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舟难免的又回忆起,在阿常木还算正常的时候,沈沉舟那时还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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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常木是一位杰出的画家,但在和沈悼成婚后,她的爱好被篡改,成了一日三餐和一地鸡毛。
在家庭主妇的这个领域里,阿常木远比不上其他贤惠的妻子。
随之而来的,沈悼的嫌弃和不满充斥着她的婚姻,让她恍惚了自身的价值。
渐渐,为了留住一个薄情的男人,阿常木努力忘记曾经的荣耀,甚至将作画的本领同对生活的热情一起焚烧殆尽。
可后来,在阿常木都不确保自己是否会得到幸福的时候,她怀了沈沉舟。
沈悼和阿常木一遍言恨,一遍又要爱情的结晶,沈沉舟的存在本就是无可化解的矛盾,他的出生只是沈悼一时言爱的错误。
等到沈沉舟出生,沈悼早已爱上了其他的女人,摇摇欲坠的婚姻,还在苦苦支撑的是母亲,而作为父亲的责任呢?除了金钱上的慷慨,其余都吝啬的不肯付出。
阿常木并非蠢女人,但在事业上她已经成为传说,留给她的退路,转身已成断崖。
再后来,沈沉舟上了小学识了字,逐渐的对一些美好的事物有了追求,一天,沈沉舟回家,他的眼睛像水晶球一样的漂亮,他小小的手攥着衣角,紧张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妈,我想学画画。”
阿常木以为自己听错,反应迟缓着没有回应,不过沈悼听清,他允许了沈沉舟的这一爱好,也终于想起了阿常木尘封的才华。
沈沉舟向阿常木学画的事,被认可了,可唯独没人问过当事人之一阿常木的想法,不过她也习惯性的觉得不需要,只是答应了下来,像点头答应沈悼在外过夜不回家那样的简单。
可……阿常木如今对于绘画已经不再擅长,对于作画的技巧,阿常木可能还没有如何做好一顿饭更能侃侃而谈。
阿常木的自信,如今只是残存在如何做一个装聋作哑的好妻子。
一段时间后
沈沉舟勉强在阿常木的教导下,对画画还算能提起兴趣,即使沈沉舟每天面对的母亲,她愁容满面,可只因那是唯一,沈沉舟自以为,是母爱隐约闪过的地方。
阿常木半身的爱好被摧毁,如今竟在沈沉舟的身上看到了重燃的信号,可这……真的是沈沉舟认为的,对母亲的救赎吗?
关于这个答案的,最终的解释是阿常木的精神病诊断书。
沈沉舟以为是他逼疯了母亲,所以每每,阿常木情绪极其不稳定,对沈沉舟的极端不理智的伤害,沈沉舟只把那当做是赎罪。
但奇怪的,在阿常木一度快被强行送进医院后,她开窍的突然,出乎意料的,她终于肯接受了丈夫的背叛,和家庭的支离破碎。
所以在不久后的一天,阿常木和沈悼提出离婚。
沈悼没有挽留。
在去办理离婚手续的路上,沈悼驾车,阿常木坐在了副驾驶上,两人没有说话,直到,车祸的意外来临,成为了阿常木这生无法破解的谜题。
在货车侧翻与小车相撞的生死关头,沈悼没有犹豫解开了安全带,挡在阿常木的身前,将她紧紧护住,等钢筋将挡风玻璃击碎,沈悼为阿常木义无反顾建起爱的城墙,却固若金汤。
沈悼在阿常木的眼前,身体被横穿,死的凄惨,连眼睛都没来得及合上。
事故后,阿常木彻底的疯了,因为想不通,阿常木被送精神病院,沈沉舟在外孤苦伶仃,他只好回了老家,那个唯一有奶奶还在苦守着的老房子。
沈沉舟那时为逃避现实,整日跟着村上几个小流氓混日子,浑浑噩噩,不思进取,也叫沈沉舟的奶奶晚年更加不幸。
直到一天夜里,沈沉舟半夜想上厕所,推开房门见家堂还摇曳着烛光,咚咚咚的声音不断从楼上传来,像进了贼。
沈沉舟怕惊扰了熟睡的奶奶,只身前去查看,却见,是奶奶跪在家堂前,婆娑着泪眼,悲痛着捂住胸口,快活不下去的模样,她在诉苦。“娘啊,孩儿苦啊,你带我走吧。”
看到这一幕的沈沉舟,差点没扶稳扶梯滚了下去,沈沉舟他再不能原谅了自己,那夜,他逃走了。
——
沈悼给沈沉舟留下的最后一笔钱,沈沉舟全都留给了奶奶。
沈沉舟决心要在逃跑的路上,烂在春天生长的泥土里。
可,沈沉舟最后还是活了下来,因为他还有一具母亲的空壳需要赡养。
后来,沈沉舟走过很多路,等到再看不见家乡,沈沉舟停了下来,他找了一家店,躲在后厨里给人家洗盘子,但奈何他的青春,一文不值。
一个月后,老板没有给沈沉舟结工资,欺负他年纪小,认为他不敢告。
老板赌对了,可冬天也到了……
沈沉舟蜷缩着身子躲在了桥洞里,妄想能熬过了冬天。
可最终,他没等到雪融化,却等来了寒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