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道快入闪电的身影从端着玉盘的仙娥们身旁飞驰而过,直径飞入了一座巍峨耸立在天地之间的宫殿。
这座宫殿飞檐翘角,五脊六兽,远看着倒是好不气派。但若是仔细一看,却又能瞧见殿顶上瓦片早已残缺不堪,阳光泼在整座宫殿上,反而裹了层化不开的阴翳。
此时还没等仙娥们反应过来,便见那道残影再次从宫殿离开,与她们擦肩而过。
其中一位梳着双髻的仙娥直愣地看着自己飘动的发带,神情竟有些恍惚:“刚刚......刚刚是不是有东西飞
而那座宫殿周围正乌泱泱地聚集着一大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仙侍们。
“啧,刑部那送处罚令的仙鸟怎么又来了,现在她这殿门口的拦讯箱上堆满了处罚令,估摸着也有成百上千封了吧,简直恐怖如斯!”
“哎呦,你看她现在都能成这样了你还能指望她干啥?要我说啊,就该将这种无用之人逐出天界,哪凉快哪呆着去。”
“这清定元君果真是坐实了这‘第一废神’的称号,也不知前些日子是哪位仙者排的榜单,真是排太对了,反正雷部的脸都被她丟得差不多了,想来她也不差这个荣誉称号了。”
“果然,此神废也!”
只有一墙之隔的宫殿内此时却出奇的安静。
阳光顺着残缺的瓦片在大殿内洒下几道刺眼的光芒,屋内里金柱早已结了层厚厚的蜘蛛网,不仅墙壁上的壁画早已斑驳模糊,就连用来会客的桌椅也七扭八歪的。
庭院内有一颗硕大的玉兰树,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枝叶轻轻摇曳着。
若仔细一看,便能瞧见树上有一女子正小憇着。
她一袭水蓝色长袍,垂落的衣摆上用银线绣着的火纹正随着微风轻轻起舞动着。
玉兰花花瓣从枝头滑落,在与微风短暂的玩耍后最终飘落在地面。
她她闭着双眸,三千青丝仅用一根发带绑起,面颊带有些红晕,浓密的睫毛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几缕发丝调皮地从发带中钻出,轻轻的贴在她脸颊。她靠在树干上,手中抱着一坛酒,酒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就这么静静的躺在这颗硕大的玉兰树上。
周围聚集的鸟儿似乎是不想打扰到她,只是轻轻地在枝头跳跃,偶尔发出几声低吟,一切竟有些安逸与美好。
殿内一片祥和,殊不知殿外早已炸开了锅。
“我说她真是丢雷部的脸,雷部大事小事都不管全部丢给灵敕真君,从不过操心世间半点。”
“一看你就是新来的,据我所知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那时的纪嘉懿与游戭,焕烁三人一起被天帝陛下派遣到凡间去捉妖,他们还被凡人尊称什么‘翊尘三君’?甚至还给他们建了庙宇,香火不断,信徒万千,哎呦,那当时可真是风光无限啊,三君的名讳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不过后来嘛......”
“快说啊!卖什么关子。”
“就是就是,快说啊,真是急死个人。”
殊不知在他们百米外的亭子上,一位身穿淡青色衣袍的女子正娉婷而立。
她侧眸瞥了一眼脚边地上碎成不成样的玉盘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仙娥,眸中分不清神色。
跪在地上的仙娥梳着的双髻有些凌乱,她起头颤声道:“恳——”
她话语未落,便见那女子红唇勾起,缓缓伸出食指放到唇边:
“嘘。”
单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吓得仙娥瞬间低下了头。她浑身颤栗,身上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寒毛竖起。
不远处的殿门外议论声越来越大,但这她却不敢轻易抬头,直到感觉这冰冷的目光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后才松了口气。
“哎呀,就是三君在一次捉妖的时候遭到大妖算计,导致霄汉真君焕烁惨死,不过据我所知,霄汉真君惨死有很大的原因,与那位有关。”这名手持扫帚的仙侍眼神瞟了瞟一旁的殿宇,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随后,他轻咳一声放下手中的扫帚接着道:“也不知这么了,里面那位就与灵敕仙君游戭闹掰了,然后嘛,随着时间的推迟,信仰三君的凡人越来越少,仅有灵敕仙君游戭的庙宇依旧屹立不倒,香火不断,甚至还远超曾经的三君盛况。”
“这,霄汉真君也太惨了些,年纪轻轻的人没了,香火也没了,想不到竟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识人不清啊。”
树影婆娑,轻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却掩不住这群仙侍们的低语议论,可惜他们的目光并未望向那不远处那个亭子,所以也未曾发现不远处的那位旁观者早已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哎,你们说,这霄汉真君是不是喜欢这纪嘉懿啊,不然,这么会为了她去死?要如果说他们之间没什么,我可不信。”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啊对啊,他肯定喜欢她!”
“就是就是,就这还不是喜欢?谁信啊!”
站在亭子边上的女子白净的脸上辨不出神色,可袖口漏出的指尖却死死地扣进掌心,直到几息后,攥紧的指节突然松开,徒留几道月牙状的红痕在手心。
“岁时,去。”
她声音轻柔,分明带有一种女子的温婉,可仔细一听,却又能听出几分带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
“是”
站在她身后名叫岁时的侍女点头领命。
岁时从树旁走了出来看这乌泱泱的人群,冷笑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仙君之事岂是尔等小仙能够议论的?”
此刻众人交谈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齐刷刷回头望了过去。
只见横眉怒目的岁时身后,正站着一位面如秋水,眉目如画的女子。
她发间插着金丝步摇,衣摆绣着精致的葫芦纹,腰间别着一个小巧的玉佩,上面正刻着“玄妙”二字。
玄妙元君虽是药师身份不算尊贵,但在向来强者为尊的天界,论起能力也是天界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但她性子一向温和从未与旁人结恶,无论是有身份的仙君还是没身份的仙君都愿与她交好,况且一向与三君交好......
顿时,几乎所有仙侍们纷纷朝该女子乌泱泱地跪下:“小仙拜见玄妙元君!”
玄妙垂眸俯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仙侍:“嘉懿可与你们认识?”她语气十分温和,几乎听不出任何不满的情绪。但是这种温和,似是冬日寒,竟冷的让人浑身发抖。
众人摇摇头,惶恐道:“清定元君不曾与我等认识。”
“是啊是啊,我们不曾认识。”
玄妙又接着道:“据我所知,焕烁在世时为人和善,可与尔等有过恩怨?”
跪在地上的仙侍们顿时你看我,我看你,但过了片刻后依旧没人吱声。
“嗯?”霎那间,威压从玄妙身上散开如潮水般涌出,立即将那跪着的小仙压得喘不上气。
“你说。”玄妙随意指了指跪在地上抱着扫帚的一位仙侍。
说巧不巧,他赫然是前面诋毁纪嘉懿和焕烁最严重的那位。
“我.....额...事......霄汉真君.....与....与小仙并无恩怨。”他些结巴道,不知是威压还是紧张,又或者是心虚,他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他们对纪嘉懿与焕烁的诋毁就像是一阵莫名其妙的风,没有根据,没有来源,只是建立在道听途说上,不知道真相如何就盲目的攻击,用最大的恶意攻击来揣测别人。
他们真的了解事情真相吗?真正知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不,他们只是一个从未深入了解真相,只是道听途说,却能盲目诋毁他人的诋毁者。
玄妙元君目光略过跪在地上的人,直直地盯着匾额上那龙飞凤舞写着‘清定居’的三个大字,一字一句道:“将他们带到戒律殿,按律处置。”
“请玄妙元君恕罪!!小仙知错了!!!”
“玄妙元君恕罪啊!”
“求玄妙开恩啊!小仙真的再也不敢妄自议论仙君了!”
这戒律殿,有能力的仙君去了那便是不死也得掉层皮,何况是他们这种灵力低微的小仙去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玄妙没有理会他们的求饶,而是即可甩袖转身离开。
很快,原本闹哄哄殿宇外便安静了下来,但没过多久,又有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殿门外。他迈着有些随意的步伐直径走向大门口,目光直接略过门口那如小山堆的处罚令,随后伸出手摇起了悬挂在门口的风铃。
“叮——”
伴随着他的摇动,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一阵悠扬的铃声。
带有灵力的铃声响彻整个殿宇,然,殿中无半分动静。
不死心的他再次摇了摇挂在门口的风铃,片刻后,得到的结果仅是头顶的几只仙鹤飞过。
他转过身往自己带的小童身后走了几步,负手道:“好徒弟,喊。”
“清定元君!!!我家师尊来看你了!你快出来!!!”
这小童一开口,声音便震天动地,竟比那带有灵力的风铃还要大声,就连栖息在树上的仙鸟儿都直接被惊得四处逃窜。
鸟儿的惊起声吓得躺在树上的纪嘉懿身体猛的一抖,怀中抱着的酒坛就这么从手上滑落跌落至地上。
好在酒坛没碎,只是这酒却从坛口流出渗入地下,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夹杂着花香的酒味。
酒香味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闭着眼睛的纪嘉懿咂了咂唇下意识地朝怀中的酒坛摸去,但此刻怀中早已空空如也,吓得她立马一骨碌坐起身。
“哎?我酒呢?”纪嘉懿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许是刚睡醒,脑中有些懵,也不知想到什么,她宛如触电般身子一僵:“不会在地上吧?”
纪嘉懿试探性地低下头一看,只见熟悉的酒坛倒在地上,酒坛周围的土壤明显比一旁的还要深上许多。
急得她连忙一咕噜地翻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酒坛拾起掂了掂:“......没了?怎么没了.....”
“我.....我最后一坛梅致坛啊....”纪嘉懿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手中空了的酒坛从她手中滑落滚到地上。
如果说睡着了的纪嘉懿是一个如清泉般温婉知性的美人,那么醒着的纪嘉懿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兔”。
天界众神仙对纪嘉懿的评价褒贬不一,但唯独有一个相同的一点就是:“清定此人,虽貌美,但,静与动,判若两人,静若处子,动若疯兔,此神,废也。”
“清定元君!!!”
在殿外的小童再次大喊道。
小童的声音让纪嘉懿瞬间回过神来,她一骨碌从地上站起身,气势汹汹地朝殿门走去:“今日谁来都得赔我十坛梅致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