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市位于北地,行政区划为地级市,毗邻省会合安。
苏幕的地名来源于词牌名“苏幕遮”。苏幕遮是原唐玄宗时的教坊曲,后用作词调。该曲调本为唐高昌国民间于盛暑以水交泼乞寒之歌舞戏,传入苏幕后盛极一时,后演化为驱鬼消灾的民俗,但无论形式如何变化,这苏幕遮却代代流传直至今天,还衍生出其他各种舞蹈。
在歌舞的滋养下,苏幕成为了一个欢歌笑语的城市。上至州府县令,下至平头百姓,他们无一不能歌善舞。历史长河中,苏幕出品的曲目宛如珍珠一样耀眼;发展到现代,历史的刻痕余音绕梁,许多著名歌唱家、舞蹈家均出自苏幕,苏幕也因此被戏称为“舞台幕后之都”。
除了歌舞文化,苏幕的风景也是一绝。苏幕城中群山绵延,有江河分支穿过,又不过分逼仄,反倒生出辽阔宽怀之姿,古人云:“苏幕者,塞北江南。然北则不僵,南则不溶,山高水长,钟灵毓秀,嗟乎!”
这样独特的地理环境滋养了苏幕的支柱产业之一——中草药。毗邻省会城市合安,苏幕的中草药有了更大的市场;苏幕中医药大学的成立,又给这座城市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苏幕市的几个老城区和部分建筑也均由中草药命名,南部的款冬区就是其中之一。
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以“苏幕遮”填词歌颂这座小城的风土人情,这也是苏幕地名的另一大由来。曾有一首词流传在苏幕市的历史中:
越峰巅,观俯仰。麓下楼阁,云雾仙人地。长水绵绵群山济。怪道仙都,何以凡间觅?
美人兮,一舞毕。不悦何人,唯道是乐己。仙境真情何处是?一世无他,遍寻乐天意。
词的大意是:
我站在山顶,观赏上下的风景。山脚下的楼阁笼罩在云雾中,像仙人的居所。江水绵延不绝,和群山相映衬。真奇怪啊,仙都为何在凡间?
美人一曲舞毕。她不为取悦别人而舞,只是因为自己开心。仙境的意趣是什么样的?没有别的,人一生找到令自己快乐的事物就可以了。
“在这边登记。”
工作人员从前台桌上的一堆本子里抽出一个递给吴笔烟:“填一下自己的基本信息。”
褐色封皮上用黑笔板正写着“苏幕市集中居民区3期临时登记表”几个大字,一角已经翘起磨损,前面一大半的表格都填满了。吴笔烟又往后翻了几页,才翻到空白的表格。写“时间”一栏时她还愣了一下,看了眼上一行的登记才继续往下写。
表格上的日期距离她离开赵院长、离开酉州已经过去了两三月有余。
吴笔烟年初从襄南回到酉州时尚且畅通无阻,但2月从酉州离开时却可谓困难重重。之前在学校和外界多有闭塞,直到自己出发,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早已一片荒芜,再不复末世前的生机。她的路线也被天灾人祸打乱,不得已在混乱的间隙前行,等来到苏幕时,日历早已翻了一大圈,来到了5月。
这里本就是赵院长的故乡,加之现在苏幕的局势比较平和,吴笔烟思索后还是就近去了集中居民区,好好休整的同时,还可以趁机探索骨者的秘辛——她经过的几个城市或多或少都有骨者的传闻,苏幕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地级市,应当也不例外。
写完这一行表格后,她合上笔盖,视线向上扫,读着之前登记的信息。集中居民区的人大多还是苏幕本地居民,外来者少得可怜。
郑桐芮,女,20岁,原住地苏幕;
侯尚帆,男,45岁,原住地苏幕;
聂大海,男,48岁,原住地苏幕;
聂芊芊,女,19岁,原住地苏幕;
席小酥,女,17岁,原住地......酉州?
这一页除了她自己,就只有这个席小酥是外来人士,而且和她一样来自酉州。从酉州到苏幕的距离不算近,表上又没有同样来自酉州的同伴,也不知道这个还没成年的姑娘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老乡。吴笔烟又看了两眼,合上本子放回原处,尔后环顾一周,凝视着大厅里的各色人物。
没有光晕,所以这一屋子只有她一个骨者。吴笔烟了然,接过钥匙前往自己的房间。
旅途中她琢磨了好一阵子,终于发现是否看见光晕其实可以通过意志操控,想辨别骨者时就打开,不想辨别就关闭,是一个很便捷的开关。
钥匙躺在吴笔烟右手掌心,一团泛着光的火焰在钥匙上袅袅燃起。
那团自末世伊始就出现的光点随着时间逐渐变大,形状也渐渐分明,火焰状,没有温度,没有实体,散发浅色的光,像经常出没在鬼故事里的磷火。她确信其他人看不到这团火焰,只能任由它持续燃烧。
吴笔烟盯着这团烧得很起劲却根本没有热气的火焰,哑然失笑:难道我是什么低温蜡烛吗,自己身上点燃的火团也凉凉的。
收拾完东西已是傍晚。
为了更全面地保障民生,虽说各家各户有厨房,居民区也还是在政府授意下设了食堂。
吴笔烟本想找个犄角旮旯坐下来自己吃饭,没想到前脚放下盘子,后脚就来了一群大爷大妈,大剌剌坐在自己这张桌子的其他座位上,热络地聊着天。
她有些僵硬地拿起筷子,暗暗加快了扒拉米饭的速度。没想到大爷大妈们还是注意到了她,拉着她家长里短地聊。聊了一会后吴笔烟发现这群人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喜欢谈天说地,不再那么紧绷,放松地和他们交谈。
“小吴你家是哪的啊?”
“我是酉州的。”
“酉州?这得离着苏幕挺远的吧?!”
大娘不住地转头望着吴笔烟,又朝其他几个人点头,翘角的短发上下抖动:“这个孩子有出息,这么大老远的都能过来,不简单啊。”
另一位穿着深红棉袄的大娘插嘴道:“哎,那个谁......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头上染的两绺白头发,是不是也是酉州来的?”
一位光头的大爷眯起眼睛想了一会:“是不是叫席小酥?个子不高,十六七岁吧,我记得挺小的。”
穿棉袄的大娘姓王,说话也是虎虎生风,猛一拍手,大嗓门道:“对!我刚才没想起来她叫什么名,就记得她头发了。小吴你跟她认识吗?”
吴笔烟摇头。
张大娘,——刚才的短发大娘开口:“你俩有空一块玩玩,我记得这个席小酥也是一个人过来的,你俩一起也能做个伴。小酥当时是怎么说的......哦,她往北找她爸爸去,正好苏幕这边有她一个表哥还是啥的亲戚在,就先在这边待会。”
“小酥这孩子还挺老实,就是弄的那个头发流里流气,跟少白头似的。”
“也是可怜,要是以往,他们这么大的孩子还在学校上着课呢,哪里至于这样......”
众人七嘴八舌聊了一会,等到吃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开,准备去跳广场舞。大爷大娘们热心地询问吴笔烟要不要一起来,她连忙摆手:“我今晚还得收拾东西......”
“那就明天来啊!”王大娘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其实我们这一群人也很久不跳了,这不是最近有个什么福由剧团在搞演出,就在款冬剧院,我一看真是热闹得不能行,心里也痒痒,就赶紧拉着大家一块活动起来了。”
光头的李大爷背着手,抬头望天上渐渐暗去的云彩:“这个剧团好像不是我们本地的,但是后来一开演反响还挺好。我也去看过,你说有多高雅多有功底倒也不见得,但是确实是精彩,看完之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啊。”
“他们说剧团名字叫‘幸福的由来’,寓意还挺好。”
吴笔烟若有所思。苏幕没有在灾难下变得死气沉沉,和沿途那些哀鸿遍野的城市不太一样。
不过这也有历史原因,苏幕从古至今就是歌舞的盛行地,市民娱乐生活非常丰富,看来即使是面对末世,这里的人也没有丢弃这些文化。正好来到苏幕也没事,有空也可以顺便看看这个剧团的演出,陶冶情操。
外面断断续续播着音乐,听不清词,但鼓点分明,在夜色里很是欢脱。
风吹沙 蝶恋花千古佳话
似水中月情迷着镜中花
竹篱笆木琵琶拱桥月下
谁在弹唱思念远方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