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上的鹦鹉聪慧,被将军训练成能和公鸡一个时辰叫早,却没公鸡那般大嗓子,只是隔一会儿就嚷一声,“早!早!”老爷睡眠浅,起来后,丫鬟们便不再踮起脚走路,放开了手脚洗衣生火做饭。小福早晨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去喂大夫人养在池塘里的几条红鲤鱼,二夫人房里的丫鬟寻青见了那副模样,连忙拉她去偏僻的一处,“大夫人三月守孝期已过了,你还穿这身孝衣,当心老爷见了不悦!”
小福却是一脸忿忿不平,“大夫人生前那般贤良淑德,我做贴身丫鬟跟着她十几年,多悼念几天也是应该的。”
寻青却替她着急,“大夫人的好府上人人皆知,可这会子老爷正准备迎娶那个于姑娘,没几天就要过门了,你还披麻戴孝,这让老爷看了不得把你家法伺候?”
小福灵机一动,“脱下孝衣自然不难……不过,既然大夫人那屋子一直是空着的,于姑娘来了也不会住那,不如你行行好,帮我和苏姐姐说,让她把大夫人屋子的钥匙给我,如何?”
“你这胡闹鬼,苏姐姐那暴脾气,我哪敢提这要求?还有你要大夫人屋子做什么?”
“你说话好听,苏姐姐不会为难你的。我要大夫人屋子只是想供一尊小像常去拜一拜,别忘了大夫人对我的恩情。”
“也难为你有这份心,只是苏姐姐那边怎么会轻易给钥匙,你容我再想想办法。行了行了,快去把衣裳换下来,别被老爷看到。”寻青松了口,推着小福进了丫鬟们更衣的屋子里。
寻青安顿好小福,又忙跑去为二夫人更衣梳头。二夫人一向守时严谨,自然是察觉有异。
“今日怎么晚了?”二夫人面不改色望向镜子,只是随口提着。
寻青一边为二夫人插着簪子,一边扯谎,“小福那屋子丫鬟今日不知怎么起晚了,我去叫她们了。”
“她们那屋没了主子,自是容易没规矩,你不要纵容她们。”
“二夫人,寻青明白。只是……这大夫人房里三月来一直锁着,许多东西还没收拾好,那群丫鬟们一直心里想着去打理打理,过段时间于姑娘来府上,也显得体面些。”
“打理屋子倒是没错。我有空了去和苏管事说,让她把钥匙拿给小福。”
“好嘞,多谢二夫人!”寻青终于舒展了笑容,准备将最后一根簪子插进发髻,二夫人伸手拦住她。
“但是你要记住,也和小福说,斯人已去,就不要沉湎于过去,最要紧的是眼下的日子。于姑娘不久就要来了,她们若是不适应,也不能乱了方寸。好好吃饭,好好干活。”
“二夫人放心,我会去说的。”
“就在初五前,让她们把那屋子打理好,连带着前后院子的杂草枯木都修剪整齐了,不要再有破败样子,我会让苏管事去查的。”
“是。”
“好了,你去看看三夫人的药煎好没有,给她端过去看着她喝,再去帮苏管事看着点丫头们做事,忙完了叫苏管事过来。”
“是。”
寻青去后厨端了三夫人的药,着急忙慌进三夫人房里。
“三夫人,今日的药没那么苦,我加了些红糖进去,您喝了吧。”
三夫人坐在床沿倚着墙,接过那碗药,只是用汤匙一直搅着,“能甜几时呢?总不能日日叫你加红糖进去。今日喝了甜的,往后就更不想喝苦的了。”
寻青耐着性子哄她,“夫人,无论甜的苦的,药总归是对您身子好的。您日日待在这屋子里不见天日,就连池塘里的鱼也得跳出来透口气,何况您呢?”
“往日那鱼是大夫人养着,鱼儿跳出来能见着疼他们的主子。可我出去能见着什么呢?将军府上一派朝气,马上又要来新鲜人,哪里缺我一个半死人。”
“夫人,鱼儿跳出来,大夫人没了还有小福,小福不在也还有旁的人来,只要是活的,总能见着什么新鲜事儿。您别看您身子弱,可您眼睛好着,这府里的一花一木您都能见着它们的好看,只要您出去走动走动,这身子骨自然就活络了。”
“你们二夫人精明,你跟着她学了不少,又会说话,以后有的是福气。”三夫人舀一勺药抿下去,“看来这药以后苦的我也得受着了。”
“三夫人,您就会好起来的,也用不着再喝这苦的药了。”
三夫人低下头笑,一口接一口喝着药。寻青见她快喝完了,就辞了三夫人往外走,迎面遇上苏芥浑身湿透骂着下人。
“苏姐姐,嘘——”寻青拉她离三夫人屋子远一些,又使眼色示意下人赶紧走。
“苏姐姐,你这怎么浑身湿透了?”
“这下人就是没用,派几个壮丁守着于蓝卿屋子,大半夜还是让她跑了!跑了不说,他们几个还是破晓时才来找我禀报,满城去搜,好不容易追到,于蓝卿往湖里一跳,那几个饭桶竟然没一个习水性的,还是我费了不少力气拽上来,忙里忙外到现在才得空训他们一顿!”
寻青见苏管事要打喷嚏,忙要领她去屋里换衣服,苏芥摆手,“现在不是时候,我得找二夫人商量这于蓝卿的事。”说罢就往二夫人房里匆匆走去。
二夫人听说于蓝卿还昏迷在床上一直不醒,就要亲自去看。“苏管事你留下看着府上下人,寻青跟我去于姑娘住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