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去上学,你在想屁吃!一个小贱人还想去上学!”
许洋叫骂。
第二天,许灾星一瘸一拐的走出屋子,那副样子,别宫贱一看到了。
昨晚,许洋又打又骂的声音传到了她家,她其实也想去上学,但不敢说出来。
她顿时一阵心疼,上前扶住许灾星,下定决心,拉着她往镇上走。
许灾星虽说不知道她要去哪,但也跟着去了。
那一段路,艰难而漫长。她一声不吭,就抚着她一直走,直到太阳只剩半个,她们到了。
是一座小学,许灾星震惊的看着她。
准备下班的主任看见她们,小跑过去,替宫贱一抚住许灾星,她如释重负般坐在地上。
主任蹲下询问:“你怎么这么多伤?”
许灾星沉默不语,宫贱一急急开口:“那是她爸爸不想让她上学打得,我们来着是想上学,求求您了。”
她的眼角挂着泪珠,作势就要磕头。
主任拉起她,宫贱一哽咽:“我...我们不想回去,回去就会被打,求您了。”
“你们的妈妈呢?”
听到“妈妈”这一词,宫贱一又湿了眼:“我妈妈,去世了...爸爸说我是个贱人,害死了妈妈。”
主任听得虎躯一震:“那她呢。”看向许灾星,她低头眼里闪过落寞。主任懂了,他心疼两个孩子,安慰她们:“没事,你们跟我进来。”
宫贱一擦擦眼泪,牵着许灾星跟他走。
温绘小学校长办公室内
主任和校长说着什么,宫贱一紧张得握着许灾星的手,低着头。
说话声停了,宫贱一抬头,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女人在她们面前蹲下:“可怜孩子,你们明天就来上学吧。”
宫贱一犹豫道:“可是,我们不能给您学费。”
中年女人笑了,摸摸宫贱一的头:“乖孩子,你们不用给学费,你们的处境我都知道了,如果不想回去的话,就睡在学校吧,我让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宫贱一连连摆手:“那怎么行呢?您不要我们学费,又给我们住处,对您一点利益都没有。”
“没事,就把学校当家好了。”
“那真是谢谢您了,真的谢谢您,我们将来会报答您的!”宫贱一郑重的鞠了一躬。
女人抚起宫贱一,她问:“你旁边这个女孩子怎么不说话啊?”
宫贱一看了看许灾星,埋着头:“她不爱说话,我替她谢谢您。”
她又要鞠躬,被女人拦住:“挨,不用,应该是因为某些原因吧,好可怜的孩子。”
“好了,房间应该收拾好了。张主任,你带她们过去。”
“真的非常感谢!”
次日
许灾星一路上沉默寡言,低头看着刚下过雨,还未干的水洼,踩在上面溅起小小的水花。
三三俩俩踩在水洼上,他们的欢声笑语,回荡在校园。
宫贱一看着清新的校园,激动的心情溢出身体。
手紧拉着书包的带子,眼里闪烁着光。以往枯燥的头发,现在扎成两个辫子。
向前走着,左右打量周围的建筑。瞅着人群,在三三俩俩的人中,一眼就看见了一人低头走的许灾星。
许灾星随手扎的头发,散在脖颈。
宫贱一拨开人群,小跑向许灾星。
“星星!”不算大声的叫喊,许灾星听到了在熟悉不过的声音,咬了下唇,也不想停下看她。
宫贱一追上去,来到许灾星身边,对她嘻嘻一笑。
絮絮叨叨的说话,喋喋不休。
“我跟你是一个班的耶!”
“好巧啊!”
“我跟你说啊......”
说着说着也到了班上,教室里吵吵闹闹,聊着天,时不时还有笑声。
许灾星站在门口看着,身后的宫贱一探出个脑袋,欣喜地说道:“哇,好多同学啊,一定能交到好多朋友吧!”
许灾星走向角落的空位,宫贱一看她动了,也跟着走过去。她在角落坐下,旁边的椅子被一双手抽开,淡粉色的书包落在椅子上。宫贱一一屁股坐下去,她笑弯了眉眼。
她对着许灾星又念叨起来。
许灾星的眼睛盯着窗外,落叶飘飘扬扬,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有说有笑的走进校园。
她的世界仿佛静音,在她眼里宫贱一的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哒哒哒”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教室安静下来,同学们坐得端正。
宫贱一闭了嘴,她余光撇了一眼许灾星。
她手撑着脸,背对着她,清早的晨曦抱着她散落的发丝,发丝显出金黄色。
窗户开了一个缝隙,晨风悄悄溜进来。
文件落到讲台上,“啪嗒”一声,许灾星慢慢转过头。
大波浪卷发懒散的披在肩上,番茄红的唇色,整个人的气质散发出一股子自信。
她拍拍手:“我叫王翠花,是你们的老师,你们可以叫我王老师。”
“好了,同学们都来自我介绍一下。”
......
一个个依次介绍,每个人都激动又紧张。
“我叫李麻花,最喜欢吃麻花!”
稚嫩的声音刚没入尾音,下面哄堂大笑,李麻花也笑了。
宫贱一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眼弯如月,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另一只手拍拍许灾星的肩:“哈哈哈哈哈,好好笑,你也笑笑啊,哈哈哈...”
她抬眸把宫贱一印在眼里。
一段时间的平息,宫贱一起身走向了讲台。
她在讲台站立,垂下眼,白嫩的手指勾了勾发丝。
“大家好...内个...我叫宫贱一。”
脸上浮现淡红色,认命般抬头。
台下一片静默,宫贱一准备下台,一个女声道:“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
是一位短头发的女孩子,她坐得端正,举起一只手,看着台上害羞的女孩子。
陆陆续续的童声响起。
“我也是!”
“很可爱的名字。”
听着同学的夸奖,宫贱一眼里闪着泪光。她鞠了一个90度躬,热泪盈眶:“谢谢,谢谢你们!”
最后一个是许灾星,她坐在那里,像一块静止的石头。
宫贱一走过去,牵起她放在腿上的手,语气温柔里夹带着担心,轻轻劝说:“说嘛说嘛,没事的,你看我都说了。”
她仰视着,拉着她手的女孩子。她似是万众瞩目,许多双眼睛窥探着她,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她微微低头,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是一滴水落在了地上,但也足够让全班人听见。
“许灾星。”
宫贱一嫣然一笑,众人哗然,她的眼里只有许灾星,对于身后毫不知情。
在没有打骂的第一个春天,她喜欢看窗外的风景,耳边是谈笑风生,她与世隔绝。
她以为能风平浪静的渡过小学,但海面总有些许波浪。
她总在她身边喃喃自语。
“你不出去玩吗?”
“别总看窗外嘛。”
“你一直看窗外,怎么不亲自去窗外看看呢。”
“星星你看下我嘛。”
“你别一副扑克脸嘛。”
“你脸上有点表情嘛”
“你能不能笑笑。”
“星星啊。”
“我想看你笑笑。”
她总在她身边分享自己的事,用手比划着,自己和自己演着,演着演着就笑了。
她总在她身边笑,她眉开眼笑,拈花微笑。
宫贱一在她身边趴着,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她清瘦的脸上有了一丝温情。
深居俯夹城,春去夏犹清。
夏天来得很快,烈日的阳光如金,温暖地洒在宫贱一身上,生活的色彩在此刻绚丽绽放。
清澈的小溪边,水面印出一人嬉笑的身影。
一只纤细柔软的脚踏入了水中,随着水晃着。
许灾星看着水的流动,脸上突然被洒了一些水渍,随之而来的是宫贱一的开怀大笑。
她穿了一件纯白体恤,裤腿高高挽起。
因为体恤沾了水,显得有点透,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
许灾星抹去了脸上的水渍,把手伸进睡里,轻轻捧起,面色如常得洒向笑得合不拢嘴的女孩。
“啊!”
女孩尖叫,瞅了一眼洒她水的人,没有任何表情,笑倒在只没过脚脖子的水里。
岸边的人嘴角微微上扬,用手拨了拨水。
......
“我们要上同一个中学!”
声音的主人拉着另一个女孩的手,她们走在清静的校园内。
“嗯。”
她回答了她,也不算回答,是答应了她。
她的手放在胸前,感受自己的心跳。
女孩走到了她面前,她看着她,她的脸慢慢在眼里放大。
宫贱一比许灾星矮一点,她的头微微仰起,刚好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环着她的脖子,拥抱她。
许灾星的手垂在两侧,静静的看她。
12岁的夏天,她第一次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