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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窗外暗夜雨势渐大,极速坠落的雨滴砸向坚硬的玻璃,撞击声连绵,如迷雾一般嘈杂晦暗。

    天崩地陷一般的轰鸣,随着戚屿脆硬的回答,笼罩在周笃行的识海之中。他不知自己露出了怎样惨淡的表情,只听见自己干涩枯槁的声音。

    “我们约定过,永远不对彼此说谎。”

    戚屿:“是。”

    “你没有。”

    戚屿:“我没有。”

    房间死寂一瞬。

    “戚屿你......”

    猛然探出的手臂带起掌风呼啸而过,周笃行一把攥住戚屿领口,逼他看向自己:“有趣么,嗯?愚弄,戏耍,我是你的什么?消遣么?”

    满桌杯盏随剧烈动作一片狼藉,周笃行根本无暇顾及。像是被逼至极限的野兽,他双目爆闪着赤红的光,牙尖碾磨,仿佛下一刻便要将戚屿撕吃入腹。

    戚屿气息孱弱:“等等......”

    周笃行没理会低如蚊蚋的祈求,指尖抵在戚屿颈部动脉上,仿佛再近一寸,就能将这人的命脉攥于手心,齿间气息被急促凶狠地碾碎。

    “戚屿,我们为什么没有死在一起。”

    指尖是随心跳起伏的脆弱肌肤,这使周笃行短暂得无所适从,却被冷硬紧绷的表情压下。直至耳蜗中漏入水液滴落的声音,稀散,粘腻,混着戚屿虚弱的呼唤。

    “等等,笃行......”

    他的面庞因脖颈处紧逼而染上绯色,除此以外,却似有比窒息更致命的压迫,令他神色挣扎,眉头绞紧,唇线紧抿如薄刃,兀自狼狈颓然。

    周笃行理智终于回笼,手上的劲松了些,但仍维持着胁迫。他心下一横,吐字狠厉道:“我等你十五年了。我等疯了。”

    明明是偏执至极的狠话,却像是带着怨怼与无奈,话音至末,无力落下。

    戚屿躯体骤然僵直,垂落身侧的指尖抽搐了一下。

    顺着他的动作,周笃行视线向下,注意到餐桌上的玻璃杯已不知何时滑落。原本华贵的磨砂纹饰光彩不再,佐餐的柠檬水洒落满地,折射的水光只余凄惨。

    “笃行,松手......”

    隔着近几年疏远以来再未有过的贴近距离,周笃行听见了戚屿呢喃的哀求。

    “求求你,让我离开。”

    就是这一瞬间的怔忪,周笃行力度撤开,戚屿挣脱了他手臂的束缚,从靠背椅上跌落下去。

    周笃行下意识伸臂去捞他的腰,却仍是慢了半秒。戚屿手掌触地试图托住摔落的冲击,却按在了满地玻璃碎片上,混着水光的锋利棱角霎时划开了他的掌心腕沿。

    血花瞬时四溅,锥心痛觉刺穿神经,戚屿却无丝毫迟滞,趁周笃行慌乱失神的瞬间,他倚靠另一只手臂迅疾起身,骤一站起便后退几步,摆脱周笃行臂展可触及的圆周,再抬眼,警惕望向周笃行,像一只眯起瞳孔的豹。

    殷红的血色炸在周笃行眼前,他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利索。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我不是故意的,我来帮你......”

    他支吾着向戚屿靠近,掌心平摊伸前,想要查看他的伤势,但戚屿后撤的身形却刺入他的眼眶。

    “别过来。离我远点。”

    戚屿的声音冷硬到了极点:“离开这里。现在,立刻。”

    -

    周笃行终究没有立刻离去。

    戚屿一声不吭,反锁洗漱间独自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周笃行顶着他的视而不见,便固执守在门外,听着隐约水流声混着窗外渐息的落雨声,交相鸣奏,愈加衬得心中空荡荡。

    终于,戚屿处理完毕,推门出来便撞入周笃行凝固的视线之中。

    他头也没抬,裹着严实绷带的手背在身后,转身便独自出门下楼。

    周笃行立即跟上,在身后亦步亦趋。

    他扒门赶上与戚屿同一班下行电梯,听他在轿厢中给管家打了电话叫来收拾,再挂断,电梯开门后便径直步出酒店,冒着细雨走向大楼背面沿河的栈道。

    绿道旁的花圃本是春日争奇斗艳的时候,如今开得正盛的丁香被风雨刮落大半,碾碎在地,污浊如泥,再兼着泡了雨水的原木愈加湿滑,暗灯下戚屿一个不慎,脚下差点滑倒。

    此时身后伸过一只有力的手臂。

    “小心。”

    周笃行的手臂横向环过戚屿的腰,施力扶住,却因怯意生生停住,不敢往自己的方向多带。

    他的视线从戚屿背在身后的伤手错开,“抱歉,我不会再让你摔倒了。”

    “......多谢。”戚屿低声说完,捕捉痕迹地脱开周笃行的臂膀,“时间不早,你该回去了。叫司机了吗?”

    周笃行点头,“在来的路上了。”

    “好。”

    河沿再次陷入了沉默。

    春雨细疏被风吹散,垂落昏黄景观灯上如向心的枝叶,水汽混着草木碎碾的汁液气息蔓延。栈道空寂,只有二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周笃行注视戚屿垂落的手,语调小心翼翼:“伤口深吗?”

    “不深,不疼。”

    戚屿肩臂微动,似是手上刻意躲开周笃行,可说话刹那,还是被周笃行上前半步捉住了手腕。

    暖热的体温在萧瑟春雨夜从腕上汩汩传来,“能让我看看吗?”

    “不必......”

    话音未落,周笃行已经半抬起戚屿的小臂。

    他的视线滑过横跨掌心的素白纱布,落在腕上那枚对比鲜明的墨黑发圈,半晌,轻笑一声。

    “不留长发了,怎么还是戴着发圈?”

    戚屿指间一滞,“习惯了。”

    就着半抬手臂的姿势,周笃行用身躯挡住戚屿的去向。他比戚屿只高半寸,但身板骨架健壮,加以规律锻炼,很轻易地便将戚屿半挡半压入栈道玻璃围栏的折角,围栏上沿轮廓抵在戚屿后腰,更迫使他微屈半身,以抬颌仰视的角度与周笃行对视。

    周笃行的手指就势上移,轻轻挑起戚屿腕上的发圈。

    “你原先戴运动手环,现在戴发圈,但不论如何,手腕上不会露出空缺。”

    如勾弄紧绷至极的弓弦一般,周笃行围拢戚屿的手臂松开,指间轻点上自己另一手的腕部,触碰到冷硬的金属。

    “当初我还是照你的样子,才想着要戴腕表,目的和你一样,都是为了遮起这枚印记。”

    说罢,他摘下腕表,露出左腕内侧细小深刻的字母Y纹身,恍若一枚私人小章,晃在戚屿眼前。

    迎着昏黄晕染的行道灯,周笃行笑意冰冷。

    “表带应该比发圈遮得严实吧?但我不想再遮了。戚屿,我不想再顾忌了。”

    话音刚落,周笃行右臂顺势扬起,玫瑰金腕表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巧弧线,飞越春日凉意荡漾的河面,再直直落下,落水的沉闷声响被一阵渐大的雨声盖过。

    水珠落在戚屿轻颤的睫毛末端,不知是雨抑或水汽凝结。

    他背对水面,许是因为方才受伤失血,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即便被刻意展示暖意的路灯笼罩着,也只剩凄暗的惨白。

    周笃行的声线凉如春水。

    “我期待这枚发圈被摘下的时刻。”

    -

    那天晚上,戚屿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是剑河边蒙着细雾的草坪,暮春阴雨连绵,英伦的空气里飘着化不开的水雾,水草清新略涩的气息像是香氛甜美的尾调。

    他本科后拿奖学金至剑桥深造,毕业之际,留守北京创业的周笃行特意飞来见他。

    他去伦敦接他,在机场的国际到达出口搂着他的脖子跳跃,再一同来到剑桥。千年历史的砖石地面在细雨中湿滑如冰,他们步行穿过城市与学府,他紧紧拽着周笃行的袖子才不至于滑倒。

    梦里的石径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他们商量着想留下个纪念,直至拐进街角的一家纹身店。

    记忆里是他先提的建议,交握着彼此的手腕,说就纹X和Y吧。

    他那时说,取的是数学函数的寓意。

    就如同那时预祝,他们此后的事业与人生,一切规整如数学题,他们汲汲求索唯一解,最终取得令人艳羡的最优值。

    唯独梦境不是。

    在这个无比逼真的梦里,他紧握周笃行手腕的指尖没有一丝松动,万分笃定地告诉周笃行,他想纹X和Y,是因为这是他们名字尾字。

    就在腕脉的位置。

    他在梦中抬眼望入周笃行墨黑的眼底,郑重地告诉他,他想要彼此永久镌刻在对方的生命线上。

    “不必为我解这个梦。”

    戚屿将发圈上移稍许,垂眸端详手腕最窄处那枚清晰的X字样纹身,“我知道自己病入膏肓。”

    魏雪松叹了口气,岔开话题:“瑞士怎么样?”

    “还算顺利。”戚屿专注把玩着发圈,手腕因包着纱布而稍显僵硬,“本来昨晚就该过来,被笃行强留吃了顿饭。”

    余光扫到魏雪松紧张的神色,他轻笑了下:“放心,没有喝酒。”

    魏雪松的声调依然紧绷:“还没告诉他吗?”

    “告诉他什么?胃癌?”

    戚屿散漫一笑,又仿佛带着高位者不容置疑的坚定,“放心,不会让他知道的。”

    话音落地,他猛然揪起皮筋,随即急促松开。皮筋骤然回缩,霎那间便在手腕的苍白皮肉上鞭出一道红痕,交错泛起血色,煞是可怖。

    ——厌恶疗法,用于阶段性缓解患者的焦虑思绪与行为。

    魏雪松皱眉,不赞同道:“这只是过渡疗法,再尖锐的痛楚也有麻痹的时候。你需要克制自己。”

    “当初也是你建议我戴的。”

    手指沿纱布向下抚过被血印透的纹身,戚屿动作轻柔而珍惜,眉间神色安宁,仿佛没有分毫痛觉。

    他抬眼看向自己的心理医生,舒展一笑,“雪松,我在你这儿治疗六年了,你也知道,我是个任性妄为的病人。”

    魏雪松叹气道:“心病难医,我只能尽全力。你现阶段主要还是养好身体,即便年轻,癌症也不是闹着玩的。”

    “嗯,下午就去医院。”

    戚屿的声音有些含糊,再与魏雪松谈了几句便起身离去。

    许是职业病,临走时他瞥了一眼桌上堆叠的诊疗档案,眼锋锐利又似漫不经心:“怎么,下午还有这么多病人?”

    魏雪松将资料整理成叠,无奈道:“你是里面最棘手的一个。”

    -

    都市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栖居于城市的各簇,五环车水马龙的边沿,周笃行在高层会议室开完早会后回到办公室,下意识按压太阳穴,驱赶昨夜未消散的酒意。

    他抬起的手腕内侧翻转,坦然露出Y型纹身。

    早会戚屿以时差为由告假,他坐在主座,衬衫袖口往常佩戴腕表的手腕空空如也。若视线能化作实体,仅仅一场例会的工夫,那片手腕的皮肤便要被四处而来的窥探反复刺穿。

    周笃行无暇顾及。

    酒精仍蛮不讲理地在神经末梢兴风作浪,却不是昨晚餐间他浅酌的那半杯,而是孤身回宅后胡乱吞咽的结果。

    昨夜的雨落至破晓才歇,他在漫天雨幕下穿透被红耀车尾灯晕染得骇人的寂静道路,回到公寓,直到在玄关借暗灯望见那一对花瓶,白玫瑰影影绰绰,像是结了一层银霜,心下才恍然意识到这一晚发生了什么。

    碎裂的尖锐玻璃骤然刺穿他的心脏,玫瑰幽香浮动,他却鲜血淋漓。

    他在后半夜喝空了家中的高度威士忌,一整日怔忪恍惚,直至晨昏交替时,来汇报例行公事的助理小姐提供了一则号外。

    ——据悉,戚总下午出现在医院,身边陪伴的是私人律师何旭。

    周笃行攥着眉心:“又是何旭?”

    助理小姐不明就里,点点头。

    周笃行压下不悦,问道:“他伤还好吗?”

    “戚总受伤了?”助理小姐讶异后立即回神,“戚总去医院的事宜暂不清楚,我替您订礼品送去慰问。”

    昨夜玻璃碎片划开戚屿皮肉的瞬间闪回在眼前,周笃行下意识蹙眉:“不必。那只显得我......”

    他本想说“虚伪”,最终还是吞了音。

    下一句他便将话题扯开,交代了几件公事,临近收尾时发给助理一份名单,吩咐道:“帮我约这几个人,再订楼里最显眼的访客会议室,就在这周五。”

    周五下午,总是一周写字楼中最欢快的时光。员工穿过大堂的身影按捺不住雀跃,路过一层访客会议室的玻璃隔墙时,都不觉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便是驻足惊叹。

    周笃行西装领带,在长桌一侧正襟危坐,而长桌另一侧只见靓丽的红男绿女接连流转,无一不是周笃行曾经的绯闻主角。

    昔日神色亲密地共登小报头条,如今只见周笃行满脸冷意,见人进来眼都不抬,递过一封协议,上位者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签字走人,令人见了唏嘘。

    柳泽桐是那天最晚前来的人。

    他刚结束投后会议赶来,却不见仓皇,反倒先慢条斯理地搁下公文包,再在正对周笃行的位置落座,纤长的手指潇洒解开西装外套,玫瑰金领带夹衬得他面容年轻精致。

    “周总,久违。”

    周笃行冷脸递过一叠文件:“协议具体内容你可以请律师过目。在此签字,从此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柳泽桐撩唇:“我们有过关系么?”

    周笃行未应,柳泽桐便自顾自将协议发给律师审阅,等待期间,他支着下颌望向长桌对面,煞有介事地打量着周笃行。

    “周总。”他眼睛微眯,“当初和我吃个饭都四处张望,唯恐没有相机偷拍,如今大张旗鼓地签这份协议,又是为了谁?”

    “少问几句,对你没坏处。”

    柳泽桐闻言一笑。

    “周总也许不知,我曾向戚总提出想加入贵司投资部,不过被拒。上周在日内瓦再遇,旧事重提,戚总依然明确拒绝了我。”柳泽桐撑着脸,似有几分调笑意味,“不如周总许我一份高就?在我看来,贵司投资部的平台可比协议里的补偿宝贵多了。”

    周笃行:“投资部由戚屿掌管,以他为准。”

    柳泽桐摊了摊手,“如此便没什么好聊的了。”

    会议室陷入寂静。

    好在律师适时返回意见,柳泽桐扫了眼信息便在签下协议,笔尖飞龙走凤后潇洒停顿,将协议推向周笃行面前,笑容洒脱。

    “恭喜周总,我们就此一别两宽。”

    说完,他提起公文包便离去,站起的瞬间他被周笃行从身后叫住。

    “柳先生曾经也留长发么?”

    柳泽桐不明就里:“不曾。”

    周笃行:“那腕上的发圈是为何?”

    “嗯?”

    柳泽桐有些错愕地抬起手腕,才发现原本藏好的皮筋从衬衫袖口滑落,正卡在腕骨处。他愣了片刻,低笑道:“是说这个?周总有所不知,这是一种......”

    “泽桐,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密闭空间的门被无声推开,柳泽桐骤然转身,目光在触及戚屿时欣然亮起。

    “戚总!”

    戚屿将会议室门在身后反扣,一身量身剪裁的暗色西装气势逼人,他的视线越过柳泽桐直直扫向周笃行,指尖压住桌上签署完的一叠协议,眉宇间煞意不加掩饰。

    “这些协议会为公司带来法律风险吗?”

    “我的私人律师审过。”

    周笃行在“私人律师”四字上加了重音,笔直对上戚屿的视线。

    戚屿神色冷漠,“公关风险呢?”

    “你尽可以检查,由你定夺。”

    戚屿眉梢挑起,没看一眼协议内容,将满叠文档都推向周笃行的方向:“拿给我的助理,她会分别送去法务部和公关部。有劳。”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文件尴尬地停在会议桌中央。望见戚屿挺拔的背影,周笃行像被扼住气管,怒气急速上涌。

    “戚屿,你看见了吗?”

    戚屿脚步一顿,并未回头,音调隐隐带讽:“我该看见什么?”

    他没再停顿,说完向柳泽桐比了个手势,便一前一后离开会议室,只在周笃行急切的视线中刻下一段冷硬的侧脸。

    访客会议室一墙之隔外正是公司大堂,临近下班时间,刷卡出闸的员工步履轻盈,即便见了公司内威望极高的戚总与周总的绯闻对象并行也暗暗远离,无声留出空间。

    周遭人声杂乱,柳泽桐微微仰头,眼中对戚屿的景仰毫不掩饰。

    “戚总,上周在瑞士太过匆忙,没好好打声招呼。今晚您方便的话,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可以一起吃个便饭。”

    戚屿断然道:“我与客户有约,不必客套。记得我曾经拒绝过你,是么?”

    柳泽桐声音发涩:“......是。”

    那是周笃行与柳泽桐的花边新闻首次见报后。

    彼时柳泽桐刚从剑桥毕业,入行科技投资,背景不比一张白纸多到哪儿去。偶然一次在行业论坛上擦肩而过,他都不知自己怎么招了周笃行,次日便收到邀约,与科技巨头创始人在暗中环伺的镜头下吃了顿饭。

    一周后,他加班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男声温润如水,又隐隐含着摄人心魄的力量,恍若凝结的冰刃。

    “你好柳先生,我是戚屿。”

    柳泽桐还记得自己当时惊慌无措,下意识冒失喊了声“学长”,倒是惹了戚屿一声轻笑。

    次日深夜,他在酒店大堂吧等待良久,才见到商务饭局结束后缓步而来的戚屿。

    他听业内前辈闲谈时说起,戚屿在生意场上作风强势,即便是和投资人的饭局上也滴酒不沾,时刻如猎豹般保持清醒,等待狩猎机会。可那天晚上,戚屿似乎喝了几杯酒,量不多,不至于醉,但眸光微散,抬眼时睫毛划出的弧线略有凝滞,令他看似温和可亲了一些。

    这让柳泽桐胆大了些,他全套正装还绷在身上,回想着来时打好的提纲,和戚屿提出想加入公司投资部,却只见戚屿眼梢一挑,没有半分犹豫便一口回绝。

    “我不允许与高层有牵连的人进入公司。我在一日,便作数一日。”

    此后数年打拼,这句话始终盘旋在柳泽桐脑海中,掷地有声。

    直至此刻。

    “我听说了你最近做的几笔投资,这几年来,你的成长有目共睹。”戚屿语气淡漠,似是夸奖,又似心不在焉,令人辨识不出是真心还是套话,“也许你不用等太久了。”

    柳泽桐的笑意稍一浮起,便凝固在了脸上。

    等......什么?

    戚屿却已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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