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喜欢强行寻欢作乐，在那些加班时间允许我参加的少数派对上，我总是会找一个借口提前离开。在新年前夕午夜之前逃跑并没有多少理由，但患者CW刚刚给我提供了一个相当可靠的去病房的理由。她即将迎来一对双胞胎，按预产期算下周就该接受剖腹产手术，但她的孩子们似乎急于在新年夜的最后一杯香槟结束之前露面。

    她气喘吁吁地用力，但只扩张了几厘米，所以我解释说不用着急——我们今晚会做剖腹产。

    “今晚的什么时候？”她的丈夫问道。

    我说等到产房没有发生其他紧急情况，能确保儿科团队和麻醉师都准备就位时——但到目前为止，病房并没有医生在疯狂地忙碌着。他偷偷地看着我，好像要在法外之地给我一些大|麻|当贿赂，好问出婴儿是否可以在午夜分娩。离午夜还有好几个小时，所以我告诉他这并非不可能。他露出一种“另有所图”的表情——难道他打算吃掉这俩婴儿吗？

    “因此……理论上说，”他说，“你可以在午夜前接生一个，在午夜后接生另一个，好让他们在不同的年份出生？”

    他看向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看了过来，她同意这是个好主意。这确实是一个棒极了的主意。我怎么能置身事外呢？尽管这份工作本身很有回报，但我也不能免俗，一听到这个提议，我似乎就能看到在当地报纸上报道的产科医生的令人兴奋的故事。这是我最接近名人的一次了：我永远不会出现在《老大哥》节目上——如果我想和心理年龄不超过12岁的人共用一个满是汗臭气的宿舍，只能成为一名童子军队长。

    何乐不为呢？两个胎儿的胎心监测完全正常，孕妇的宫|缩也不太明显，所以这不会给患者、胎儿或我的行医资格带来任何负面影响——只会给世界历史增添一桩趣闻，给一对双胞胎带来一点小麻烦：此后一生要不断解释为什么他们出生在不同的年份。

    我与麻醉师和手术室工作人员联系，想让准妈妈在产房呆到十一点半——时间足够给她做半麻，然后我就可以在午夜到来时接生孩子了。在时间安排中有足够的缓冲区，我可以在一分钟内争分夺秒地把婴儿接生出来，或者慢条斯理地做上一刻钟，缝合每一条小血管，让它几乎不会漏出一滴血。

    游戏开始。我已经私下里在想媒体面前的发言词，以及摄影师拍照时我应该站哪里了。我当前的状态足够好吗？我应该让他们遮住我的黑眼圈，还是留住“疲惫而英勇的医生”的真实印象？

    然而，我忘记了一件事，产房里的情况从来都是瞬息万变。他们应该把这句话翻译成拉丁语，作为皇家妇产科学院的座右铭，并在每个产房套间的门口都刻上这么一句。我甚至都不能保证加班中会有时间吃一个三明治或者什么的，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认为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很快，呼叫机提示我产后病房里有患者出现了产后出血，四号病房有一个胎儿需要真空吸出器助产，九号病房一个患者的男朋友发生了排|尿|晕厥*。到我接生这对双胞胎的时候，已经一点半了。

    也许明年我还会遇到……算了，我才不想要预言明年这时我还在加班+。

    *男性在小|便时晕倒很常见，通常没什么好担心的。很多男人会在浴室的地板上醒来，额头上顶着一个马桶搋子形状的凹痕，很奇怪为什么他们的裤子都被|脱|了，钱包和车钥匙居然还在身上。这种夸张症状可参考性|交|头痛：性|高|潮时的严重头痛会让患者以为自己得了动脉瘤。

    +我那时确实没有在加班。接下来的一年触及了我的极限，对我的考验远远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到下一个圣诞节，我已经离开这个职业了。