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淑妃娘娘她来了！”丫鬟小福瘦削的身影撞破屋内幽幽烛火，火星子在烛芯尖上扑腾炸开。

    病床上的大夫人睫毛微微扇动，苍白如纸的脸上唯有眼中泛起水光。

    原是好几个奴仆搀着，淑妃将他们留在门外，跑进来时一身雍容却难掩面上的急切。

    “你来了……就好。”姜红微微启齿，想来自己的一生也算美满了。大户人家出身，又嫁进门当户对的将军府里做大夫人，为府上诞下一子一女，子女也已及冠及笄，没受过什么委屈。今日时隔多年见到比自己更有能耐的亲妹妹皇妃，由一屋子人守着自己寿终正寝，此生无憾。

    姜红这么想着，沉沉的心也渐觉轻了，淑妃趴在床边，虽是无言却泪流满面。姜红闭上眼，用尽最后一口气颤抖着抬手想拂去她脸上的泪，淑妃却两手攥紧了她的手，从哽咽中挤出几个字：

    “姐姐，来世别再做女子……”

    姜红原是已咽下了气，按凡间说法该往奈何桥上走喝下孟婆汤，可就是淑妃这句话让她忽地在路上犯了难。这话说得好生奇怪，自己做将军府大夫人是一生顺遂如意的，偏偏她却说出这种悔恨的话。她想着回头找淑妃再问个清楚，可眼前白茫茫一片不见天地不见人烟，唯有奈何桥上漂浮的众生魂魄形影模糊，欲开口却难有声。

    迷离之际已上奈何桥，她左右没见到孟婆，更不见哪里有什么孟婆汤，只是这么幽幽地飘着就过了桥，再回头看时，桥竟已消失了。姜红就这么满腹疑惑，继续想着妹妹那句话的深意，才发觉自己的记忆丝毫未变。

    大概是没有喝孟婆汤的缘故，将军、淑妃、孩子们、将军府上的一切，都完好无损地留存在她记忆里。

    姜红一边迷离着，一边感受到身子越来越沉，头昏脑涨，然后站不稳脚，倏地倒了下去，不知跌入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