月给我那个妈做牛做马，我宁愿复读三年。”
“怪不得你像从乱葬岗里爬出来似的。比上学还累。”
“这种情况我预计还会持续半年之久。”颜勠悲哀道。
复课第一天的颜勠同学一睡就是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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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的公共汽车上，多是各色各样的校服，连加班回家的都占了少数，人满为患。颜勠公交卡没来得及带，从售票员那买了票，就只有站着的份了。
潞河中学是重点高中，而且多半都是住宿，因此校服很扎眼，引来其他学校的瞩目。说话的人不多，颜勠向车窗外看着，灯光划过，转瞬即逝，又出现其他颜色的灯。车终于到站，站对面就是他们住的地方，据说是亚洲最长的楼。
他穿过楼中间的门洞，向右拐，就见单元门外，暖黄色的灯映着颜冬的脸，对他笑着摆了摆手。
颜勠加快了几分脚程，站在台下仰头看他，问道：“要随便走走吗？”
“这么晚了。”颜冬犹豫。
“不晚。在这个城市，什么时候都有活人。”
颜冬“喔”了一声，恰巧另一边单元门口跑出来几个小孩，后面跟着大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几岁，很年轻。这也印证了颜勠的话。
“走吧。”颜冬道。
他们顺着楼前的路，一直走到“长城”的最右端，路过了无数个门廊。“这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宁静。”颜冬道，“很神奇。”
“你们那比这热闹吗？”
“比这安静。”颜冬解释，“但这里虽然人口多得多，却没有我对中国的那种印象。”
颜勠很高兴他能在这里感到舒适，问道：“你喜欢哪种？”
“我都喜欢。”
“你说的那种，以后要是有机会回上海的巷子里，应该能见到。”颜勠想起从前随着颜婷回上海时的场景，淡淡道，“往小区里面走走？”
“你有精力的话，没问题。”颜冬说着，看向路旁的花坛里开的月季花，“它开的好大。”
“……‘好大’？你还能找到比这更抽象的形容词吗？”颜勠一面说，一面觉得这花开得确实不错，拿出前阵子受了苑莳怂恿，割肉买的新出的Apple手机，拍照很有面子。他调开闪光灯，在零点几秒的闪光下，月季的颜色被照亮，拍下。
“回头我去照相馆，把照片给你洗出来。”
两个人一路闲聊着下了楼前的台阶，往小区深处走。到了5号便利店，颜勠进去拿了一瓶水。
“看见那棵树了吗？”颜勠指道。
“很好看。是你种的吗？”“不是，我是说到那里右拐。”
“……”
拐过了槐树，他们看小孩儿滑了会滑梯，从小门出了小区外。
街上的热闹一下传入他们耳中，卖各种吃的的小摊贩杂在一起，尽头是市场的一个末区。
“买点东西吃？”
颜冬没有在这时吃东西的习惯，因而准备拒绝。但实在太香了。他真的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行。”
最后他们一人拎着一份永顺炸鸡边吃边往回走。颜勠困得哈欠一个接一个，断断续续的睡眠根本弥补不了他这一个月的“不眠不休”。
颜冬后悔道：“早知道不该信你。”
“只是觉得把人扔在住处不是待客之道而已。”
听得出来，他又是在与颜婷的行为作比较。颜冬心中很复杂，他道：“你没必要为了和她较劲而总为难自己。”
颜勠听后，没有回应，转移话题道：“没事，还有三天就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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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地冲过澡后,颜勠几乎是沾床就着了，在一片静谧而祥和之中，睡梦里都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