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州连拍了几天戏,中途于青松又很少给休息时间,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疲惫不堪。
之前秦宛州进的组至少会给午休,而于青松跟上了发条似的,只要他不说停,剧组就一刻不停地拍摄,秦宛州作为女一戏份最多,常常忙得中饭都没时间吃,进组短短十天不到就又瘦了。
“于导的组强度是真大。”温不言轻声吐槽,于心不忍地捏了捏秦宛州过分纤瘦的手腕,“再瘦下去骨头都得轻两斤。”
“没事,等戏拍完了再养回来。”秦宛州笑笑,安慰似的拍了拍温不言的手背。
尤裳忻站在秦宛州不远处,见秦宛州下场补妆,慢悠悠地踱步而来。
“累吗?”尤裳忻依旧笑眯眯地望向秦宛州。
“不累。”秦宛州果断摇头。
自打顾晏清离开剧组,尤裳忻的举动越发诡异,她不得不防。
先是有一天没来片场,再见时左手已缠满了厚厚的绷带,瞧着颇为吓人。
秦宛州在东边拍外景,她就跟到东边,秦宛州换到西边拍内景,她就跟到西边。
活脱脱一个跟踪狂。
“尤老师,摄影指导应该不用全程跟着我吧?”某一次,秦宛州实在忍俊不禁地问出了声。
“忘了告诉你,我还是出品人。”尤裳忻笑着给秦宛州剥了个核桃,“来,吃颗核桃补补脑。”
秦宛州:“……”
总觉得掉进什么陷阱里了。
“尤老师,我是不可能签那份合约的。”秦宛州一而再再而三地严肃重申。
“那就先不签。”尤裳忻看似并不在意。
“所以你也没必要一直跟着我。”秦宛州直言。
“你现在不签不代表以后不会签。”尤裳忻瞧着把握十足,“没关系,我慢慢等。”
说完她便跑到一旁,舒舒服服地躺进躺椅里,独留秦宛州愣在原地。
秦宛州无时无刻都感觉唐之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巴不得将她撕个粉碎。
今天同样,尤裳忻一如往常地纠缠着她。
秦宛州看了眼台本,下场又是门派日常的打戏,对手是唐之理。
唐之理精通剑术,而秦宛州先前只掌握了些皮毛,只能在武术指导的提点下现学现卖,万一唐之理又杀心大起,她可保不齐自己能万无一失。
“尤老师,真的,求你放过我吧。”秦宛州哀叹,“我会被唐姐刺死的……”
“怎么会?之理挺温柔的。”尤裳忻右手把玩着两颗磨得光滑包浆的核桃,像极了清晨在公园遛鸟的悠闲老人。
“温柔?”秦宛州抽抽嘴角。
上次掐她脖子的那人难道不是唐之理吗?
“嗯,温柔。”尤裳忻感受到场地中央的唐之理朝两人投来目光,不嫌事大地冲对方招了招手,“之理,来歇会。”
秦宛州是真的看不懂尤裳忻这个人。
她为什么非要玩弄唐之理于股掌之中,顺便还是捎上自己?
“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秦宛州思索再三,还是趁着唐之理没来之前问出口。
“啊?”尤裳忻一愣,随即大笑。
“秦宛州,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秦宛州无奈地撇开脸,早知道就不该问,反正对方也不会回答。
唐之理加快脚步,黑着脸来到两人面前。
“在聊什么?”唐之理冷声道。
“没什么,讲些悄悄话。”尤裳忻的表情格外欠揍。
秦宛州虚张了张口,刚想解释,但一想到自己问的那个问题,又只能把嘴闭上。
“什么悄悄话?”唐之理眯起眼。
“只有我们两个能听的悄悄话。”尤裳忻也眯起眼。
秦宛州仿佛看见一白一红两只狐狸在自己面前打磨着尖牙,一个随时准备点火,一个急着把她往火坑里推。
“我们真的没聊什么。”秦宛州头疼得要命。
唐之理轻哼一声,在两人边上坐下了。
尤裳忻扯了扯膝盖上的毛毯,递给唐之理:“你盖吧,我有点热了。”
唐之理没拒绝,任由对方把毛毯盖到自己腿上。
“你们是不是在讨论合同的事?”半晌,唐之理的提问打破了这一尴尬的气氛。
“不,我们……”秦宛州刚开口就被尤裳忻捂住了嘴。
“对,我们还在商议细节。”尤裳忻难得语气严肃起来。
唐之理的灰瞳闪过一丝华光,下意识握了握掌,似乎是想做挥剑的动作,可惜她手里没有剑。
“秦姐,唐姐,该拍下一场戏了。”于青松助理来到两人身边喊了声。
秦宛州第一时间把尤裳忻的手扒下来,唐之理也迅速起身,两人一同走向片场中央。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但我和尤裳忻绝对没关系。”秦宛州边走便说。
“我自有评判。”唐之理斜她一眼。
“Action!”
步成雪从武器架上取下两把桃木剑,自己留下一把,扔给文瑶一把。
桃木剑在空中转了十个圈,准确无误地插入文瑶身前的土地。
“拿剑。”步成雪冷言。
文瑶听话地弯腰去捡,她身上没半点灵气,连最基础的御空拔剑都做不到。
她捡起剑细看,这柄桃木剑瞧着格外新,应是步成雪专门为两人练剑而崭新打造的,剑身硬直,木料上好,剑柄上还刻着惟妙惟肖的玄鸟图案,玄鸟下方是一行小字——“文瑶”。
“步师妹,这剑是你专门做的?”文瑶尾音上扬,明知故问。
“是又怎样。”步成雪踏步而来,一个闪身跃至文瑶身前,横向挥舞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碎痕。
“你不讲武德!”文瑶怒喊一声,束起剑身,以剑作盾,堪堪挡下这道剑气,两脚硬是被逼退三步远。
步成雪轻笑,各式剑法接踵而至,招招瞄准文瑶的命门。
文瑶一时间不确定步成雪是真想和她练剑,还是想要了她的小命。
若不是她已参悟剑意真法,还真不一定能接下这剑风凌厉的几招。
步成雪见文瑶防守得越发熟练,微微挑眉,两腿猛地下劈,径直往文瑶脚腕处扫去。
文瑶也不甘示弱,迅速躲过后专守为攻,大步流星冲到步成雪眼前,两手交叉握住桃木剑,用力向步成雪脖颈处重砍。
这道剑风隐隐有破空之势,步成雪耳边的空间瞬间被撕裂。
可惜文瑶的脚步没灵力加持,远不如步成雪轻快,对方轻易便躲过。
“接着守。”步成雪丢下一句,没给文瑶喘息的时间,便又攻去,“腰部破绽太多了。”
文瑶前一秒尚在进攻,身形重心不稳,两手腾不出空,愣是被步成雪砍中腰际。
说来奇怪,步成雪出剑速度极快,可在那招式即将触到文瑶时,却又像云朵般化开,并未给文瑶造成严重的实际性伤害。
“我认输。”文瑶有些丧气地摇摇头,淡然一笑。
“你参悟了?”步成雪没接话,反而眉头轻皱看向文瑶,急于确认自己的想法。
文瑶点点头。
她没想瞒着步成雪,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说,恐有炫耀之嫌。
步成雪转身,将手中的桃木剑放回武器架上,念道:“每日辰时,习剑场找我。”
“你如今易攻难守,更当小心。”她温声补了句。
“若我有灵力便好了。”文瑶苦笑道,桃花眼中掠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悲伤,“空有招式,却无处借力,任是谁也打不过。”
“你会有的。”
“啊?”
文瑶不明所以地抬头望向步成雪,对方却在垂头思索些什么,面色不佳,并未看她。
文瑶只当步成雪在安慰她,笑笑作罢。
“过。”于青松眯眼盯着监视器,喊,“没什么问题,等会再补一条备用。”
秦宛州和唐之理演技极佳,这部片的武术指导也是行业内出名的大拿,一条过的情况并不少见。
“于导,我先去趟休息室。”秦宛州缓慢走下台,禁不住倒吸凉气。
“受伤了?”于青松目光锁定在秦宛州紧紧捂住的腰间。
“嗯。”秦宛州答。
虽说台本上写的是步成雪在快砍伤文瑶前收尽力道,秦宛州也只能这么演,但唐之理似乎并没有“有意克制”力度。
那柄桃木剑实打实地挥击在秦宛州腰上,透过她纤薄的皮肉,震荡到其中的五脏六腑。
于青松啧了声,喊:“集体休息十分钟!”
“谢谢于导。”秦宛州跌跌撞撞朝休息室走去,沮丧地盯着地板。
突如其来的一个身影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尤裳忻,我说了我不可能和你……”秦宛州忍无可忍,牙关紧咬,却在抬头看到来人时惊得闭上了嘴。
“我不是尤裳忻。”顾晏清静静地注视着她,面色如常,语气清冷中带着丝暖。
温不言默默在两人旁边站着,托住秦宛州的两只脚,时不时偷窥两眼。
如果顾晏清和秦宛州演言情剧,她一定每天守着追播。
太养眼了。
“今天,周末了吗?”秦宛州有些发愣。
“周五。”顾晏清轻声答,“我下班了。”
“这样。”秦宛州求助性地望向温不言,温不言眼神示意秦宛州环顾四周。
秦宛州不解地往远处看。
“姐姐!”小雅灿笑着朝秦宛州狂挥手,旁边还站着同样一脸好奇打量周围的沈若岚。
“我答应小雅,表现好的话就带她来找你。”顾晏清眨眨眼,抱着秦宛州继续朝休息室的方向走。
秦宛州似乎更瘦了。
“晏清,这样不太好。”秦宛州小声示意。
这里毕竟是片场。
“那边还站着个蠢蠢欲动的。”顾晏清冷声,抬了抬下巴。
“那边?”秦宛州看向顾晏清抬下巴的位置。
尤裳忻无奈地抱着个手臂,装作一副没得逞的憋屈表情,唐之理则一脸冷淡地站在她旁边。
秦宛州低下头,默默翻个白眼,将尤裳忻这个名字彻底和惹事精这个称呼划上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